一，高考的缺席者
叮鈴鈴——考場上的鈴聲響起，一切都結束了。
「考試結束，請各位考生停止答題，雙手置於桌下，等監考老師收完試卷後方可離場！」
隨著喇叭里的女音響起，山城中學的某個考場上響起一陣稀里嘩啦的整理試卷的聲音。
「終於他媽的結束了！」
其間還夾雜著一聲不怎麼和諧甚至有些犯規的低吼，但是卻沒有人去管這樣的一個無關大雅的舉動。
是的，結束了，十二年最純粹學生生涯結束了。對於高三學生來說，這是解放的日子，高中過後，便是自由奔放的大學生活了。大學多美好，沒有高考，沒有班主任，沒有那些條條框框。有青春，有躁動，有吉他音樂和美麗的姑娘。
結束了，這不僅僅是對學生而言，更是對學生家長，對老師而言。高考多麼重要，大學雖然美好，卻要經歷高考的磨練。為了迎接高考，學生們夜以繼日的學習，耗盡了腦子中的葡萄糖。為了迎接高考，家長們不得不忍受每日早上五點鐘起床，晚上十二點睡覺的生活。為了迎接高考，老師們不得不早早起來去查學生們的早自習，晚上不睡覺去查宿。
但今天，這一切都結束了。雖然在兩個月之後，老師們又將迎來下一批學生，但好在，那都是兩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老師們都很高興，三年裡面只有這兩個月是真正屬於他們的休閑時光。山城中學123班班主任王黎明老師尤其高興，哼著小曲品著香茗盯著監控。在這場考試中，他是主管監控器材的老師，工作相對輕鬆。
王黎明老師是個很不錯的人，為人謙遜，在山城中學裡面教書也有快十年了，這是他當班主任帶的第二屆學生。本來按照他的資歷來說，頂天了在年級裡面當上一個小領導，但架不住人家運氣好。現在消息已經傳過來了，他王黎明老師明年就要擔任下一屆的高一年級主任了，已經是學校裡面的中層領導了。
部門裡面升級看關係，公司裡面升級看業績，學校裡面升級自然是看學生的升學率了。現在是2006年了，相較於之前的那種高考一考定終身來說高考的重要性有所下降，為數不少的暴發戶們的讀書無用論塵囂日上，但實際上，高考的熱度卻是年年升溫。想要出人頭地，高考畢竟還是一條最公平的道路。高考重要，學校自然關心，自打大前年學校關閉了初中部，安安心心帶著學生們備戰高考以來，無論是獎金還是職稱，都和高考掛上了鉤。
升學率無疑是最重要的，像是山城中學這樣的省內二流，市裡一流的學校，根本不可能吸引到省裡面最優質的生源，考上清北名校的人數，目標都只能定在突破0的數目上，根本不可能當做實質性的參考。
這真不怪山城中學不好，實際上整個冀省裡面能考上那兩所名校每年加起來也沒有超過一百人。山城中學三五年能有一個考上的，那都是相當不錯的了。
但人總得有點兒志氣不是，山城中學也是有一點點野心的。
這點野心的表現方式就是一個考上清北的學生代表著的那個喪心病狂的獎金數目。班裡考上一個一本線的學生，班主任和三大科老師一人拿三百，其他科目的老師拿兩百。但要是有一個學生能考上清北，班主任，五萬！三大科老師，五萬！理化生or政史地，三萬！而且最關鍵最關鍵的是可以重複領獎，這一下子要是有那個老師班裡考上了倆清北的學生，自己又是班主任，嘖嘖，一下子弄出套房子來。
可實際上，這就是幻想。但夢想都有照進現實的時候，就不許幻想成一次真？
王黎明老師就是碰上了幻想成真的事情。三年前這一批學生入學的時候他的夢想就只是把一本上線人數給提到20個，至於清北？那他娘的叫幻想！但偏偏誰也沒有想到，王黎明老師運氣來了還真是擋不住，能考上清北的學生還真讓他碰上了，還不是一個，還居然一下子碰上了仨！
誒呀這可就不得了啊！旁人碰到一個就燒高香了，更不用說碰著仨了。
要是都中了那不就是三十萬么，不僅弄回套房子，還搭了輛車，他王黎明運氣也忒好點了吧！但這事兒吧還真不是這麼容易的，實際上在高考的時候都是三分靠努力，七分靠運氣的事情。首先你得有那實力，咔的一下子給穩在了一個固定的區間，至於能在這個區間的最上面還是最下面又或者是卡再最中間，對不起，這真是一隨機事件。
從這仨學生身上來說也能說明這一點。冀省的孩子苦啊！真是苦，真是比黃蓮還苦，四十多萬考生，每年能上清北的只有區區不到一百人，只有在前七十或者是考出705以上的高分才能說是穩走清北，但能做到這一點的，整個HB四十萬考生裡面最多就兩三個，其他的都是在700分上下波動，跟布朗運動似的，沒個固定規律。
但他娘的就是這樣四十萬選三的事情，偏偏就他王黎明老師趕上了。這仨學生裡面，就真有一個這樣的怪物。
就跟這仨人裡面最正常的那個叫葉子楊的貨說的，既生瑜，何生亮！這仨人裡面就他最正常了。
按說像是葉子楊這樣黑黑瘦瘦長相奇特，愛好廣泛，經常翻牆到RB國就為了看各種蕃的傢伙應該也是一個不走尋常路的學霸了，但跟剩下那兩位比起來，丫的還是太正常了。剩下的那是一對兄妹，還不是親身的，對，那當哥哥的是女的他爹當年出差揀來的。光是這離奇的身世就讓葉子楊這位熟知RB各種蕃的老司機腦補出10個G的各種打碼劇情了。
但他娘的最關鍵的賣點還不在這裡，這當哥哥就是一奇人，高一剛來的時候還好，乖乖聽課，雖然上課睡覺但也從不缺席。可到了後來，這丫就徹底解放自己了，當別人都還在苦逼的在書山題海中遨遊的時候，這位就開始成年累月的曠課了，除了準時回來考試拿第一以外從學校里就根本找不到人。
其實王黎明老師也是對這貨沒奈了，以他的成績，就算是成年累月曠課你也沒辦法說什麼，著急了他找校長換班怎麼辦？所以一般有事找他的時候都只能去找他妹。說起這姑娘，也真是了不得。這可是真了不得，不是和葉子楊以及她哥那樣的了不起，這位姑娘可真真的是靠著一種難以想象的精神才取得現在的成績的。她是個啞巴，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但這姑娘確確實實是一位殘疾人，殘疾證上標註了的一級殘疾。
雖然說小姑娘光是說不出話來影響不了學習，但仔細想一想，一個殘疾人是要有怎樣的心神才能在面對著整個社會上有意無意的歧視走到這一步的。別管怎麼說，在這種情況下，一般人真的很難保持一顆陽光的心。但小姑娘就做到了，和她那不著調的哥哥不一樣，小姑娘一點兒都不神秘，每天都是準時出現在教室，從來沒有一次遲到早退，對誰都是笑意盈盈的，像個小太陽一樣，任誰看見了心情都要好上幾分。
想到了錢瑩這小姑娘，王黎明老師的心情也不禁好上了幾分，心中不禁暗嘆一句，要是錢思歸那混小子能像他妹子那樣讓人省心就好了。
王黎明老師正這麼想著，突然的，砰的一聲，有人闖開了門沖了進來。王黎明老師一看，卻是美女同事連雲連老師。
「喲，連老師來了，我給您沏茶去？」
看見美女，王老師心情更好了，笑著招呼道。
但是美女卻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氣喘吁吁的說出了一個對他來說如同驚雷一般的消息：「錢思歸沒來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