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拔毒
「咳咳！咳咳！」
此時躍千愁的院落之中，躍千愁正與凌煙羅說著話時，凌煙羅卻不由自主地咳嗽了起來，好一會方才止歇。
躍千愁眉頭一皺：「這幾日咳嗽越發厲害了，我已經讓人去外面找藥師了，讓他們全速配藥，今日就開始給你拔毒。」
想到這裡，躍千愁心中也是一嘆。
那噬心丸被凌煙羅吞服了數年之久，發作起來足有數十次，縱然趙無生並非以殺人為目的，但凌煙羅的血肉筋絡卻皆為蟲豸所傷。若本來她的天賦乃是十成的話，落下了這些損傷，而今便只剩六成了，以他躍家的財力恐怕也難以盡數復原，實在讓他躍千愁為之嘆息。
凌煙羅慢慢止住了咳嗽，卻不以為意，眼中光芒璀璨：」這有何妨？「
」能夠拔除那些蟲豸，重獲自由之身，更能全心全意追尋劍道，已是上天恩賜，又怎可奢求更多？「
瞧著她凜然風姿，躍千愁也是無奈搖頭：」當真是個劍瘋子。「
他笑了兩聲，復又問道：」對未來可有打算？「
」你若想進濂溪宗，以你這等資質，定然是十拿九穩的。「
」我也在那裡，互相也有個照應，只是濂溪宗並非以劍道著稱……「
凌煙羅沉默了一會，道：」濂溪宗，也不錯……「
躍千愁驟然搖了搖頭，苦笑著擺手道：」別，還是別了。「
」你承我的情，我很感激。只是濂溪宗不適合你，我方才也不過是一時糊塗，捨不得你這朋友罷了。「
」你終究是愛劍成痴的劍瘋子，我要是因為捨不得你這個天才，用人情將你拴住，自己也都該瞧不起自己了。「
凌煙羅定定地瞧著躍千愁，驀地輕笑一聲：」那我這絕世天才，可就這麼走了呦。「
躍千愁嗤笑一聲：」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呢，還沒成絕代劍仙呢啊。「
」再者說了，我格局之新奇，難道也當不起天才之稱？來日你若成了絕代劍仙，我也必然成一代宗師了哩！「
凌煙羅伸出手來：」那可約好了？「
」來日我要成絕代劍仙，你要成一代宗師，未到成就之日可不能死在這修仙界里。「
躍千愁」啪「地跟凌煙羅一擊掌：」那就這麼定了。「
」走，算算時間也該把醫師請回來了，去前面，儘早給你拔毒。「
兩人自院中起身，攜手向外走去。
……
是夜。
咕嘟，咕嘟，一個木桶中正冒著熱氣，褐色的藥液在木桶中翻騰著，一股難聞的藥味四散而出。
「醫師，當真要這般？」
躍千愁面色有些難看，問著面前有些惶恐的藥師道。
那潯陽城裡最有名的藥師無奈道：「躍公子，凌姑娘體內筋絡暗傷密布，那些蟲豸在她體內多留得一刻，就多傷她一分。」
「更兼時日實在太久，恐怕有些蟲豸已非尋常，必須用大藥用猛葯，這才能盡數拔出。古人云，沸火擅能催藥性，若要將藥材藥性催到極致，非得用大火熬煮不可。」
「只是……確實酷厲了些，再加上體內蟲豸臨死時的發作，那更是雪上加霜了。」
「若要慢慢調養，也不是不可，只是不但時日長，還會留下後患。」
「是否要用這法子，老朽不敢定奪，全憑躍公子和凌姑娘決斷了。」
聞得此言，凌煙羅還未開口，躍千愁便重重出了一口氣：「用吧，用吧，劍瘋子道心似鐵，哪裡受得了慢法。」
他既這麼說了，藥師也不再推脫，只道：」藥液我已配好，足夠拔毒之用。「
」只是沸火煎熬，再加上蟲豸發作之痛楚，非常人所能忍受。非得有人陪同，讓凌姑娘不至於因劇痛昏死過去才好。「
」老朽不敢僭越。「
躍千愁和凌煙羅都是一愣，凌煙羅面上一紅，躍千愁也是心中狂跳。
半晌，躍千愁呼出一口氣：」生死都曾共過，一間房裡洗澡又算得什麼？「
」還望先生將需要注意之事告我，然後勞煩先生在門外停留，以防萬一。「
藥師將注意事項一一與躍千愁說了后，也便不再逗留，掩了門，在幾個僕人的陪同下遠遠地坐著。
此時房中便只剩下躍千愁與凌煙羅兩人，水氣氤氳蒸騰，更兼燭火微微，映得佳人如畫。
躍千愁看得有些痴了，喃喃道：」怪哉怪哉，劍瘋子竟然還真有絕代劍仙的芳華哩，以前倒是沒瞧出來。「
凌煙羅面上羞得通紅，白了躍千愁一眼，沒好氣地道：」轉過去，我不叫你不許回頭。不然，長劍伺候！「
躍千愁這才回過神來，面上也有些發熱，轉了過去，心中暗道：」真真是丟了個人，兩世為人，我又不是雛了，還死盯著不放。「
正心神浮動間，身後漸漸傳來細細簌簌之聲。
練氣五層修士的聽覺何其敏銳？只聽聲音便能知曉是哪處的衣服與哪裡的肌膚正在摩擦，饒是躍千愁心中並無什麼邪念，此刻也是心猿意馬，漸漸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幅誘人至極的美人入浴圖來。
過得半晌，凌煙羅方才沒好氣地出聲：」別在腦子裡給我亂想，轉過來就是了，山洞裡頭療傷敷藥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樣。「
躍千愁面上又是一紅，也就轉過身來了。
此刻凌煙羅浸在木桶之中，褐色的藥液浸過大半個身子，只留下脖頸以上露在外面，倒也是讓躍千愁鬆了口氣。
他搬了張椅子，坐在了離凌煙羅不遠處，問道：」水溫怎麼樣？身子疼不疼？「
凌煙羅搖了搖頭：」藥液還沒燒沸，不算太熱。「
」噬心丸也還沒發作，唔……「
」除了被你瞧著怪得很，別的都挺好。「
躍千愁哈哈一笑：」多瞧瞧就見怪不怪了。「
凌煙羅白了他一眼，躍千愁又與她零零碎碎地說著些話，除了場地有些怪異，氣氛倒也還算不錯。
說話間，凌煙羅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身子時不時抽搐一下，有時正在說話時卻忽地住口不言，咬牙許久后才繼續著話題。
看到她這副模樣，躍千愁也知道應當是藥力開始發作，身上疼痛無比了。
「聽說修仙界中最富盛名的劍道宗門乃是凌霄劍宗？離我們這裡隔著八個大世界之遙，真不知那裡的弟子會是何等風采，有沒有你這劍瘋子厲害？」躍千愁忽地將話題引到劍道上來。
凌煙羅白了他一眼：「濂溪宗在十三個大世界八千萬宗門裡也不過排到前兩千萬，便是在此界也不是什麼大宗派，但一夜之間就能輕而易舉地覆滅黑魔宗。」
「咱們眼裡強得絕望的黑屠，人家隨便派來一個長老就能輕易誅殺，濂溪宗如此，更遑論那個凌霄劍宗了。你拿我跟那裡的弟子比，讓別人知道了只怕是要笑死哩！」
凌煙羅說著說著，卻也知道躍千愁是怕她熬忍不住，故意提起她感興趣的話題，以此來分擔她的痛苦。
她心中升起一些異樣，身上升起的比往日更強烈的痛苦，好像也不那麼痛苦了。
咕嘟，咕嘟。
藥液翻湧，藥味四溢，這一夜就在凌煙羅和躍千愁零零碎碎的對話中過去了。
等到雞鳴之時，東方已露魚肚白，躍千愁看著面色蒼白的凌煙羅，終是長舒了一口氣。
「後患已除，你當真是再無枷鎖，從此可一心追尋劍道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什麼心情，幾分欣喜，幾分不舍，還有幾分莫名吧。
凌煙羅虛弱地笑了笑，卻是趁著躍千愁不備，在他臉上啄了一下。
「香吻一枚，還你陪我一夜的情了，好好記著哩。」
凌煙羅笑著，卻是再也支撐不住，眼睛一閉便在木桶中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