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棋過幾招后,趙長淮穩佔上風。
趙老太爺開始抓耳撓腮地想對策。終於下定了個棋后,趙長淮嘴角一扯道:「祖父確定下在這兒?」
「不對不對,我再想想!」趙老太爺把棋子撿了回去,盯著棋盤苦思。
趙長淮就轉著棋子不說話,目光下落,竟看到長寧溫潤秀雅,精緻無比。心裡又不由想,他是當真是長得極好,可惜生成個男兒了,是個女子的話……恐怕應該會有很多人上門來求娶的。
趙老太爺幾次悔棋,趙長淮也看出了些端倪,回頭望趙長寧。
於是長寧伸出兩根指頭,輕輕地擺了擺。
趙長淮頓時會意,原來是這樣,他就說趙長寧好歹士林出身,棋藝是師從自張世德老先生,當年學棋的時候也是驚艷過老師的。怎麼會連自家的老太爺都下不過。原是讓著他玩的。
懂了兄長之意,接下來趙長淮的棋就大失水準,讓趙老太爺贏了去。兄弟二人配合默契,趙長寧也一句不提有什麼不對的。
趙老太爺贏得順順噹噹,心滿意足,末了讓人賞賜給他們一人一盒槽子糕。
倒是非常的融洽。
……
次日在大理寺,長寧方將殺夫一案的案卷整理出來。
案卷中寫道,此婦人宋氏與親夫成親十三年,只育有一女。夥同姦夫殺害其親夫,宋氏趁丈夫熟睡捂死了丈夫,姦夫再為其拋屍。這在男權社會是相當不能被容忍的重罪,兩個人都可以判絞刑。喊冤的是此婦的姘頭陳二,說從始至終是他看不下去而動手,不關婦人的事,二人也從沒有實質性的。
趙長寧傳喚證人與案發者后得知,此婦的丈夫原是因她生不齣兒子,對她家暴,稍有不順就拳打腳踢。但是這時候打老婆的男人實在多見,娶了老婆就是自己的私有財產,別人只會感嘆這個女人命不好,但幫忙是幫不了的,大家也習以為常。鄰居陳二對女子心生戀慕,二人又眉來眼去許久,才為她痛下殺手,拋屍河中,屍首隨河水飄到下游的村莊邊,案件才因此暴露了。
此案已經定過罪,定罪的是原真定知府,如今朝中通政使大人。也是不久前擢升的。
趙長寧提審此案,卻發現了此案的隱情,那婦人說案發時自己當時並不在場,可無人能證明。但長寧卻覺得她所言非虛,案發時左領右舍說曾聽他們家狗狂吠不止,倘若婦人真的在場,自家養的狗怎麼會對她狂吠呢?可見殺夫的並不是她。也許真如陳二所說,是他一人所為。
當她拿著案卷,去向董大人說此事的時候,董大人的反應卻不太熱衷。
「定下這樁案子的郭大人,如今已經擢升了通政使。早年與我也有些交際,判錯案的情況不大可能,你若有了確鑿的人證物證再來說吧。」
然後就叫長寧退下去。
趙長寧卻沒有退下,而是繼續說:「大人,便是沒有確鑿證據再向您申請讓我來重審,若當真冤屈了宋氏,也別白送了她一條性命。若是郭大人的審判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下官也好查漏補缺才是。」
董耘自然不耐煩了,他讓趙長寧處理這樁案子,不過是想讓他在水牢里吃些苦頭,他倒好,弄出這麼多麻煩事來!本來就已經確鑿的案子,有什麼好重審的!別的案子就算了,他想審就審吧,偏偏是這樁,要是得罪了通政使大人怎麼辦。
「行了,重審絕無可能。你給我先下去。」董耘冷淡道。
趙長寧卻站著不動。
上司的刁難,官場上的複雜,她都能忍。但她倒真的有個執著的地方,那就是從她手上過的案子不能有冤屈。那宋氏若真的有冤屈,被丈夫家暴已是不幸了,還要因此喪命,才當真是可憐的。
趙長寧拱手道:「大人若不肯重審,我便只能去請審判司定奪了。」
董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好,你若真想重審,那便去吧!但出了岔子,也別怪我不客氣。」
趙長寧就笑了一笑,她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難不成還怕這個。大不了再將她打回大理寺正、寺副,這有什麼。
「下官多謝大人。」
趙長寧得到了重審這樁案子的機會,不過董大人是更不喜歡她了。將最差、最刁難的案子都分給她,趙長寧倒是不在意,倒是又一次水牢審訊之後,被咬得滿身紅點的陳蠻也忍不住了:「……大人,董大人這是公報私仇!您何必忍,大可讓言官參他一本。」
長寧道:「他是皇上才提拔上來的,誰會平白無故為了我參他一本,且忍吧。」
別的都還行,就是有些咬的地方被她抓爛了,留了疤。
不過趙長寧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她終於發現了宋氏不在場的證據,鄰村一位老大爺曾見她去西邊的田裡勞作,排除了宋氏作案的嫌疑,這個案子終於能打回去了。宋氏最多是被打十板,不會送命就是了。
出大獄那天,宋氏挎著一碗茶葉蛋,領著個女娃在大理寺門口等她,給她磕了好長的頭。
長寧連忙下了馬車,叫陳蠻扶她起來,道:「不必客氣,實在是沒什麼好謝的,快帶著孩子回鄉下去吧!」
往來大理寺的人越來越多,都好奇地看著他們。
宋氏卻說:「實在是沒什麼謝大人的,家裡還有隻母雞生蛋,便把蛋煮了給大人拿來。還有我這女娃……」宋氏把女娃兒往她面前推,女娃茫然不知所措,可能是因為平時吃得不飽,頭髮細黃黃的,很瘦,但長了一雙大眼睛,竟是個小美人坯子。「讓她跟著伺候大人吧!這孩子看著小,倒也已經虛歲十二了,大人若不嫌棄,留她做個使喚的,給她口飯吃就可以了。」
「這如何使得!」趙長寧苦笑拒絕。陳蠻倒是罷了,這麼一個半大不小,又是個美人坯子的女孩,宋氏送給她的意思簡直昭然若揭。
女孩自己估計也猜到了,緊緊抓著宋氏麻布的衣袖:「娘……」
宋氏抓著女兒的肩,眼眶發紅地說:「我一個人也養活不了她,跟著大人,她至少能有口飽飯吃。況大人的為人,必定不會讓這孩子吃苦的……否則以後,也得嫁給別人做童養媳。」
趙長寧不肯收這女孩做婢女,宋氏便給她跪了好久,長寧只得讓陳蠻又拿了五兩銀子送了宋氏,好說好歹將她送出了時雍坊。
這一幕被正要進刑部的紀賢看到了,蹲在旁邊看完了全程。搖頭嘆氣:「簡直是散財童子……」早知道趙長寧這麼好說話,就該去借他的銀子,幾個月不還想必他就忘了吧。
不過他倒也佩服趙長寧的為人。
趙長寧救宋氏的事也在大理寺傳開了,大理寺的人嘛,常年受季大人的熏陶,正義感還是很濃的。對趙長寧的態度不覺又好了許多,更何況現在趙長寧穩穩地坐在大理寺丞這個位置上,就知道他恐怕是真的升職,而不是明升暗降,更沒有那些芥蒂了。
聽說他因為要平反這個案子,還得罪了董大人被他處處為難之後,竟然經常組團過來看他,給他帶些點心薄荷膏之類的東西。
像宋氏這樣的事,在坊間卻是傳得最快的。幾天之後各大說書坊就開始有趙長寧的事迹了,將他是如何破案講得險象環生,怎麼反抗新任大理寺卿董耘的命令,為無故的宋氏翻案,還送了五兩銀子給這對母女作為返鄉的盤纏,將趙長寧描述成了一個不畏權勢、剛正不阿,一身正氣的青天大老爺。長寧有時候走在路上,還能接到賣油條的給她塞的油條,賣橘子的送她的橘子。青天大老爺的名號隨處可聽。
而董大人在上大理寺的時候,轎子竟不知被哪裡飛出來的臭雞蛋給砸了。
他陰著臉到了大理寺,路上指指點點都是說他在『殘害忠良』。大理寺的人畏懼他的權威不敢說什麼,百姓那張嘴可是什麼都不怕的。
董耘坐在屋內,手裡拿著一本戲文,氣得話都說不出來。戲文里的他不僅跟通政使大人勾結,貪贓枉法,還虐打犯人,罰趙長寧的俸祿,派人暗殺他……這都是誰寫的!這些事他哪裡做過了!
三人成虎,輿論的力量大於天,他也不得不屈服了。
董耘叫了一聲來人,立刻就有人跨進來,對他拱手:「董大人有何事吩咐?」
董耘稍微平息了一下怒氣,道:「傳話趙長寧趙大人,水牢那邊他不用再去了,恢復日常做事即可。」
那人竟是一喜:「下官知道了,這就去告訴趙大人!」
董耘見了更是氣極。
這件事朱明熾很快就知道了。
不用徐恭來稟報,這件事半個京城都知道了,劉胡也聽了遍評書,繪聲繪色地講給朱明熾聽。
朱明熾的嘴角浮出一抹笑容,靠著椅背,似乎看得到長寧那個淡漠的樣子:「百姓都愛戴她?」
「愛戴得很,還有姑娘給趙大人送手絹,想嫁給他呢!」劉胡笑著說。
朱明熾一時神情難明。嫁給趙長寧?怎麼嫁?
「董耘今晚要過來請安吧。」朱明熾道,劉胡應喏。一會兒后見陛下又去批閱奏摺了,不知道陛下心裡究竟在打算什麼。
等到晚上董耘過來請安的時候,他跪了好久朱明熾也沒叫他起來。
夏天開始熱起來了,外頭的磚地被曬了一天,滾燙熾熱。董耘被熱風熏得滿身冒汗,不時抬胳膊拭擦,倒不明白自己是哪裡惹怒了帝王。竟跪了半天也沒見他,隨後是一身汗地回去了。第二天就中了暑氣,接連幾天都沒有去大理寺。
……
次日的大朝會,趙長寧一早就起來穿戴了,朝服繁複,穿戴麻煩。穿戴完畢后再同二叔、趙長淮一同入宮中。
七叔被外遣處理荊州的事,應該沒幾天就會回來了。
馬車進入夾道的時候,長寧倒是看到一輛輛精緻的馬車從他們的車旁邊滑過,挑簾看了看,不像是大人的車制,便問二叔:「……怎的有這麼多車出入?」
趙承廉道:「新皇後宮空虛,又因為朝務繁忙,一直不肯選秀,這次是太後娘娘開了懿旨要選秀的,否則新皇還不見動靜。這些都是各地選出來的秀女吧,太後娘娘同幾位太妃要親自挑選。」
二叔比較關注這些宮闈的事,因為他的身份還是東宮輔臣,脫離不了皇宮。
原來是要選秀了……
趙承廉繼續跟她道:「秀女中倒有幾人比較特殊,一個是原宋閣老的嫡女宋應蓮,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她曾被指婚給皇上,現在又選入了秀女中。還有個周學士的女兒周雅玉,自幼通曉詩書,溫順雅緻,在京城世家女子中極有才氣。」
趙長寧眸中微亮,卻是想起了一人:「二叔可知道……有位章家的小姐,章若瑾是否入選了?」
趙承廉聽到這裡,看了趙長寧一眼。「似乎沒聽到章家有人入選的消息。」
長寧是夢到過章若瑾,所以對這個人有點好奇。怕與她有莫大的干係才會夢到,只是現在還猜不透而已。既然沒有入選,可能是不會做妃子吧,既然如此,那個夢就無從談起了。
趙長寧無故提起一個女子,趙承廉卻留了個心眼。
極少聽到他提起別的女子,難不成是有點什麼意思?他得回去打探打探,如果他有意就娶回去,長寧也該成親了。老家那門什麼竇家的表妹,怎麼配得起他們趙家嫡長孫的身份,更何況如今趙家崛起,長寧雖然曾支持過太子,但現在在大理寺做得極好,短短兩年就升任了大理寺丞,而且為官清廉的作風,深得百姓愛戴,日後前途無量。需得正經的世家嫡女才配得上他吧。
那門鄉下的親事,還是遲早退了的好。趙承廉已經在心裡為侄兒做好了打算。
等二人到皇極殿外的時候,隊列已經差不多站好了。趙長寧歸入五品官的隊伍中,明顯感覺到自己站定之後,前方有幾道視線投到了她的身上,她抬頭一看,竟是幾位朝中大臣,不是別人,當年淮揚案中曾落在她手裡的另一位戶部侍郎,還有原來鹽運司使,如今朱明熾得勢后,他們這些人自然也跟著高升了。趙長寧這個曾折磨過他們的,自然是記得分明了。
不過趙長寧有趙承廉、周承禮護著,還升了官職,甚至在民間還有了點名氣。他們也懶得跟趙長寧計較。
但是在朝中遇到了他,難免還是要甩幾記冷刀子的。
鴻臚寺官員唱禮,百官歸位。
自朱明熾繼位之後,大朝會就搬到了外面的大廣場上,朱明熾高坐於重重金龍雀替的廡廊之下,群臣跪於他之下。
幾位大臣稟了給先皇立謚號,還有湖廣長江泛濫的問題。沒有人再說話后,鴻臚寺官員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見沒人出列,本就想宣退朝的,誰知道卻又有一位官員起身出列道:「臣有本奏。」
長寧原是低著頭的,聽到這裡時緩緩地將頭抬起了,眼裡閃過一絲淡光。
出列的正是禮部給事中,手持板芴,聲音清晰:「臣奏有人意圖不軌,妄想謀逆皇上!」
聲音清晰,內容震撼,頓時跪著打瞌睡的,走神的都紛紛回神,看著跪在地上不怕死的給事中,驚出了一身冷汗!
誰不知道……新皇最忌諱的就是別人提起『謀逆』二字,他要告誰謀逆?
朱明熾原是撐著頭看著這些大臣的,聞言坐直了身體,眼神冰冷了下來,嘴角一扯:「愛卿但說無妨,是誰——要謀反了?」
站在他身邊的錦衣衛指揮使陳昭,手甚至都放在了刀柄上,緩緩地握緊了。
不過能當言官的人多半已經成精了,死都不怕,還怕帝王的威壓嗎?淡定地接著說下去:「臣控告禮部尚書、鎮國公、工部侍郎、戶部尚書等人,阻止皇上封藩,意圖不軌!自皇上登基以來,已有多位大臣上諫求皇上封藩,但這些大臣卻多加阻止,豈不是阻止皇上賜予先皇子們藩王的封號,便是還未尊從皇上的帝位,妄圖另立皇子,是為謀逆大不敬!」
朱明熾眼神不明,卻露出了笑容:「哦?如此聽來,愛卿的控告倒不無道理了?」
給事中卻再一拱手:「皇上明鑒,封藩是自古傳下來的的規矩,敗壞祖宗的規矩,也是這些人對太祖皇帝的大不敬啊!」
朱明熾面上雖然看不出什麼,其實心裡已經是怒火翻騰了。從頭到尾不願意封藩的人是他,此人說這些不過是指桑罵槐,句句都是沖著他來的。在罵他不肯封藩罷了。
封藩算什麼難事,如今天下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算前腳封藩了,後腳在這些皇子去封地的時候殺了他們,別人又能如何!
只是倒不知道這個高招是誰想出來的,若他打回去了,便成了自己謀逆自己,不尊祖宗法令的大不敬。若他不打回去,倒是憋了一肚子的氣。
這些人打的主意不過是救朱明熙出去,要說別的,怕是沒有這個實力的。現幾個太子黨首都在大獄,能出這般高招的人怕是也沒幾個了。
想想朱明熾都知道是誰,仗著自己不殺她,反倒動起這些手腳來了!
「愛卿此言不假。」朱明熾自登基后沒遇到膽子這麼大的,倒是被逼笑了,手摩挲著扳指道,「封藩一事的確要緊,朕近日尚在考慮,尚沒有個定論。不過以此扣謀逆的帽子,卻也是太小題大做了,愛卿言過其實。」
「微臣是擔憂陛下被小人之言污了聖耳。」給事中語氣依舊平緩,「故才有些言過其實。只是這封藩一事卻是越早越好,否則動搖國本,數典忘祖,還請皇上三思!」
朱明熾語氣淡淡地道:「那便先請禮部擬了封地遞上來吧,待朕看了后再做決議。」
禮部給事中拱手應喏,禮部尚書也站起來拱手應喏。
鴻臚寺少卿才宣布了退朝。只是退朝之後是一片議論之聲,都在猜測皇上是否會真的封藩。
趙長寧緩緩從地上站起,只當這事與她無關,反正她出的主意只是把太子殿下自宗人府中衣櫥來,至於移出來之後該怎麼辦,皇上會不會對付朱明熙。這不關她的事,對於太子殿下她已經儘力了。
經此一言,皇上最後還是會封藩的,不過離開宗人府後朱明熙該如何自保,到時候就是他和陳家的事了。
接下來朱明熾會怎麼罰她,便隨他的意吧。救出太子,罰不罰她的倒也無所謂了。
長寧心裡還是有這個覺悟的,回家后喝了兩杯清酒,看了會兒子的書。
此時已經入夜了,屋檐下的燈籠也點亮了。
二叔來找她,說皇上急需一份公文,讓趙長寧送入宮去。
趙長寧朝服都未換,便直接入宮了。竟有一頂轎攆已經在偏門等她,帶她進去。到了乾清宮門口,趙長寧下了轎,一抬頭就瞧到朱明熾的貼身太監劉胡正等著她,這位領事太監身份不低,知道陛下對這位趙大人大抵有些不尋常,便低聲道:「皇上已經察過了,知道了是趙大人您做過的事……趙大人恭順著皇上一些,莫忤逆他,免得多吃苦頭。」
趙長寧頷首道:「多謝公公提點。」
她的手心有些汗膩,神情卻是淡定的,知道朱明熾大抵不會放過她。趙長寧隨著太監引路跨入其中,才發現太監帶她來的根本就不是書房,而是寢房。她進來之後,門也很快就被合上關攏了。
長寧四下沒看到人,卻看到了提花羅綉祥雲紋的層層帷帳低垂著,腳下墊的是五蝠獻壽的絨毯,屋內的傢俱都是紫檀木的,蒙著一層柔和的光輝。那榻上是鋪的大紅絨被,燭火跳動,那樣的顏色看著就叫人心生曖昧。
趙長寧似乎聽到了背後有腳步聲響起。當她正要回頭看的時候,突然就被人攔腰抱起拋到床上,她啊地一聲,陷入了一堆被褥之中。隨後一陣風吹滅了燭火,屋內一片黑暗,唯余月光透過隔扇,照出個模糊大概。
黑暗中她正想爬起來,一具沉重而滾燙的強健身軀卻壓了下來,有些濕漉的水氣,可能是剛沐浴了出來。頓時將她壓得動彈不得。
長寧心中狂跳,想別過頭去。他卻捏住了趙長寧的下巴,在透進來的月光中逼她轉過來,低聲說道:「倒還敢來了。」他的聲音沙啞,「既然來了,就該知道是什麼事!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