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中午，讎正卿和尹婷叫了外賣。吃飯的時候尹婷問讎正卿平時周末都做些什麼。
「沒什麼特別的，周六會去一次健身房，周日會去一趟超市。其它就是看看電視，上上網。」讎正卿努力想表現得其實他的業餘生活也挺豐富，不敢說自己大部分時間都在工作。但又不敢吹牛皮說自己業餘生活太豐富，怕顯得太忙尹婷會不好意思過來了。
「這樣哦，那我今天來，你就去不成健身房了。」果然尹婷這樣說。讎正卿連忙道：「沒事，也不是必須周六去的。而且去不去都沒什麼關係。有時候有別的事我也就不去了。」
尹婷甜甜笑。以前怎麼沒發現，求正經一本正經裝嚴肅忙著解釋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吃完飯讎正卿洗碗，尹婷帶了相機來，給喵大大拍萌照。讎正卿洗完碗繼續裝貓爬架，兩個人都擠在房間裡頭，尹婷要幫忙，讎正卿說不用。於是尹婷繼續拍照。
喵大大來搗亂，讎正卿沖它皺眉頭。尹婷拍下來了。
喵大大抱著爬架的柱子啃，讎正卿要用那柱子，把喵大大推開，喵大大順勢耍賴抱住了讎正卿的胳膊。尹婷拍下來了。
爬架裝好了，喵大大興奮地跳了上去，與讎正卿眼對眼面對面的互相看著。讎正卿說它：「這下有得玩了，不許再鬧了。」喵大大的回答是打了個滾。尹婷連拍好幾張，把他們兩個都拍了進去。
東西裝好之後，喵大大玩得非常開心。讎正卿趁這時候把門打開透氣，喵大大繼續玩，沒有跑出去。尹婷一直笑，忙著拍照。讎正卿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好。拍照他又湊不上，干坐著又很傻。
尹婷忽然說：「你去忙吧，我拍完照片一會就走了。」
拍照是為了讓喵大大顯得可愛好讓人願意領養嗎？讎正卿決定先把這事搞定：「其實，大大在我這挺好的。你看，它適應得很快。這裡又有地方，也沒有別的貓跟它爭寵欺負它，你還能經常來看它。要是換了別家，可能地方沒這麼大，裝不下你這麼多東西。還有它吃什麼糧，有沒有罐頭你也插不上話了。萬一那家人對它不好呢，你又不知道。」
尹婷眨了眨眼睛：「可是你工作很忙，也不能長期收養它啊。」
「短期和長期不是一樣的嗎？」讎正卿努力爭取，「就是出門放糧，回家鏟屎。」
尹婷哈哈大笑，這個描述，還真準確啊。「可是有時你會出差。」她指出問題。
「如果我出差，就把鑰匙給你。你來喂它好了。你去旅遊的時候，又是誰喂它呢？」
「我哥還有家政阿姨會幫我放糧。」
「對啊。那我把鑰匙給你一樣的。我不在了就換你照顧它。」讎正卿說這話其實有些緊張。因為單身男子把家的房門鑰匙交給一個單身女子，無論借口是什麼，這確實是太親密的舉動。他這樣說會不會嚇到尹婷？
結果尹婷笑了：「那行。那到時候再看情況，如果你真有工作，我讓我哥幫忙也是可以的。」
哦，對，人家還有哥，可以避開單身男女之嫌。「好啊。」讎正卿一口答應。
尹婷逗著喵大大，忽然問讎正卿：「對了，好像一直沒問你。你跟Zoe小姐最後沒在一起，是什麼原因？」
讎正卿愣了愣：「好像有說過。我覺得跟她不合適。你還勸過我，合適不合適不重要，喜歡最重要。」
「哦，對。」尹婷點頭。
「那你呢？」讎正卿趁機刺探敵情：「你現在情況怎麼樣？顧英傑不是說要給你介紹對象，你有中意人選了嗎？」
尹婷搖搖頭。
讎正卿心怦怦跳，難得遇到這樣好好談這話題的機會，是不是該表示一下，探探她的意思？
這時候尹婷又說了：「我從前追男生吧，總是定錯目標，所以總是追不上。下次我一定要選好目標再下手。」
下次？那他一定得趕在下次發生之前下手啊。
讎正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問她：「那為什麼追不上？」
尹婷眨眨眼睛：「不知道，之前都相處得挺好的，然後我一表白，這事就完蛋了。」
這是在警示他嗎？之前相處的好，不代表能表白了。那用暗示的可以嗎？
讎正卿嚴肅問：「那你跟對方表白的時候，都是怎麼說的？你跟我說說看，比如我就是那個目標，你要向我表白，會怎麼說？」
尹婷又眨了眨眼，慢吞吞地道：「就是，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
讎正卿不由自主地也眨了眼睛，他謹慎又小心，仔細看著尹婷的表情，然後道：「好啊！」
尹婷瞪圓了眼睛，「啊？」她盯著讎正卿看，讎正卿覺得自己的臉很熱，但他必須得堅持下去：「我說好啊，我答應你了。」
尹婷眨眨眼睛，再眨一眨，然後她笑了。咧著嘴哈哈笑，很開心。「你這樣不行了，會嚇到女生的。如果你用這種表情表白，女生肯定撒腿就跑。你應該溫柔一點，表現得更有誠意一點。」
讎正卿僵在那，所以她以為他是拿她練習！一點都不害羞，也不驚訝，也不尷尬，她竟然只是覺得好笑！
好吧好吧，讎正卿安慰自己，反正他這樣說也是耍了心眼給自己留了退路，如果她有反應，那他就勢表白，如果她沒反應或是反應不佳，那他就說是在開玩笑做練習。
現在只是她主動當他是在開玩笑了。他也不算失敗。
尹婷還在笑，笑得超級甜。
大笨蛋，他應該就是喜歡她，但是又不敢說。
大笨蛋。
尹婷心裡也很甜。求正經真的很可愛。居然裝模做樣地想表白呢，他故做鎮定裝嚴肅地說「好啊」，真的太可愛！
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男生，啊，應該說男人。嚴肅又害羞，正經又彆扭。他這麼小心翼翼，讓她覺得他很認真。雖然不是直爽大方痛快乾脆，但他很認真在對待她，她覺得。她為此而高興。
讎正卿遭受了打擊，實在不知還能說什麼。兩個人一起逗了一會貓，讎正卿就出去看電視了。可是電視也看不進去，他一直在走神。昨晚喵大大還叫喚，他又沒睡好。於是在沙發上，他不知不覺，倒下睡著了。
喵大大在屋裡玩膩了，跑了出來。到處轉了一圈后，跳到沙發上，在讎正卿的胳膊窩裡，打了個哈欠，也睡下了。
一個男人，一隻貓，在沙發上擠在一起睡著了。
尹婷把這個畫面拍了下來。
她忽然覺得，這樣簡單的生活，挺幸福的。
她想，他們還需要多一點時間。
依她從前的經驗，一說就破局了。她想再相處一陣，讓他們感情更深一點，再深一點。確定他是真心喜歡她，確定她現在的感覺不是虛榮心作祟。如果彼此確定，那才真的是到了表白的時候。
而且，她很喜歡他為了她努力找借口找理由的一本正經的樣子。明明心裡有鬼，還擺嚴肅臉。哼哼！
讎正卿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尹婷盯著。就是那種一睜眼就對上一雙眼睛的情形。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又睡著了，然後他看到尹婷的笑容。
讎正卿呻吟一聲，忍不住一邊坐起來一邊揉臉。
「其實我平常不這樣的。」一定得解釋清楚，他身體健康，並不是像老頭那樣嗜睡。兩次在她面前打瞌睡睡著真的是意外。
「我知道。」尹婷很善解人意地幫他找原因，「一定是大大太鬧，你都沒休息好。」
讎正卿這才發現喵大大就在他身邊，正坐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後拖長了身體伸了個懶腰。好像它也剛睡醒似的。「其實還好，它剛到陌生環境不習慣總有點的。會越來越好的。」
不能說喵大大的壞話，不然尹婷一內疚覺得還是要把這貓送給別人養，那怎麼行。喵大大現在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尹婷只是笑，沒在這話題打轉。讎正卿趕緊起身，去洗了把臉，看了看鏡子，還好，三十三歲男人的臉，沒顯老，沒顯滄桑，也沒有憔悴。還好還好。
打理好自己走出來，看到尹婷拿了包包在客廳等他，見他出來就說：「今天沒什麼事了，那我先走了哦。」
「我送你吧。」他馬上說。
尹婷笑：「不用，現在大白天的，我打車很方便的。」
「這樣啊。」讎正卿不好堅持，不然太明顯太刻意了。「那你路上小心點。」
「好啊。」尹婷一直在笑，笑得讎正卿心有點亂。
送她到門口。尹婷換鞋的時候說：「我今天拍了很多照片，回去處理好了就發給你看。」
「好的。」想起喵大大的照片有可能被用於找領養人這件事，讎正卿忙再羅嗦一句：「大大就讓我領養吧，找來找去的也麻煩，我這條件都挺好的。你想來看它也方便。」
尹婷歪歪頭，看著他的眼睛：「你確定嗎？大大很調皮哦。」
「沒關係，我覺得它很可愛。」
「好的。要是你覺得受不了啦，就提前告訴我哦。得給我一些時間處理。」
「好的。」讎正卿一口答應。
「那要是以後我找到了男朋友，如果男朋友也喜歡貓，可以幫我養，又或者我結婚了，先生同意和我一起養，那時候你能把大大還給我嗎？」尹婷眨巴著眼睛，認真問。
讎正卿一愣，然後嚴肅地說：「這個問題，恐怕我現在回答不了你。畢竟以後的事誰也說不好。但是現在的事卻是確定的，大大是我的貓了，對吧。剛剛你確認了我是它的領養人。所以它是我的貓了。我會好好照顧它的。你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找到男朋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婚，而我到那時說不定跟大大感情深厚，如親人一般。你說，我怎麼會把自己孩子一樣的大大送給別人？」
總之還是那句話，貓進了他家的門，就是他的貓，想跟他搶貓？沒門！
只是話說得有點重，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但是她不高興他也得說，要贏得競爭有時就不能心慈手軟。要真有別的男人插一杠子進來，好歹他還有喵大大家長這一身份的優勢。
尹婷沒生氣，她只是撇了撇眉頭，歪歪腦袋，那樣子還有點像喵大大。然後她微笑：「好吧，你說得對，我知道了。」
讎正卿鬆了一口氣。他看著尹婷開門出去，突然想起來了忙問她：「明天還過來看大大嗎？」
尹婷回頭笑：「不了。我明天有別的事，跟朋友有約。改天吧。也不好總打擾你的。」昨天晚上之前她的計劃確實是周六日兩天都泡在這裡陪大大的，不過現在她改主意了。
讎正卿心裡發酸。朋友是什麼朋友呢？不會是戀愛候選人吧？「好吧，那我們隨時聯絡。」
「好。」尹婷哼著歌走了。
讎正卿關上大門，一回頭，看到喵大大坐在沙發扶手上看著他。讎正卿走過去一把將它撈起來揉進懷裡：「她要是找了別的男朋友，我就把你的名字改成小小。喵小小。」
喵大大「喵喵」細聲叫著掙扎。
讎正卿繼續揉它：「然後我天天發你的照片到微博上，寫我家小小怎樣怎樣的。哼。」他把喵大大舉起來，看著它的眼睛，對它說：「我要做她男朋友。你得祝我成功，不然就給你改名字。小小還太好聽了，給你改一個埋屎將軍。對，就叫這個。」
喵大大睜著圓圓的大眼睛，又「喵」了一聲。
尹婷坐上的士的時候還在笑，笑得的士司機要問：「姑娘有喜事？」
尹婷點頭：「對！」想了想又說：「對的，是喜事。」
感覺還真不錯呢。尹婷在心裡對自己說：「如果三天之內他再約你，就給他加分數。」加分的理由是什麼？就是他這麼積極主動讓她很高興。
晚上，尹婷整理好照片，剛給讎正卿發完郵件，秦雨飛的電話就來了。
「你別告訴我你還在讎正卿家裡呢。」
「當然沒有，我下午就回來了。」
「居然捨得回來？」秦雨飛調侃她。
「當然了。」尹婷「哼」她，「我也是會講究策略的好吧。」
「打算什麼策略？」秦雨飛很八卦。
「你當初是怎麼知道自己喜歡顧英傑決定跟他在一起的？」尹婷不答反問。
秦雨飛支支吾吾：「這事吧，不好說。」
「是吧？我也覺得一到戀愛的時候感覺就很複雜，說不好。」尹婷表示有同感。
「我跟你不一樣好嗎？」秦雨飛沒好氣：「我的不好說跟你那個搞不清狀況不是一回事。我的就是，嗯，那天，天上在放煙火……」她找不到顧英傑，天上突然炸開煙火，她獃獃看著，腦子裡空空的，然後顧英傑走過來了，那時他也在找她，而他找到了。他站到她身邊，用手指勾住她的手指。
無法言喻，一瞬間的感覺。之前所有的掙扎和抗拒都宣告失敗。
「天上放煙火？關煙火什麼事呢，雖然那時候肯定很浪漫，但你愛不愛他可不能賴給煙火。所以你也是搞不清狀況。」尹婷吐槽她。
「是，是，你最清楚狀況。別忘了讎正卿的事是誰提醒你的。」
「我這叫當局者迷。」尹婷振振有詞，「現在不迷了，我會好好定計劃，穩健踏出每一步。我跟你說哦，他問我明天去不去看大大，我很矜持地拒絕了。太常見面就沒新鮮感了，初期還是要時不時有些距離的好。」
「你真喜歡上他了？」秦雨飛對這事目前還有些無法相信。
「還不確定。」
「真危險。」
「可是我很高興啊，雨飛。」
「好吧。」秦雨飛道：「高興就是喜歡的意思了。」
「還不能確定。」尹婷難得理性一回，「你說，他喜歡我什麼呢？還有，我真的會喜歡他嗎？我明明記得，我很嫌棄他說話總要扯上工作，什麼事都是一本正經，談什麼都會拐到工作話題拐到刻苦努力勤奮上。我覺得這樣很悶，生活很沒有意思。」
「你知道就好。」秦雨飛撫額，還好，這姑娘還清醒著。
「啊！」尹婷忽然叫。
「怎麼？」秦雨飛嚇一跳。
「沒事，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他好像很長時間沒在我面前講工作勸誡我要努力上進了。啊，他給我回信了。」
秦雨飛一臉黑線：「等一下，你們居然用電子郵件這麼商務的方式在交流嗎？」
尹婷好一會沒回答，她正在看信。一邊看一邊忍不住抿著嘴笑，好開心，給他加分數！
「雨飛，他說他看了大大那些照片覺得很好，他也想學攝影，問我下周末有沒有時間陪他去挑相機，他完全門外漢，希望我能教他。」
「借口。」秦雨飛很果斷地戳穿他。
「是啊，多可愛。」尹婷越想越開心，還說等三天呢，結果半天都不到他就約她了。這借口還找得非常完美。「他說他要給大大拍生活照。」
「真會編。」秦雨飛繼續戳穿他。
尹婷哈哈笑：「我跟你說哦，我今天試探問他說如果我有男朋友願意幫我養大大，或者我結婚了先生願意養，到時他能不能把大大還我。然後他板著臉說了一堆不願意的道理呢。真可愛！我忍得很辛苦才保持住表情正常。」
秦雨飛一臉黑線，到底哪裡在可愛？
「我以為他會討好地說行，沒問題。畢竟之前他都是很大方什麼都行的。沒想到他還有些小脾氣呢。我跟你說啊，正經的男人害羞起來，耍起小彆扭來，真的很可愛。你沒看到他的表情……」
「好了，好了。」秦雨飛打斷尹婷：「求你了，別描述了，別形容了，仇總在我心裡的形象已經崩塌了。我實在不想想像他什麼可愛，害羞，彆扭的樣子。」救命啊！
尹婷嘻嘻笑：「反正就是很可愛。」
秦雨飛突然悟了：「小婷，喜歡一個男人和喜歡調戲男人絕對是兩件事，你千萬別弄混了啊。」
「你才喜歡調戲男人呢！」尹婷哇哇叫抗議。她哪有！哪有！
「我調戲也是看人的好吧，我只喜歡調戲我家阿傑。」
「哼，那我也是只喜……不對，我沒調戲，我這叫考察。」尹婷定了定神，「對，考察，才不是調戲。」
「隨便你。」秦雨飛懶得跟她爭。
尹婷掛了電話后把讎正卿的郵件再看了一遍，又忍不住笑了。「哼，才不是調戲呢，就是考察！」她歡快地給讎正卿回了郵件：「好的，暫定周六吧。具體時間再聯絡。」
然後讎正卿很快回復：「好的。」
尹婷對著這兩個字傻笑了一會，忽然有了靈感。她在一個男裝品牌的官網裡搜了搜，找了兩張男士外套圖片出來給讎正卿發郵件過去，寫道：「你幫我看看什麼顏色的好看？我想給我哥買件外套。我覺得那個藍色不錯，嗯，其實你穿藍的肯定也很好。你看呢，覺得哪個配我哥？」
讎正卿很快回復：「咖啡色。」
尹婷笑：「好，就給他咖啡色的。」
兩天後，尹實收到妹妹的禮物，一件咖啡色的外套。他哇哇叫：「我又不喜歡咖啡色。」
「誰管你！」尹婷對他皺鼻子扮鬼臉。
又過兩天，讎正卿去商場找到了這個品牌的專賣店，那件藍色外套就穿在衣模身上擺在櫥窗里。讎正卿看了好一會，覺得尹婷的眼光確實不錯，這件外套很好看。而且她說藍色適合他。
她喜歡。
讎正卿走進店裡，買下了這件外套。
周六跟尹婷出去的時候穿。反正她跟他見面不多，不知道他有什麼衣服，不會知道這件是他特意新買的。
尹婷和讎正卿約在了電子市場見面。因為那個市場離尹婷家比較近，所以尹婷沒讓讎正卿來接她，直接約在市場門口見面。
這天氣溫有些低，但尹婷貪漂亮，不想穿大衣。她化了個淡妝，穿了粉色小外套，原本梳了馬尾，看了看鏡子，覺得有些顯年紀太小，於是又散了下來。換上皮鞋，背好包包，又站在大門門鏡那照半天。照得她爸直看她，這才趕緊跑出了門。
沒想到出了門等半天沒見著計程車，原本算好的時間眼看要變遲到，尹婷有些著急。讎正卿這人要求嚴格，雖然是私人約會，她也不會隨便遲到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還好剛這麼想馬上來了空的出租，尹婷坐上去，鬆了一口氣。
緊趕慢趕到了地方，一下車，尹婷就看到了站在市場大門那等她的讎正卿。他也沒有穿大衣，卻穿著她推薦的那件藍色外套，真好看，真的超級超級帥！
尹婷的心頓時飛揚起來，甜蜜蜜！她忍不住衝過去大聲喊他：「求你正經點！」
讎正卿一轉頭，看到她，眼前一亮。
她真好看，越看越可愛。
「今天你真帥，這衣服超配你。」尹婷誇他。
讎正卿的臉一熱。幸好她沒問衣服是不是新買的，也許她沒認出來。而且她誇他帥，笑得這麼甜，他覺得頗有些不自在，嗯，害羞。真不應該，這把年紀了，什麼場面沒見過。被她誇一誇就害羞了，真是沒氣勢。
尹婷假裝看不清讎正卿臉紅，雖然在她看來挺明顯的，雖然她心裡甜得快滴蜜，但她還是很給讎正卿留面子。
他喜歡她，她真的很確定。
兩個人穿得不夠暖，其實都有點冷，趕緊進了市場上了樓，一邊逛一邊聊，晃去了品牌專賣店挑相機。尹婷對相機很熟，很快就幫讎正卿選定了一款入門級單反。
「你要好好用哦。幫我多拍些大大的照片。」尹婷囑咐他。
「好。」讎正卿很高興。這是他長這麼大，擁有的第一部相機。之前都沒需要，再說手機也能拍，他就完全沒在意這個。
市場沒什麼要逛的，兩個人在街上走了走。尹婷教讎正卿怎麼用相機，讓他拍了拍街景。讎正卿拍完街景順勢調鏡頭過來轉向尹婷，尹婷大方的擺Pose給他拍。雖然有點冷，但兩個人很開心。讎正卿覺得擁有相機真是人生一大喜事。
中飯兩個人是去讎正卿家附近一家館子吃的。因為尹婷要去讎正卿那看喵大大。讎正卿求之不得。這次時間不趕，他們可以找家餐廳好好吃頓飯。
剛進餐廳，讎正卿皮鞋的鞋帶就鬆了，他自己沒注意，而從看到讎正卿第一眼開始心情就一直處在飛揚中的尹婷很自然的拉停了他，蹲下來幫他系好了鞋帶。
系好了，站起身來一抬頭，看到讎正卿驚訝的眼神。
糟糕！尹婷這才反應過來。
她的矜持呢？！
讎正卿的眼神由驚訝轉為……嗯，尹婷覺得那是形容不出的微妙。她臉紅了，趕緊轉頭往空桌那邊奔：「快點，快點，好餓哦。」
「小姐。」服務生在後頭追她，「小姐，這邊坐吧，這邊位置有客人訂了。」
尹婷這才看到，她霸佔的桌子上，有個大大的「訂座」牌子。
又丟人了。尹婷灰溜溜回來，重新跟著服務生走。讎正卿在她身後，很努力地忍著大笑的衝動。
點餐，一人拿個菜譜認真看。其實尹婷沒認真，她一邊假裝看菜單一邊從菜單上面偷看讎正卿。讎正卿的臉被菜譜本子擋住一半，但眼角怎麼看怎麼都含著笑意。
冷不防他突然抬眼，尹婷心虛地趕緊埋頭菜譜里。
「要吃什麼？」讎正卿問她。
「嗯。」她剛才看到什麼來著，對了。「羊肉湯，冬天喝這個，暖和。」隨口一說，免得暴露她沒認真看菜譜。而且她記得讎正卿也愛吃羊肉。
「好啊，你今天穿太少了，喝點暖的好。」讎正卿說，「今天這身打扮很好看，就是不夠暖和。」讎正卿轉頭跟服務生點了羊肉湯，自己又加兩個菜。「還要什麼嗎？」他又問她。
尹婷搖頭，「先這樣，我再看看。」得緊緊霸著菜譜不能放，擋臉。現在她的臉很紅。這傢伙，居然揭穿她。他自己還不是！今天這麼冷，沒穿大衣很瀟洒嗎？那外套襯得他帥，還不是她建議的。
哼哼。
尹婷躲菜譜後面努力平息自己的小激動。
他們一個禮拜沒見面了，雖然她是有點故意的，可是那也是為了一開始不要太熱，太熱就容易衝動。她之前就有過經驗，一衝動馬上表白，其實人家都沒準備好，就沒接受。後來有別的女生追他，聽說手段高明很多，什麼欲擒故縱，什麼吊著胃口，最後他倆成了一對。後來她聽別人說那男生說過，覺得尹婷其實不錯，就是當時一直當妹妹，沒太了解。他那意思，讓別人來探探她是不是對他還有意。尹婷頓覺他分數負值，有女朋友了還惦記著別人，差評。
可不說看錯人的事，就說她表白追男生，其實有時真的太笨。她自己總結的。她總是太衝動，一旦有好感就覺得愛得不行，一定要說出來，恨不得總在一起。但也許不是那麼回事，別人眼裡也不是那麼回事。好感還沒有成熟進化到愛情，急切加溫加火，只會迅速變成灰燼。
還有就是男生說過以為她在開玩笑，他們是這麼好的哥們，怎麼談戀愛？可後來那男生找的女朋友，跟她一個類型，原來也是他的哥們。所以就是她還沒把哥們的感情催化成愛情就著急出手，結果永遠只能哥們下去了。
當然了，也許是根本人不合適，怎麼催化也化不出來緣。但這不能作為她用錯方法造成失敗的辯解理由。
現在對讎正卿，她的老毛病似乎又犯了。說好了看清楚再說，說好了確認再確認，條件成熟再表明。可是八字沒一撇，她看到他為了討好自己穿上的外套就高興過頭，得意忘形，一個沒注意就急巴巴撲過去幫他系鞋帶，弄得他很詫異。
好糗。丟人。
「其實我不喜歡吃羊肉。」這時候讎正卿又說。
「啊？」尹婷猛地從菜譜里抬起頭來，很驚訝。
「真的。」讎正卿認真說，「我不喜歡羊肉，也不喜歡香菜。」他這麼說，很明顯了吧？如果她對他有感覺，應該會明白他的心意。如果沒感覺，那也會有些反應。他想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尹婷愣了半天，臉紅了。
讎正卿不確定這是害羞的臉紅還是尷尬的臉紅。
「那，把那湯退了吧，我們再點另一個。」
「不用，你喜歡吃就行。我都好。」讎正卿說。
尹婷的臉繼續紅，過一會她說她去一下洗手間。
讎正卿頓覺失望。她的反應應該不能解說為對他的體貼感到甜蜜開心吧。他還是太急進了，得收一收才好。
尹婷去了洗手間，火速撥電話給秦雨飛。
「雨飛，雨飛，糟了。」
「怎麼了？」
「我好想撲過去用力抱著讎正卿說我好感動好開心，好想跟他在一起。」
「……」秦雨飛一愣，「你吃什麼了？什麼牌子的迷魂藥這麼厲害？」
「正經點，說正事呢。」
「不要用讎正卿的口吻說話好嗎？」秦雨飛沒好氣，「你們接吻了？」
「哪有！」尹婷臉紅透透，跳腳。
「沒有就沒有唄。」秦雨飛問她：「那你幹嘛這麼激動要撲倒他？」
「原來他不喜歡吃羊肉的。」
「……」什麼破理由。
「可是我們吃飯，有兩次他都吃了。啊，還有香菜。」
「這是泡妞最基本應該做的好嗎？你有什麼這麼感動的。」
「就是感動。」尹婷一心向著讎正卿說話，「他還特意穿了我說好看的外套。」
「那是他想耍帥。」
「我們一周沒見面，他每天有用手機拍大大給我看。」
「那是他為拐你約會買相機借口做的鋪墊。看，沒相機多不方便，我們約會吧。就是這個意思。」
尹婷被潑冷水，熱情絲毫不滅。「反正他很好，我覺得我很喜歡他。」
「不愛吃羊肉就把你拐到了，你大概是最好拐的女生。」
「越想越覺得喜歡。」
「你不是說好了要考察的嗎？這才考察了幾天？我還慶幸你還有些機靈勁和狡猾呢，結果只是錯覺。」
「你說這回是我表白還是等他表白？」尹婷問秦雨飛的意見，「我不敢表白，我的表白好像受詛咒，一表就白瞎。」
「你知道就好。」
「正經點。」
「你不是確定他喜歡你嗎？你就等他表白。」
「可是萬一他很慢怎麼辦？久久不表白我會心急！」
「你是有多急！」秦女王無力吐槽。
「好吧，好吧，不能著急。要穩健，要成功。」尹婷給自己打氣。
「所以你特意打電話過來的目的是？」
「我需要有個人拉我一把，讓我冷靜一下。你最擅長潑冷水了。」
「謝謝誇獎啊。」
「不客氣。」
「好吧，那我開始潑了。」
「你前面就潑了很久了。」
「前面是暖場，現在開始正式的。」
「哦哦。」
「你說，你的感覺會不會發展太快了。」秦雨飛是真心擔心好友又一頭熱。「這才多久。你上星期才說沒確定。」
「剛才突然有一點確定。」
「那你再等等更確定的時候吧。」
「我努力。」尹婷對自己衝動的個性有點沒把握。計劃的好好的，可是一見面就破功了。但是見面真的太高興。女為悅己者容，其實男生也是。她注意到他這次還有噴一點古龍水，味道很好聞。
「你真的要想好。他大你挺多的吧？他多大來著？」
「三十三。」
「哦。」
「九歲。」尹婷咬咬唇，「其實，按說是大不少。只是又不能塞回去重新出生。他就是他嘛。」
「然後他還是個這麼認真嚴肅的工作狂。」
「嗯。」
「以後他會不讓你睡懶覺，到點就得起床，因為覺得你懶散。你一直玩遊戲他會煩，因為他不玩。你刷微博寫幼稚話他會嫌棄，因為他不說那樣的話。對了，還有最重要的，他能融進你的朋友圈嗎？你能融進他的朋友圈嗎？」
前面那些尹婷是沒想過，但最後一條她知道：「我們共同的朋友圈就是你和顧英傑。」
「好好思考，別找借口。」
「哦。」好像是有些問題。
「現在冷靜點了嗎？」
「有點了。」
「還想撲倒他嗎？」
「暫時能剋制。」
「好了，那拜拜。」女王功成身退。
尹婷回位置吃飯，打了這通電話還是有成效的。但是抬眼看到讎正卿對她笑她的心又怦怦跳了。啊啊啊，要剋制！穩住！
這頓飯兩個人都有些拘謹，或者不該說拘謹，應該是——討好。
尹婷很賣力地解決羊肉，看讎正卿舀了兩勺羊肉，她真想說不愛吃別勉強，讓我來解決。但這樣太不禮貌，於是她只能加快速度吃吃吃，專攻羊肉湯。
然後吃著吃著，她反應過來了，有些不好意思：「嗯，其實我也不是太能吃的。」形象啊，她的淑女形象。「就是，這裡菜的味道真不錯啊。」其實只是一般般，算不上高分。
讎正卿答：「我雖然不愛吃，但也能吃幾口的。我不挑食。」簡直昧著良心說話，他最大的毛病就是挑食。
尹婷捧場的點頭：「我也不挑食。」她只是挑好食而已，不挑食。
「那這家味道不錯，我們下回再來好了。」讎正卿再出一招試探。
「好啊。」尹婷完全沒抵抗的就被拿下。想了想，問：「你會不會做菜？」
讎正卿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實話：「不太會。」胡亂誇了海口萬一讓他做飯豈不是露餡！
「我也不太會。」勉強算是有共同點，加分。雖然這加分理由有些丟人。而且很可惜啊，兩個廚盲就不能在他家一起做飯約會了。
看來有必要去報一個烹飪班。尹婷想，他上班這麼忙，加班又辛苦，如果以後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她該為他做飯吃的。天天叫外賣太不健康。
回去就上網搜食譜，有空就試試看。讎正卿這麼想。她這麼喜歡吃東西，他該有些拿手菜的。
兩個人各懷心思，這時候讎正卿的手機響了。他接了，是毛慧珠。
毛慧珠說她正好在讎正卿家附近辦事，現在正好飯點，不知道讎正卿在不在家，方不方便一起吃個飯。
「呃，我現在就正跟朋友吃飯。」
尹婷問：「Zoe？」
讎正卿點頭。
「讓她來啊！三個人一起吃可以多點些菜。」而且羊肉湯太大鍋她一個搞定真的有困難。再有再有，她跟讎正卿共同的朋友又多了一個——毛慧珠。關係又邁進一大步。
於是讎正卿跟毛慧珠說了地址，告訴她他跟尹婷正在吃，讓她過來吧。
「方便嗎？」毛慧珠聽說是尹婷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忙問。
「沒事，她說讓你過來，她好加菜。」讎正卿一邊說一邊無奈地看了尹婷一眼，尹婷嘻嘻笑，是可以加菜啊，這是事實。
不一會，毛慧珠到了。
「珠珠姐！」尹婷叫得那個甜。
「你想加什麼菜？我跟你說，我戰鬥力很一般。」毛慧珠跟尹婷開著玩笑。
讎正卿揉揉額角，感覺她們兩個比跟他更熟似的。一起兜過風了就是不一樣啊。
「我也買了輛自行車。」毛慧珠跟尹婷聊得起勁。尹婷拿了菜單過來跟毛慧珠說她對哪幾道菜還有興趣，讓毛慧珠選。然後又說：「那你哪天有空我們一起去兜風。」
「好啊。」毛慧珠答應。
「天很冷。」讎正卿潑冷水。有那個空閑兜風就該來他家看望喵大大啊。
這話惹得兩個女人都瞪他。讎正卿攤攤手：「確實很冷。」
點好了菜，毛慧珠看看他們倆，直接問：「你們約會嗎？」
讎正卿與尹婷對視一眼，兩個都裝得特別正經。讎正卿不說話，把發言權交給了尹婷。尹婷道：「仇總好心收養了我喂的流浪貓，然後今天我帶他去買相機，所以就正好一起吃飯了。」
「哦。」毛慧珠拖長了聲音應了，看了眼讎正卿。在她看來，回答「是啊」要比扯這麼一長串更準確些。
讎正卿清清嗓子，撇開話題，問她：「你的公司籌備得怎麼樣了？」
毛慧珠有些苦惱：「比我想像得麻煩些，恐怕得春節后才能註冊上了。」
讎正卿皺了眉頭：「春節后才註冊？那你說的三月的那個單子還能搞定嗎？」
「要是春節后才註冊公司應該就趕不上了。」毛慧珠與讎正卿聊過她的業務規劃，她美國的朋友三月有筆業務，正好可以給她做。有了第一筆後面就好辦些。所以她想爭取在12月把公司資質搞定。1月敲定業務流程，2月春節基本辦不了什麼，但細節部分都定好了就沒事，3月的時候就可以執行了。
「怎麼註冊不上？哪裡有問題？」讎正卿問。「註冊資金不夠嗎？我手頭還有些錢的。」
毛慧珠道：「註冊資金我原想找代辦公司墊的，交服務費就是了。就是服務費也不少。然後需要辦公地址，這個代辦公司能提供，還是交服務費。可我也確實需要辦公室，就跑了很多地方，辦公室最少租半年，一次性要交的租金太高，我還要裝修，請人手，現在年底了，請人不容易，又卡著春節。人才招聘那邊我找了朋友，但像我現在的情況什麼都沒有的不好招，能來的都是沒經驗的社會新人。原本有個朋友說跟我一起創業的，結果前一段退縮了，說她公司那邊百般挽留，她決定還是留在她公司。也就是說，我現在只有自己一人，想招到合適的幫手，得等門面弄好了再開始。可是那樣的話，我租了辦公室就得白交上三四個月房租。其實說到底還是資金不足，我算了算，確實太勉強了。」
「還缺多少，我可以借些錢給你周轉的。」讎正卿說。
毛慧珠搖頭：「多謝。可是錢花了，辦公室白放幾個月太不划算了。我不能為了三月份的業務勉強自己，招不上人的話，事情也不好辦，到時候還是虧損。算來算去，等春節后再開始好了。反正創業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著急也沒用。我這段就再跑跑，多了解了解，準備充分些。最好能找些朋友一起干。等春節后租了辦公室，代辦那邊的服務費還能少一點，省一筆下來花在別處。」她長嘆一口氣：「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以前在公司上班時，不用操心這些事。覺得把業務做好給公司賺到錢就好。現在自己出來了，才發現花的賺的都得算。」
尹婷在旁邊聽了，問她：「你要開的公司是做什麼的來著？」其實上回一起兜風時毛慧珠跟她粗略聊了聊，她不懂商所以沒往心裡去，最後也沒記住。
毛慧珠又跟她解釋了一遍。
「聽起來好像很不錯啊。」尹婷這回上心了，「能賺錢的吧？」她問。
毛慧珠噎了一噎，「呃，我努力。」要是從前，她大概會覺得被人輕視了，但現在她稜角磨平許多，又知道尹婷的個性，所以倒是不在意了。
尹婷又轉向讎正卿：「你覺得呢，有前途能賺錢的吧？」
讎正卿沉吟片刻，思考怎麼答。「業務方向是好的，Zoe的資源人脈也有，只是畢竟初入行，會辛苦些。再有競爭也比較大，初期資金不足會比較難。」
「哦。」尹婷點點頭，道：「那我入股行嗎？」
毛慧珠和讎正卿都呆愣。
尹婷挺起胸膛：「我不是開玩笑的。真的。能賺錢就行，當然也不用這麼急，長遠有發展就好，初期賺不到沒關係。你們都是精英嘛，讎正卿都說看好，那就沒問題。」
讎正卿那表情，他什麼時候說看好。好吧，如果有充足的資金他看好。
「我是不懂商的，業務肯定幫不上忙。我就入個股，不管業務，到時賺了錢分紅。我有錢，我可以投資。」
毛慧珠的表情比讎正卿更精彩，這個騎個破自行車問她兜風嗎的小姑娘，自稱有錢，要投資她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