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戀人未滿
22.戀人未滿
許久沒有得到回復，卻等來了台上的唱票結果，副台和各部門部長相繼誕生。
新聞部的新任部長是大二的B君，臨安和他不算熟絡，但好在每周五的午間新聞都會碰上，B君有點自來熟，相處起來十分隨和。
緊接著，李斯牧公布了審核通過的播音名單，臨安被分在了周五的文學組，完全意料之外。
嗯……她可不可以當做是商策替她爭取來的呀？
根據考核時的種種跡象，她一直以為會去音樂組的，畢竟台里只有他知曉自己曾經主持過文學節目不是么？
臨散會前，終於收到了簡訊：等下一起走。
呃，臨安回：好。
在圓圓意味深長的「哦」字長音里佯裝淡定地和她道了別，臨安等在樓梯口，看見商策徐徐踏步出來，深海軍藍色的大衣襯得他身形越發英挺修長，臨安把手放進暖和的衣兜里，和他一起下樓。
商策好聽的聲線倏然響起：「建規學院的很多老師都有自己的公司。」
臨安愣愣偏眸看他一眼：「我聽說過。我們高數老師說，學校里開好車的都是建規的老師，像她這樣教數學的只有騎自行車的命。」
商策淡淡評語：「雖然誇張了點，但前半句還是屬實的。」
臨安茫然：「你想和我說什麼？」
與她清湛的眸光對上，商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樣子，眼睛里卻全是暖意：「王教授是建築設計院的院長，他讓我過去實習，我答應了。」
臨安有點明白過來：「因為你以後會很忙，所以只好退台了？」
他略帶惋惜地點了下頭：「嗯，很忙。」
呃，為什麼會有一種欲揚先抑的感覺呀……
想到寢室里有隻胖崽還在嗷嗷待哺，臨安連忙止步：「我得去打包一份午餐。」
商策看著她在冷風中凍得通紅的鼻子，已經瞭然：「直接叫外賣吧。」他把手機拿出來，單手點開通訊錄，「你室友的口味是偏辣還是清淡？」
到底是怎麼判斷出是給室友帶飯的呀—_—！
臨安折服，下意識就答：「重口味，無肉不歡。」
商策輕滑屏幕的手指頓了下：「你的口味呢？」
這是在順便打聽她的喜好么？臨安看向前方，想了想說：「葷素搭配，營養美味。」
「哦，你不挑食。」
「嗯？」臨安驚愣，是從她的話意里得出來的結論么？
好像還真是的，商策在撥出外賣電話前看了她一眼：「要求得越籠統，越容易滿足。」
「……」好吧，知足常樂嘛，她可以理解為是在誇讚她么？
一路徐行，乘坐11路遊街比共騎遊街就要淡定多了。
其實有點擔心會遇見熟人，特別是她還沒有及時交代的三隻室友。好在好運終於開始光顧她，又安全逃過一劫。
一直沒有向她們主動坦白，並不是因為羞於出口，而是實在不知言何。
她和他正在「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大道上賓士，E君問她是不是他女朋友，事後想起來，不由琢磨起這個問題。她心裡覺得應該是，可這種介於客氣和曖—昧之間的關係又不像是。究竟是不是，居然連她這個當事人都分辨不清，說出去估計沒人信吧？
唉，臨安的直覺告訴她，莫糾結，跟著他的方式走就是了。
唔，好像有點過於信賴他的樣子呀—_—！
臨安沒有實習過，商策有多忙她無法感同身受。兩人的日常聯繫僅限於通話和簡訊，她不好意思過問他的日常情況，但他是否在學校卻會主動告訴她。然後看似徵詢地問一句：要不要一起吃飯？
這個「要不要」的固定句式似乎成了他引—誘她的口頭禪了，臨安對此十分怨懟，明明是他很想要，為什麼總要以一副「一切隨你」的口吻來混淆視聽？
果然是厚顏無恥呀！
臨安的叛逆心越來越強烈，這日，商策問她：還在改方案，大概七點半到校，晚上要不要見面？
一句話囊括了所有的重點：1.在忙。2.忙不完需要加一會班。3.想你了。
可惜，臨安想也不想地回：不要。
手機突然又開始振動，這次又是要不要什麼……
點開一看，臨安心臟縮了一下，不是「要不要」，而是——我在西門等你。
小胖腦袋湊了過來，壓著嗓子八卦臉：「安安，誰在西門等你呀？」
臨安神色平靜：「我哥。」
葉昭覺事先一聲招呼也不打，臨安有點被他的先斬後奏嚇到了。算算日子，又有半個多月沒回家，可是，她真的料想不到他會突然跑過來一趟。
下課後，她把書本交由桃子一併帶回寢室，腳步沉沉地趕去西門。
他換了輛極其低調的車，倘若不是他自發從車裡走下來，臨安完全猜想不到。
「好像胖了。」葉昭覺抿唇輕笑，「看來學校伙食不錯。」
臨安摸—摸臉：「嗯……大概是心寬體胖吧。」
她故作輕鬆地與他說話，葉昭覺心裡卻有些煩躁，側身拉開車門，依然帶著笑容：「走，陪我去吃飯。」
臨安命令自己坦然點，上車后扣上安全帶，主動挑起話題問：「你來就是為了帶我去吃飯？」
葉昭覺打著方向盤斜睨她一眼：「是你傻還是我傻？」
臨安被他這不輕不重的話問得心亂，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駛離路邊停車區，葉昭覺目不斜視地笑了一下：「傻瓜，這麼長時間不回家，當然是來給你送東西。」
臨安暗暗鬆了口氣。
「有什麼地方推薦？」
「有家西餐廳不錯，往前直走再右轉，到了我指給你。」
葉昭覺勾著一抹微笑：「經常出來逛？」
「嗯……還好。」她們經常出來逛，她只是偶爾。
他看著前方的路況，語氣不甚明確：「用你逛街的時間回趟家也好啊。」
臨安聞言咬了咬唇，再次無言。
葉昭覺是有些生氣的，但是生氣的同時又頗為感慨。當初她的高考志願全部填報在北州，她說想和喬沐希一起去北方。可是楊枝捨不得，他更是態度堅決地要求她必須呆在本地念書。她沒有激—烈地反抗，甚至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第二天乖乖改寫了志願。
時隔數月，葉昭覺也算是看清楚了目前的狀況，人是留住了，心卻遠遠地飛了出去。可是為什麼要飛？他不信她不想媽媽，不想弟弟，不過他相信，她應該不會想他。所以……是為了躲他么？
葉昭覺默然地抿緊了唇。
這家西餐廳是狐狸有次提到的，她和狐狸都是本市人，又都不常回家，但是她們彼此都不過問，小胖大喇喇地追問原因的時候，臨安會以忙為借口，狐狸則說家裡沒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當然，除了小胖。
餐廳本身的氣氛很不錯，就連輕盈婉轉的音樂都是暖人心懷的曲子，可惜有人談笑風生，也有人劍拔弩張，臨安不禁慶幸，好在他們只是沉默罷了。
「那個……你知道流水別墅么？」臨安想了想還是主動打破了沉寂。
葉昭覺抬眸：「事實上，我去過。」
臨安驚喜：「那種好像別墅懸挂在瀑布之上的感覺一定很棒。」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嚮往之色，葉昭覺放下刀叉，溫和地看著她：「想去么？」
臨安掩下期待，搖頭：「留個想象空間就好。」
葉昭覺自嘲地傾了傾嘴角，氣氛又是一僵。
臨安不知道該如何緩和了，再次面對他，心情比以往都要平靜，可他有他的脾氣，她也有自己的顧慮，好像註定沒辦法做到溝通無礙似的。
餐后，葉昭覺送她回去。臨近西門，他突然說：「開這車可以進去了么？」
聲音微沉，根本不像是商量的口吻，倒像是最後的底線。臨安自知若是再說半句忤逆他的話，就真的又徹底得罪了。
暗暗嘆氣：「送我進去吧。」
門口的保安讓押了駕駛證才給進，這是葉昭覺第一次在內部看南大，車窗外年輕活力的面孔一個個閃過，他眼珠轉向一旁，輕掃了眼旁邊坐著的人，同樣是花樣的年紀，比自己小了六歲。
他好歹也是青年才俊，有海外留學的背景和富庶顯赫的家世，回國後接手葉氏旗下的房地產公司，勤勤懇懇地拼事業，合理拓寬了公司經營範圍，一次次刷新利潤增長點，前景一片光明。人生明顯是掌握在他自己手中的，可是，他有這份自信去贏取想要的生活，卻突然沒有信心去挽回一個離自己越來越遠的人。
由臨安指路，在主幹道上繞了半圈終於駛進了11棟附近的寢室樓群。
夜色茫茫，燈火瑩瑩，即使開著再普通不過的車，一身拼接西裝的葉昭覺依然難掩貴氣。
長得好看的人就是回頭率高啊……臨安不止一次地心有感觸。
葉昭覺從後備箱里拿出大大小小的包裝袋：「阿姨讓我帶給你的。裡面的幾件過冬衣服是前天顏夕陪她逛街買的，你回去試試看合不合身。」
「嗯，好。」臨安接過，「那，再見？」
葉昭覺面色微凝：「沒有話對我說？」
臨安想了想：「嗯……替我謝謝顏夕姐陪我媽媽逛街。」
他發出一聲輕笑，似是隱忍般：「何必見外。」
又生氣了么？臨安偏眸，和他的視線錯開，卻猛然看見不遠處的路燈下，一道頎長的身影立在那裡，也不知來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