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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給心靈以自由

  15.給心靈以自由

  飯後,葉昭覺送林顏夕回家,臨安要給懷懷洗澡,小傢伙嚴詞厲拒:「我是男生,你是女生,男女有別。」


  臨安有點哭笑不得:「誰教你男女有別的呀?」


  懷懷蹬著短腿往樓上跑:「哥哥。」


  臨安愣住了。


  直到看見懷懷也不讓楊枝給他洗澡,臨安這才稍稍圓滿了點。


  娃娃越大果然越累人啊……


  最後,由葉父親自出馬,小傢伙終於老老實實進了浴室。


  臨安和母親感慨:「他以後會不會跟我不親了啊?」


  楊枝笑著輕拍她一下:「懷懷總會長大的。」


  臨安悶下頭,唔,可不可以不長大?

  一個人趴在露天陽台吹風,微信群里桃子正在指控小胖今天的一大惡行。


  桃子:安安你一定想象不到今晚在食堂小胖幹了件多麼丟人的事!她從咱班XX盤裡搶了只雞腿!

  小胖:桃子你要注意措辭啊,小心我pia死你啊。我問他要不要雞腿,是他自己說不要。他不要我就順手夾走咯!

  桃子:你還有理了。


  小胖:我是如此純白良善啊!


  狐狸:系啊系啊,無暇清透墳地,讓你棺材招人。


  小胖:……


  桃子:……


  臨安笑了一聲,葉昭覺剛好回來:「在笑什麼?」


  臨安面色正了正:「嗯……改編廣告詞。」


  他沒有表現出好奇,卻還是延續了這個話題:「說來聽聽。」


  臨安知道他是在為接下來的談話引出一個良好的開端,儘管心裡想逃,可她還是勇敢地鎮定住了。


  她看著樓下的泳池,想了想說:「現在的掛科啊,它含金量高,掛一科頂過去五科,方便。你瞧我,一口氣掛上五科,不費勁。自從掛了科,腰不疼,腿不軟,跳樓也有勁了。」


  輕軟的嗓音穿過耳膜劃在葉昭覺心頭,他突然意識到,面前的女孩愈加陌生了。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關係開始生疏的?好像是去年春天,他處理完公事從加利福利亞洲回國,她對他的態度就此變得不冷不熱。


  他也有找她談過,可每次都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既探不清虛實,又毫無效用。


  真是頭疼。


  此刻,葉昭覺還是想和她談一談。他樂意寵她,但不代表可以長期容忍她對自己無緣無故的任性。


  葉昭覺轉了個身,背靠身後的護欄:「又進廣播站播音了?」


  臨安糾正:「不是廣播站,是廣播台。」


  他笑了聲:「好,是廣播台。」


  被他這麼一笑,臨安被自己的強迫症弄得有點不好意思,猶豫著彌補道:「通過下周末的考核就能播音了。」


  葉昭覺蹙眉:「那豈不是下周又不回來?」


  「嗯。」


  沉默,他好像在生氣。


  臨安無意識地抓了下護欄上的瓷花瓶,心裡有點空空的。


  「小咩,想我么?」


  葉昭覺低沉的嗓音在靜謐的夜裡顯得空曠而飄渺,臨安掐了下手心,保持著適度的笑容:「想啊,想媽媽,想懷懷,想伯伯,還有你。」


  他偏頭望過來:「這是按你心裡的分量排的順序?」


  「……」臨安依然低頭看著樓下,池水澄澈,隨風蕩漾開一圈圈波紋。她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還是破罐子破摔由著他去誤會,連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葉昭覺沒有那麼好的脾氣,不會糾纏她問個所以然,當他沉沉地道了聲晚安拂袖離去,臨安攤開掌心,看著清晰的紋路上深陷的幾個指痕,心裡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不要再對她好,她暫時還無法胸懷坦蕩地做個好妹妹。


  沐希曾經這樣評價過臨安——偶爾單純、偶爾邪惡、偶爾又固執得能氣死人的奇葩。


  面對她有理有據的批判,臨安大大方方地認,一點也不狡辯,可就是因為她的態度太過誠懇,沐希反而更加氣惱。氣惱過後又免不了長吁短嘆,奇葩不愧是奇葩,可誰叫自己就是喜歡這朵稀世奇葩呢,認命吧。


  臨安走的那天,葉昭覺沒有送,借口說公司有事,一早就出了門。


  臨安特意選在白天回校,這樣他們就不會過多擔心路上的安全問題。


  在母上大人的配合下甩脫懷懷,臨安走出葉宅的時候,竟然有種前所未有的解脫感。


  紅塵素居,碌碌諸事中,理應獨立不懼,遯世無悶。她一直希望不依靠他們而自立,儘管現在只是不用再被接送,但她相信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播音考核前,臨安忙著畫圖,到了周六那天,從早上起床后就在幫小胖趕工,下午匆匆交了圖,一看時間,已經遲到了。


  考核分兩批進行,臨安小跑過來,廣播台內早已聚滿了人。


  膠合板摺疊桌上疊放著一挪挪裁剪過的稿件,左邊是新聞稿,右邊是節目稿,每人都必須各挑選一樣。


  臨安去的晚,只剩下別人挑剩的。新聞稿拿哪條都無所謂,問題是,桌上可憐地只餘下兩份節目稿,一份是關於世界盃的一期體育節目,另一份是關於畢業季的一期音樂節目。


  臨安頭疼了,她沒有播報體育的澎湃激情,對音樂類了解得也不夠深—入,該怎麼選?

  正猶疑不定,台里突然安靜下來。


  一隻修長乾淨的手拿起那份音樂稿遞過來:「當我坐在那架破舊古鋼琴旁邊的時候,我對最幸福的國王也不羨慕。」


  「……」什麼意思?臨安有點呆。


  「海頓的名言。」對方看著她,一如既往的沉靜目光,「戲曲固然精粹,錯過了其他音樂也同樣是種缺失。」


  所以,這就是那時他讓她多聽聽歌的初衷么?


  一瞬間,臨安心路遙遙。


  他的眼睛里包含了太多讓她驚慌的成分,她吶吶接過稿子,完全忽視了周圍所有人的視線,默了會,低聲緩緩說:「讓自由的藝術和音樂本身美的規律衝破技術的樊籬,給思想和心靈以自由。」


  沒有回應,他只是靜靜立在她的身旁。


  臨安忽然抬眸淺笑:「這也是海頓的名言。」


  女孩子的笑靨明媚,難得沒有像以往那樣拘謹戒備,像光束,暖暖地照進他的心窩。


  突然很想伸出手去點在她那粒小小的梨渦上……


  指尖驀然收緊,他輕輕低斂下眼瞼:「去準備吧。」


  臨安點了下頭,轉身,又頓了下:「學長,謝謝你。」


  「不用。」


  臨安有點晃神,彷彿一下子回到了那日下午悶熱的畫具店,她向他道謝,他也同樣客氣有禮地回了聲「不用」。


  彼時只當是意外相逢,如今再看,呃……是緣分么?

  臨安坐在角落裡背稿,神思恍惚。


  圓圓湊過來吞吞吐吐地問:「臨安,你和副台是什麼關係啊?」


  臨安愣了愣,好像連朋友都算不上……


  她微低著頭不說話,圓圓連忙擺擺手:「沒關係沒關係,涉及到隱私就不用告訴我了。」


  「我可能也不確定會和他是什麼關係。」臨安幾不可聞地輕嘆了聲,圓圓靠近了些,想聽得清楚一點,卻見臨安抬起眼睫,面色微窘,「抱歉,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


  如此擾她心神的人吶……


  進的時候,每一次輕輕洒洒地砸下一句,都能逼得她再也說不出狠絕的話來;退的時候,極盡分寸,渾若無意,卻又撥雲撩霧。


  臨安很難精準地描述出自己的感受,心累或者心動都太淺顯。


  她隱約有一種預感,敵人是這樣的一個他,她似乎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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