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被拒絕的滋味
11.被拒絕的滋味
那邊什麼都解釋通了，可臨安這邊卻是越來越糊塗。
她一路悶不吭聲，雙手糾結地垂在身前，腦子裡亂糟糟的。
她和商策不曾有過其他交集，甚至連交流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他這樣平白無故地對她示好，又是以這種難以抗拒的姿態攔截她的所有退路，他難道不知道她平靜的生活已經受到困擾了么？
臨安看似防守薄弱，性子卻倔強剛硬，商策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心裡也正在掙扎，眸光從她神色不安的面上掃過，掌心便下意識捏緊。
他，會不會被討厭？
這種擔心一冒出來，連他自己都不免怔忡。
兩人之間的沉默無形中拉扯出更深的距離，商策默嘆一聲，叫住又繼續往前走了一步的臨安。
臨安回頭，神情還算從容，可商策卻更覺得無奈：「想吃什麼？」
「……」這是要請她吃飯的節奏？
臨安這下顧不得糾結了，胸腔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她重重地做了一個深呼吸，卻還是感到一顆心沉甸甸的。
她連笑容都擠不出來：「我什麼都不想吃，我想午睡。」
這算是翻臉了吧？他那麼聰明，不會看不出來她已經疲於應對了。
午後的校園仿若隨著她這一聲近乎疏遠的語調而霎時陷入到詭異的靜謐中，對面的那人實在太安靜了，連一絲不愉的神色也沒有流露，他只是深深地望著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愈加窘迫的臉上，分毫不錯。
奇怪，明明是他橫行闖入她的世界，臨安卻忽然覺得反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人格魅力？哪怕一句話都沒有，只需用一個眼神就能輕鬆瓦解她的冷漠？
倘若真是魅力使然，她只能表示，她不甘心。
一旦動了這個念頭，臨安脾氣更倔。
既然他長時間無話，那她自己總可以走吧？
動了動唇，臨安率先告別：「學長再見。」
轉身欲行，商策卻終於出聲：「我很抱歉。」
嗯？臨安腳步頓住，扭頭回望。
「我餓了。」商策筆直的身形定在那裡，宛如一棵剛勁的樹，本該沉默而驕傲，此刻卻篤著眉，眼神誠懇而專註。
「……」臨安獃滯了，你餓了不需要道歉，真的—_—！
十五分鐘后，連臨安自己都想不通，她怎麼就乖乖跟著他到校外的這家餐廳來了呢？
不應該啊不應該！
等等，臨安思緒一頓，悄悄打量起對面的人，他之前算是在賣可憐么？應該是吧—_—！
可是，聯想到之前的之前在播音室里，她好像也賣可憐了呀，為什麼同樣是在喊餓，自己卻會被無視？
如此憤憤不平地一思忖，臨安深深覺得，與他相比，她實在太善良太好誘—拐了！
商策將鑲著金色logo看起來十分高檔實則菜價卻十分平民的活頁點菜單輕放在她面前，臨安掃了一眼，連忙推回去：「我只是蹭飯的。」所以，你隨意，我隨便。
商策自然不會勉強，他翻開菜單：「喜葷還是喜素？」
臨安：「……素。」
商策抬眸望她一眼，明明是輕描淡寫的一道目光，臨安卻那個囧呀，她是瘦，可跟食素沒多大關係吧，她又不是不吃肉……
「學長。」臨安有話要說，「長期吃素食容易導致營養不—良。」
商策靜靜看她。
臨安默了默，只好繼續為自己辯白：「你看我面色紅潤有光澤，哪裡像營養不—良的樣子？」
商策沉靜的眸光似是染上了笑意。
臨安鬱郁吐氣，算了，她還是閉嘴吧。
臨安吃東西很有細嚼慢咽的淑女氣質，能通過安靜的吃相將每道食物吃出可口美味的表象也算是一種本事了。
商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的這種本事，開始懷疑究竟是菜色可餐還是……秀色可餐？
天知道他向她說餓了的時候心情是多麼的頹喪，孤注一擲大抵是如此。
一頓飯花了一百二，在學校這種遍地餐廳的地方其實一點都不貴，可畢竟吃人嘴軟，臨安就是不自在。
兩人沿著綠蔭不快不慢地往前走，臨安陡然發覺有人在看她，每次和旁邊這人走在一起都會有這種招搖過市的尷尬，臨安不免有些幽怨某人的關注度過高。
恰逢兩點鐘上課時間，走進校園內，學生們三五成群，來來往往。
臨安想到什麼，於是便問：「學長，你下午沒課？」
商策輕輕點頭：「和你一樣，周五只有最後兩節有課。」
「……」你知道我課表？還有……你周五什麼時候有課完全沒必要告訴我……
臨安再次進—入到囧囧有神的狀態，一路都在沉思，一路都不得平靜。
回過神來，商策已經又一次繞遠將她送至寢室樓下。
臨安低著頭，猶豫了半天才吶吶問：「我們又不熟……」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後面半句說出來可真不好意思，臨安忍不住想，他說「只要喜歡我就好」的時候是怎麼做到泰然自若的？難道，這也是個人境界？
遲疑了好一會，還是吐不出那半句，最後到嘴邊的話變成了劃清界限的一句：「我欠一頓飯，我會記著的。」
對方一直沒有出聲，臨安這回反倒不好意思自行離開了，嗯……畢竟吃人嘴軟不是……
她就這樣耐心地等著，有些話得挑明了說，有些拒絕也得直截了當地當面表述，所以，她不急。
她這樣低著頭，自然不會去在意來往人流的注視，更別提去注意商策眼底沉沉鬱郁的情緒浮動。
今天對於他而言，心情太過跌宕，向來清高自傲的一個人，第一次追喜歡的女生，卻在這個女孩子面前品嘗到人生第一次挫敗，時隔不過兩小時，又被蒙頭砸下第二次，這滋味，實在苦不堪言。
可是，也正因為他是商策，他有他的驕傲，卻也有他的取捨。
比如，舍下面子，再試一次。
賣可憐都試過了，讓他止步於此，除了心有不甘，還有驀然的心酸。
陸臨安……
他默念著這個令他執著如斯的名字，看著面前的女孩烏黑的發頂，藏在褲袋裡的雙手又一次攥成了拳。
「那就欠著吧，順便把我喜歡你也一併記著。」
臨安睜大了眼睛，他比她高出大半個頭，突然仰起脖子的時候，她甚至聽見了頸椎咯嘣一聲響，悶悶的聲音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又驚又惱。
商策盯著這張曾在青春躁動時訪過夢境的臉，曾經只是遠遠望著，不靠近，不打擾，將這份獨自萌發的情感埋葬在彼時最青澀的年紀。而如今再次遇見，忍不住靠近了，忍不住打擾了，埋葬的種子以迅猛之勢破土而出，像繁茂的爬山虎把整顆心都佔滿了。
唯有他自己知曉，這次再不能做到全身而退。
臨安固執的目光閃了下，這人神色隱藏得太深，她不但看不懂，而且還反被盯得敗下陣來。
心情好無奈啊……
再次垂下腦袋的臨安無意識地將自己先前那句怎麼也開不了口的問題吐了出來：「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就在她持續無奈的時候，商策低低的嗓音從頭頂傳來：「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臨安一愣，這回答儘管聽起來隨意又敷衍，但是卻很真實靠譜。
緊接著，又聽他緩緩說：「原因很重要麼？於我而言，無論為什麼喜歡你，我都欣然接受。」他不相信一見鍾情，可事實證明，遇見的次數多了，真的會忍不住心生歡喜。
心被強烈地震動了一下，臨安此刻的腦子已亂成了漿糊，她繼續糾結著：「我們才剛認識不久，不是么？」
寢室里，小胖躺床上清理手機內存，新買的某國產機卡得實在太銷—魂，小胖每天都被折磨得蛋疼菊緊。
聽見推門聲，小胖一咕嚕坐起來，沖著臨安喊：「安安，你手機內存卡多大？」
臨安無意識地答：「差不多有指甲蓋那麼大。」
小胖虎軀一震，顫抖著手臂指著臨安：「狐狸你聽到沒，安安又調—戲我！我發誓這次我絕對沒惹她！」
狐狸甩過來一個抱枕不偏不倚地砸她臉上：「咱們家安安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她的原則只有三個字——看心情。」
小胖立即搭著床沿，探下腦袋：「安安你抑鬱了么？」
臨安憂悶地看了她一眼，脫了鞋直接趴倒在床上。
「兩年前，我對你有一點動心。」
兩年前，她高一，他高三，他竟然關注過她……
小胖見鬼似的嚎叫：「安安居然沒換衣服就爬床，我天，輕微潔癖患者從良了！」
啪——
又一個枕頭砸了過來，這次是臨安。
小胖咬著指頭含淚向狐狸控訴，狐狸搖頭嘆氣：「習小胖，你本來智商就不高，現在連情商都變成了零，還讓不讓人活了！」
嗚嗚嗚，小胖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