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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榆臉色怔住,雙手緊緊地團著。


  陳池堅持著,倏地轉過身,作勢就要抱她,桑榆一咬牙,立刻小聲說道,「麻煩陳總了。」沒有受傷的腳一使力,雙手攀上陳池的肩頭。


  第一感覺,這個背很舒服。


  她這一輩子,有三個男人背過她,第一人是她的爸爸,他的背是寬大的,第二個人是年少時的葉向東,青澀張揚。她從沒有想過,這一生還會有第三個人會背著她?


  軟玉在背,輕若無物,兩個人的氣息交錯著,桑榆的長發,絲絲垂落在他的肩上,那淡淡的清香陣陣漂浮到陳池的鼻尖,溫馨醉人。


  秦子墨跟在一旁,一會兒蹦躂一下,走著走著,忽然間哼起了二師兄的專有配樂,「噔噔——噔蹬蹬——噔噔噔——」


  趴在陳池背上的桑榆倏地一怔,雙手不自覺的緊。


  秦子墨一回首,看向兩人,眨了一下眼睛,繼續哼起來。


  陳池吭了一聲,悠然地說道,「桑老師,你勒的我喘不過氣來了。」


  桑榆連忙鬆開手,「對不起,對不起——」一雙手尷尬的不知道該放哪,又不能去拍他的背給他順氣吧?

  陳池沒說話,繼續向前走,一步一步,一點累的跡象也沒有。桑榆安靜地趴在他的背上,慢慢地沉入自己的思緒中,突然,低沉莞爾的聲音傳到她的耳邊,「那歌,很應景。」那個俊美的側臉彎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溫柔。這是他第一次背著女孩子,真高興,是她!

  桑榆輕輕一動身子,陳池卻緊緊地扣著她,不為所動。


  桑榆第一次覺得原來學校的路這麼長,終於到了校門口。陳辰站看到秦子墨,立刻衝上來,擁著他,「子墨,你嚇死媽媽了。」摸著孩子的頭,兩眼帶著淚花,雙手不住的顫抖。


  「媽媽,對不起。」秦子墨小手伸向陳辰的眼角,輕輕地擦拭著她眼角的淚花。


  桑榆從陳池的背下來,陳辰抬頭看向他們,「桑老師,你的腿怎麼了?」


  「摔了一跤。」桑榆赧然。


  陳辰看到自己的弟弟,眉頭都快打結了,豁然間明白了什麼?

  「姐,我讓司機過來接你們,我先送她去醫院。」


  陳辰點點頭,拉著秦子墨的手,細細的摩挲,心裡欣喜的同時卻帶著隱隱的擔憂。


  「媽媽,舅舅喜歡我們桑老師。」看著車子絕塵而去,秦子墨肯定說著。


  陳辰溫婉一笑,掛了一下他的鼻尖。「好了,我們回家吧。」


  秦子墨聽到這句卻頓下來,「媽媽——」


  「怎麼了?」


  「我不想回家,我想去外公外婆家。」他小聲的說道。


  陳辰如鯁在喉,咬了咬唇,「好!」


  醫院。


  一個年輕的男醫生給桑榆膝蓋消了毒,酒精灑在傷口一陣刺痛,她嘶嘶的抽氣。在白熾燈的照耀下,清晰可見膝蓋上的血肉模糊。


  「會不會留疤?」陳池蹙眉問道。


  「這個我可沒把握,得看她自己皮膚是不是疤痕體。」宋羽搖搖頭,「幸好沒摔倒骨頭。」給膝蓋包上一層白色的紗布,「這幾天不要碰水,不要劇烈運動。」


  桑榆隨即扯了一抹笑容,「留疤也沒什麼的,我不太在意。」


  宋羽抬頭看著她,嘴角一笑。你不在意,有人在意,大晚上的把我叫回來,就是給你作個簡單的消毒包紮。


  他的手停在她的膝蓋上,一頓,若有所思,「右腿以前骨折過?」


  桑榆眼神一暗,點點頭,「麻煩你了,醫生。」


  宋羽一邊收拾醫藥箱,一邊背著身說道,「聽說你最近和江氏在合作?」


  陳池瞟了一眼桑榆的右腿,臉色抑鬱。「連你也聽說了,看來這次的合作案賺足了眼球。」


  「江氏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桑榆放下褲子,正打算站起來,陳池已經上前扶著她的左手。


  桑榆排斥地向後一縮,「陳先生,沒事了,實在是太麻煩你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陳先生」,宋羽嘴角一抽,眼裡閃著光,看向陳池,眼裡竟是得意的嘲諷。


  「你打算就這樣走回去?」陳池冷冷地說道。


  「恩,陳先生,我朋友一會兒來接我。」桑榆小心的答覆。


  「是嗎?」陳池的臉如千年冰川一般越來越冷。


  桑榆慢慢地拖著腿向門口走去,才走到門口,膝蓋就傳來一陣刺痛,她緊緊地掐著手,背脊因為疼痛有些僵硬。


  陳池看著她的身形,知道她痛,心裡罵道,真是活該,難道她不會女孩子的柔軟嗎?快速地上前硬硬地扶住她的手臂,臉上卻是不耐煩,「走吧。」


  宋羽雙手抱臂,嘴角噙著看戲的笑容,淡淡地搖了搖頭,有人終於要淪陷了,他們這回有戲看了。


  陳池扶著桑榆來到醫院的前樓,站在花壇旁。


  蘇淺淺說一會兒就到,果然暗黑的夜幕中,一個小鐵驢呼呼地飛速朝他們的位置駛來。


  桑榆暗暗的呼了一口氣,幸好有蘇淺淺。


  蘇淺淺利落地從小鐵驢上跳下來,衝到桑榆面前,一臉的緊張,「桑榆,怎麼這麼不小心?哪個沒長眼的把你給撞了?」說道,一雙手在桑榆身上來回的摸一圈。


  「我沒出車禍,就是摔了一跤。」桑榆拉下她的手,不得不佩服蘇淺淺非人的想象力。


  「喔喔——」蘇淺淺呼了一口氣,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陳池,然後整個人定在原地三秒,一瞬之後,她那充滿魔力的手,快速地整理一下著裝,臉上帶著自以為美麗的笑容。


  「陳總,您好!」她猶豫地伸出手。「陳總,我是您的手下,我仰慕您很久了。」


  陳池看到面前的手,愣了一下,眉間微微一蹙,終是沒拒絕,與她快速的一握。


  蘇淺淺直直地看著他,她在陳氏上班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與陳池零距離,原諒她也是一個愛慕美男的純情少女。


  桑榆看到蘇淺淺這副樣子,都覺得不好意思,快速地拉了一下她,小聲道,「回魂了,口水掉下來了。」


  蘇淺淺一愣,眸光狠狠地掃過桑榆,假意地摸了一下唇角。


  桑榆婉轉道,「陳先生,我們先回去了,今天太謝謝你了。」


  這一句瞬間就砸到雷點了,陳池黑著臉。


  夜深風靜,月光清幽,氣氛凝重,陳池站在原地,沒說話,只是灼灼地看著桑榆。


  「陳池——」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後方傳來,男人迎了過來。


  陳池轉過身,「葉叔。」


  桑榆身子一怔,默默的垂下頭,拉著蘇淺淺站在陳池的身後,掌心不自覺的出了一大把汗,每呼吸一下,彷彿有針刺到她的心口,很痛。


  葉父的眼神若有若無地看向陳池的身後,眼裡默然的一驚,「這不是——阿愚嗎?」隨即乾笑了兩聲。


  桑榆咬了咬嘴唇,平復了心情,她朝著葉父以及後面的葉向東彎了一個禮貌的笑容,「葉叔叔。」看了一眼葉向東,他定定地看著自己,整個人彷彿一隻受傷的獅子一般,眼睛里有太多的情緒了,她一直避著不見自己,很諷刺的是,他這一兩次見她,她竟都是和陳池在一起。


  平平淡淡的一句問好,葉父一張老臉僵在一邊,臉頰不自然的抽了一下,「原來阿愚回來了——」他乾乾地笑了一下,「有時間回院里走走。」


  桑榆扯了一抹僵硬的笑容,「葉叔叔,有機會我一定回去拜訪你們。」但願,這一輩子她都不要再見他們了。


  「那好,我們先去看你葉媽媽了。」葉父複雜地看了眼一下桑榆,匆匆地與陳池告別,自始至終,葉向東一個字都沒有說。


  蘇淺淺安靜地站在一旁,拉了桑榆的手,桑榆對她扯了一抹笑容,告訴她自己沒事。


  蘇淺淺微微咳了聲,「你別笑了,小心臉抽了。」


  「回去吧。」桑榆看著消失在暮色的兩個身影,眉宇間一片落寞。


  蘇淺淺轉過身,「陳總,我們先走了。」


  桑榆側身坐在蘇淺淺的小鐵驢上,漸漸遠去,她知道陳池還站在原地,她抽了抽鼻子,頭靠在蘇淺淺的背上,闔上眼,好累。


  陳池的視線一直落在桑榆身上,心裡一陣冷笑,桑榆,你和葉向東絕對不可能,自己明明知道,卻還傻傻地回來,世間女子難道在愛情面前總會「痴」嗎?


  蘇淺淺把桑榆送到學校宿舍樓下,「桑榆,你什麼時候和我們陳總勾搭上的?」


  「淺淺,你好歹也是C大中文高材生,拜託你斟詞酌句。」


  「是你先騙我在先,你明明認識我們陳總。」蘇淺淺斜著眼看著她,滿臉表達的意思就是一定有姦情。


  「你知道他們這類人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沾染了。」面上笑著雖是笑著,聲音些帶著壓抑的抽痛。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一輩子呆在小鎮上。


  「桑榆,你總不能一棍子打死一幫人吧——」蘇淺淺眸光一轉,「我覺得我們陳總也挺好的,我聽我們一部的秘書說——」


  「淺淺,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你不是說還有一份文案明早開會要用的嗎?」蘇淺淺恍然大悟,一臉的悲痛,跨上她的小鐵驢飛馳電掣般地離開了。


  桑榆輕笑一下,蘇淺淺不愧是蘇淺淺,一切都是淺到即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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