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血跡
「不用叫我修先生,我是你外公的義子,你叫我修先生,顯得太見外。」
胡曼點點頭,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叫。修凱看著年齡不大,難道要叫他舅舅?
修凱見胡曼為難,笑著說道:「你不會是想叫我舅舅吧。」
胡曼被人看穿了心境,有些赧然,她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也不是。」
修凱笑著說道:「你就叫我凱哥吧,什麼輩分不輩分的,我哪有那麼老。」
胡曼點點頭,喚了一聲:「凱哥。」
修凱這才滿意,他輕笑,神采溫柔。胡曼覺得,修凱是個脾氣很好的人,相處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
修凱問道:「你現在獨自在A城,你外公很擔心你,所以讓我來看看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去香港,跟在你外公身邊,至少是自己的親人。」
胡曼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我在這邊很好,朋友還有以前媽媽的朋友,也都對我很好。外公不用擔心。」
「那你嘆什麼氣?」修凱問道。
胡曼眨眼,她嘆氣了么?大概是這幾天養成的新毛病,沒事兒就喜歡嘆氣。
終究是心裡鬱結著事情,不痛快。
修凱問道:「如果你在A城的話,我可以幫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跟我說。」
胡曼點了點頭。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突然,胡曼的手機震了起來。
胡曼訝異,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略帶歉意的看著修凱,修凱身體往後靠了靠,給她足夠的空間,並且伸出一隻手,做出「請」的意思。
胡曼這才劃開手機,是有人用郵箱發來一段視頻。
胡曼不解,隨手點了一下那個視頻中間的三角按鈕。
裡面傳來黎成澤的聲音:「你以為,我看重她?」
胡曼大驚,她趕緊站起來,跟修凱說:「我去趟洗手間。」
修凱點點頭,笑得溫柔。
胡曼一路小跑去了洗手間。
修凱慢條斯理地掏出電話,問道:「結束了?」
對方沉聲說道:「結束了。」
「黎成澤呢?」
「還在裡面。」
「想辦法趕緊撤離,不要讓警察抓到。」
「凱哥,要留他一命么?這麼好的機會,錯過了可惜。」
「你覺得你能殺了他?他鼻子靈得像條狗,有點兒血味火藥味,他就聞出來了。我有新路子,以後有的是機會。」
修凱掛了電話,看著桌子對面吃了兩口的芒果蛋糕,若有所思。
胡曼拿著手機到了洗手間,看到裡面沒什麼人,這才重新點開視頻。
視頻正是黎成澤在那個工廠的片段。
那個刀疤男叫囂著,讓黎成澤選一個活命,剩下一個只能去死的時候,胡曼猛然心驚。
她已經看出來,其中一個吊著的女人,跟她長得一模一樣。
現在,她已經可以確定,黎成澤並沒有綁架她,是她誤會黎成澤了。
黎成澤去這裡,難道是要救「她」?
胡曼不知道這個視頻是怎麼回事,是什麼時候拍的,為什麼會發給她,她看得心驚肉跳。
儘管聽到黎成澤說,女人很多,不看重「她」,心裡有點發堵,但是她依舊希望黎成澤沒事。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很少會直面這種場面,也沒有見慣生死的心理素質。
不管她恨不恨,怨不怨,跟黎成澤是不是有仇,她都希望黎成澤沒事。
同樣,她也希望那兩個女人沒事。
她知道那是替代品,代替她做了人質,但是不管怎樣,那都是人命!
誰的命都很值錢。
當刀疤男讓黎成澤做出選擇的時候,黎成澤完全沒有猶豫,直接對著刀疤男說,「我選她……」
看到他手指的方向,胡曼關掉了視頻,沒有再看下去。
她慢慢蹲下,默默垂淚。
這種感覺,很不好。
黎成澤伸手指了另一個女人,而長得像她的那個,則被他拋棄。
那是什麼結果,被那個刀疤男一槍致命?
如果現場是她,估計已經死掉了吧。
胡曼又覺得自己的心理很陰暗,「她」不死,另一個女人就要死。
可是她卻想讓「她」活,潛意識裡希望黎成澤能夠選「她」。
一場完全沒有置身其中的火併,一場無關她本人的綁架,瞬間便把胡曼擊潰。
她哭了一會兒,洗了把臉,出去。
修凱看到胡曼紅腫的眼睛,好像並不意外。
胡曼跟修凱說了一聲,便要離開。
修凱說:「我送你。」
胡曼搖了搖頭,幾乎是落荒而逃。
修凱看著胡曼倉皇的背影,唇角微勾。他把胡曼吃剩下的那半塊蛋糕,拉過來,嘗了一口,「的確味道不錯。」
胡曼流著眼淚回家,剛進門,就看到寧可心在屋裡來迴轉悠,急得不行,沙發上坐著一個年輕的男人,胡曼沒有仔細看。只點了一下頭,就進了自己的卧室。
寧可心趕緊跟過去,「你去哪兒了,也不說一聲,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么?」
胡曼趴在床上,沒有力氣一般。
寧可心拍拍她,「你到底怎麼了?」
胡曼搖了搖頭。
老六勾著頭往裡面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又躡手躡腳地回到客廳,他摸出電話,給黎成澤撥了過去,聽到對面有警車鳴笛的聲音,還有救護車的聲音,老六肅然:「二哥?」
黎成澤聲音沉沉:「胡曼呢?」
老六說道:「小嫂子已經回來了,不用擔心,不過……」
「不過什麼?」黎成澤聲調瞬間高了起來。
老六說:「不過好像情緒不好,哭著回來的。也是奇怪了,就去個物業,怎麼還能哭一場?」
黎成澤頓了頓,說道:「你先在那兒待著,等我過去了,你再離開。」
老六應下。
黎成澤掛了電話,對旁邊人說,「停車,我換車。」
黎成澤現在坐的是救護車。
旁邊的醫護人員面有難色,「黎少,您傷很重,要趕快去醫院。」
黎成澤狠狠蹙眉,「不是包紮過了么?」
「不行的,這樣的傷口,是要縫針的。」
「回頭再縫,我現在有事。」
黎成澤不怒自威,沒有人敢忤逆他,只得停車讓他下去。
慕翌晨的車一路隨行,見黎成澤下來,他也停下來。
黎成澤拉開車門,直接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說道:「去胡曼家。」
慕翌晨愣住,「你的傷。」
「沒事,趕緊去!」
慕翌晨把車開得飛快,直接到了胡曼家中。
黎成澤進門之後,沒有看客廳里的人一眼,直接進了胡曼卧室。
寧可心趕緊退出去,給他們關上了門。
胡曼見到黎成澤進來,她坐起來,隱隱蹙眉,她冷聲道:「你來幹什麼?」
黎成澤在床邊坐下,伸手把人抱在懷裡,胡曼使勁推他,黎成澤卻低聲說道:「別動,我沒有力氣,你讓我抱抱。」
胡曼冷笑,卻是使勁推開黎成澤。
黎成澤沒有再用強,破天荒的被推開之後,就那麼坐著。
他看著胡曼,長處一口氣,「你沒事就好。」
黎成澤像是一個劫後餘生的人,今日幾次心情大起大落。
看到胡曼沒有事,好端端的坐在這裡,雖然眼睛有些微紅,但是她就是個哭包,讓她哭吧,反正他會哄她的。
只要人沒事就好。
黎成澤抬手想要捏捏她的臉,被胡曼伸手打開,黎成澤亦是沒有再動作。
他眼睛有些花了,於是,他笑著說了一句,「沒事就好。」
這是第二句,沒事就好。
說完,他起身,沒有多餘的話和動作,沒有不停地糾纏胡曼,背部微微馱著,慢慢離開胡曼的卧室。
胡曼盯著他的背影,只覺心酸。
黎成澤這幅樣子,可憐兮兮,她竟然有種衝上去抱住他的衝動。
但是她又生氣,黎成澤要報復蔣家,又想讓她死,他怎麼還這麼死乞白賴地把心放在他身上?
直到黎成澤出去,胡曼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黎成澤從胡曼卧室中出來,面色蒼白,臉嘴唇都是抖的,他緊緊抓著西裝的前襟,不讓它敞開。
慢慢移動到門口。
寧可心嚇了一跳,黎少怎麼這麼憔悴?
老六看出不對勁,趕緊上前,扶住黎成澤。
兩人出了公寓大門,黎成澤說:「關門。」
慕翌晨把胡曼家的門關上,黎成澤再也忍不住,他完全失了力氣,整個人往地上倒去。
老六大驚,「二哥這是怎麼了?」
慕翌晨掀開黎成澤的西裝,裡面的襯衫鮮紅,全是血跡。
他趕緊將黎成澤托起來,與老六合力,把黎成澤弄到樓下去。
放到車上之後,慕翌晨開得飛快,直奔醫院。
黎成澤離開之後,寧可心進屋,她看到胡曼,愣了一下,然後把屋裡的頂燈打開。再看胡曼,面帶驚嚇。
「你衣服上那是什麼?」寧可心大叫。
胡曼疑惑:「什麼?」
她低頭,看到衣服前襟上沾染了一片血跡,用手捻起那塊布料,還有些濕濕的,像是新鮮的血液。
胡曼大驚。
這是怎麼弄上去的?
她仔細回想,然後秀眉狠狠地擰了起來。
剛才黎成澤抱她了,只是短暫地抱了一下。
寧可心卻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來回查看,幾乎要解她的襯衫,看裡面。
「是不是受傷了?哪兒受傷了?」
胡曼拂開她的手,搖了搖頭。
她心中震動,難道黎成澤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