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縱我們一生猖狂
嚴靳站著,腰上有條手臂緊緊摟著他,那兩隻女人的手扣得死緊死緊的,連青筋都梗得特別明顯。
那姑娘也是看見了抱著兒子的沈茵才突然撒了手。嚴靳女兒和兒子個頭差不多大,但兒子比女兒要大三四個月。他們都會簡單的喊人。嚴靳女兒哭著喊爸爸媽媽,沈茵的兒子並沒聽說過爸爸這個詞,轉著小眼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脆生生地喊:「媽媽,我要回家。」
我的心猛得就是一酸,我看著沈茵腫到泛紅的臉和又冷又怒的眼神,再想到剛剛那隻箍住嚴靳腰不放的手,心裡說不清什麼滋味兒,亂狠了。
沈茵走進去,把兒子往嚴靳懷裡一塞,徑直走到那小媳婦面前說:「你找人打我?」
她瞪著眼睛很無辜地搖頭:「沒有啊,你在說什麼?」
我聽見這話,怔住了,許許多多不好的猜測都涌了上來,這小姑娘見幾回,哪次都這副低到塵埃里的樣子,她眼裡只有嚴靳,只想留住嚴靳,留住婚姻。確實不太像是會幹那種事的人,可她曾經也的確跟蹤嚴靳上我家找過,究竟是隱藏的太好還是真的無辜,一時半會我竟弄不太清了。
沈茵背對著我,我瞧不見她這會兒的表情,但從聲音上聽似乎在諷刺地笑。
「那我是自己打了自己,然後跑你家來鬧是嗎?姑娘,我沈茵到底是哪兒對不住你了?咱倆當初都懷孕,我有沒有想過要除掉你?你又跟蹤嚴靳了吧,然後連夜找人,找到了人就來給我伺候一頓,有勁沒勁?打了我嚴靳就能愛上你了,還是怎麼的?」
「沈茵,發生了什麼事兒了?」嚴靳抱著兒子,可兒子伸出小手拚命往沈茵那撲,嚴靳收住手臂,孩子就哇的哭了出來,這下倒好,女娃男娃嚎得和唱歌比賽似的,讓聽到的人頭更大了。
「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有讓人打你。」
嚴靳看見沈茵的臉其實早該明白是出事了,可關鍵時刻,嚴靳卻說:「事還沒弄清楚,她還不至於,而且結婚到現在都沒什麼朋友了。」
嚴靳說的是客觀話,事情沒弄清之前是不好隨便冤枉人,但我了解沈茵,嚴靳的話只會讓沈茵更憤怒。
我忙走上前,站在沈茵身側。
她拍拍那姑娘的肩,慢慢地說:「您呢是故意演戲也好,是假裝無辜博同情也行。這家有些人待好一段時間了,該退位讓賢了,您覺得呢?」
那小姑娘當場就變了臉色,整個人都尖銳起來,指著沈茵罵:「你這個狐狸精,你當小三好意思嗎?還有小三上門逼宮的?」姑娘一把扯住我說:「唐總,你也是過來人,小三上門什麼感覺你肯定比我清楚,你勸勸沈茵姐好嗎?你勸勸她不要。」
女人的眼淚總是讓人動容的,然而昨晚把嚴靳叫出來的罪魁禍首杵在原地,聽著這些話心裡就更別說滋味多難受了。
不等我說話,沈茵一把扯住我胳膊,把我提到身後:「聽不懂話嗎?」
嚴靳沉默了好久說:「不管是不是沈茵,我和你離婚是早晚的事。我對不起你,你想要什麼條件我都答應。錢,房子,車,工作,我都會安排好,你不會過苦日子。」
那姑娘一聽,整個人都和瘋了似的扯開喉嚨喊:「我什麼都不要,我就要嚴靳,就要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
她哭得撕心裂肺的,她女兒不哭了,走過去抱住她的腿,小小的手在她腿上輕輕的摸,像是在給自己的媽媽安慰。
看到這一幕,我再也無法無動於衷。這場三人的感情拉鋸戰中,註定有人會一敗塗地。比起這兩個女人,我認為最痛苦的其實是嚴靳。年少輕狂,一時犯錯便後悔莫及,不管他離婚還是不離婚,他身上背的都是負心漢的罪名。
「離婚不可能改變,要是不肯走私下程序,只能按照法律程序走。」嚴靳悶悶地說,不敢看她們中的任何一個。
我一個旁觀者都心亂的不行,別說是嚴靳。
「法律?嚴靳,你明明知道我家條件挺一般的,我現在的生活全是你給我的,我能斗得過你嗎?你要怎麼填離婚原因?說你自己婚內出軌還是在外面有了非婚生子女所以才不要我?你,你告訴我,你怎麼寫?!」最後的最後,那一聲咆哮就像要把心裡的委屈和忍耐都一併倒出來似的。
嚴靳的舌頭抵著臉頰,不說話,半天才憋出句:「我們離婚和沈茵沒關係,是不想在繼續折磨下去了。這件事都給我們上了一課,別隨便和人睡覺也別隨便睡別人。我們都該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我看的出來,嚴靳這次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那姑娘再求都肯定沒有用,我看看沈茵被打腫的臉,再看看那姑娘從骨頭裡散出來的無助,彷彿能和嚴靳感同身受那種人性和道德的糾結。
「讓沈茵留下吧,唐穎,你幫我跑一趟,昨天我和你說的事。」嚴靳從兜里掏給我一張紙叫我拿給許牧深。
我開車去律所的路上就一直在想這兩天發生的事。我很怕那姑娘真的沒有動沈茵,那麼動沈茵的人會不會是商臨?那個有備而來的男人。
吱的一聲,我踩了急剎車,差點就撞上人家的車屁股。後面的車不停按喇叭,我聽見了從車窗外飄進來的罵聲,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油門一踩又沖了出去。
到律所的時候快中午了,我去許牧深那和江辭雲說了一聲,他讓我別留下吃午飯,說會等我,我嗯了一聲掛斷。
走進律所我就看見了那個趙小姐,一個年輕的律師站在她身邊,兩人又說有笑,看著就讓人覺得幸福。
「唐小姐,是你啊。」她和我打招呼:「正好你來了去瞧瞧,許律師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剛讓我給他買了幾瓶酒送上去,瞧著心情不太好,我們都不敢去找他。」
我先是一愣,隨後說:「好,我去看看。」
上了二樓,最後幾個樓梯台階的時候我就聞到了酒味,我很快看見了他,和趙小姐說的一樣,他真的在喝酒,襯衣很挺,頂端開了顆紐扣。
「律師在工作時間喝酒,合適嗎?」我一邊說一邊走近。
許牧深看見我,有些驚訝:「你怎麼會來?」
「是我先問的。」我拉開他辦公桌對面的一把椅子坐下。
許牧深喝下杯子底的一層酒,放下對我說:「不合適。該你了。」
他盯著我看,我被看得渾身都有些不自在,說:「不能來?」
「那倒不是。只是覺得挺意外,是有事嗎?」許牧深站起來的時候步子並不是很穩,我掃了眼桌上的空酒瓶子,已經有兩個了。
許牧深按照以往的慣例給我倒了杯玫瑰花茶,花香味和酒精混在一起變成很奇怪的味道。
「嚴靳要離婚,讓我上你這問問官司該怎麼打?」我喝了口茶,好幾次和許牧深眼神撞上的時候都下意識避開了。
我聽見商臨和江辭雲的對話后,心裡就像被扎了根刺,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他,卻又不知道怎麼去問,更不知道一旦問了會他和江辭雲的關係會不會發生變化。
「想什麼?」
我不小心出了神,許牧深提醒我。
「沒事。對了,嚴靳讓我給你一張紙。」我從包里掏出來,這紙折得很好,我自己沒打開來看。
許牧深接過這紙,看了一會後笑了:「他真捨得。」
「上面寫什麼?」
「他把一些不動產,閑置的房產都作為離婚補償,還有贍養費。」許牧深對著電腦敲擊著鍵盤,應該是在輸入資料。
儘管他極力剋制著,可我瞧得出來他的視線應該不是特別清晰,而且打字的時候動作也不太正常。
「一會再打吧,我去給你泡杯濃茶。」我說著就站起來往一個角落走去。律所的東西一成不變,每個角落都沒有一絲灰塵。茶葉和杯子擺放的位置也都沒有動過。
濃茶解酒,我放了很多茶葉把茶杯放下,抬頭時看見許牧深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我抽回手的瞬間被他一把擒住,整個人都一個哆嗦。
「你幹什麼?」我問。
他的身子突然從椅子上竄起,我明顯看見許牧深胸腔浮動的頻率在加快。
我扭著手:「好痛,你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