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他的無情和慈悲
和我料想的一樣,最終陸勵開車送了小黎,他們今晚還有得鬧。
本身我也沒什麼行李,一個行李箱搞定所有。
下了計程車,再次蜿進狹隘的小弄堂。
月光散布下夾縫裡倔強生長的綠色青苔,一張張貼在牆邊的小廣告,接觸不良而忽明忽暗的路燈,深處的狗叫,路過垃圾桶時的刺鼻氣味,所有的一切都沒變。
不,也有變了的。
家沒了,家人沒了,而從前的我亦慢慢死在亘古極深的夜裡。
準備上樓梯時順便往兜里掏著電話,手指在撥號鍵那猶豫了一小會,剛要按下,身子從後面竟被一條手臂撈起。
「五樓,我抱你上去。」
樓梯上的燈壞了很久,手機屏上影射出來的光用簡單的直切方式投在江辭雲臉上。
我輕輕一愣,壓低聲音說:「你來的好早。我能走。」
江辭雲看我一眼:「沒事,你輕得和猴似的。」
我沒說話,任憑江辭雲抱著我沉穩地走上一個個台階,他的懷抱微微涼卻異常的牢固,我們的衣服連磨蹭的聲音都沒有。彷彿就如他所說我的體重對他來說太輕了,他的呼吸很平穩,表情也特別很平和。
到五樓的時候他放我下來,我掏出鑰匙開門,一股發霉的味道撲面而來。
江辭雲卻不以為然先我一步進了屋,他摸摸索索找到開關,日光燈閃了幾下徹底亮起來,視線瞬間就澄明了。
江辭雲打開了幾扇窗讓空氣流通,轉身對我說:「工具在哪?」
「什麼?」我有點不明所以。
他看了一圈說:「該打掃打掃。」
「嗯。」我走進洗手間拿掃把,江辭雲很快跟進來說:「哪塊是抹布?」
我看了他一會說:「你手裡的就是。」
江辭雲把抹布打濕,毫不顧忌地擰著黑漆漆的東西。我掃地,而他一絲不苟地擦著傢具。我們靜靜做著自己手裡的事,沒有太多的語言交流,可是這種感覺就好像真的是恩愛的夫妻。
這場衛生搞了將近兩個小時。
等我清洗完抹布和拖把從洗手間走出去的時候,一眼望去沒看見他。
我家是很老舊的二室一廳戶型,豆腐乾大的地走了沒幾步就在爸媽的房間看見了江辭雲。
他正跪在藤草編織的蒲團上,雙手合十,緩緩俯下長身,虔誠地磕了個頭,隨即站起來點根煙插在香爐里。
江辭雲盯著我爸媽的黑白照片,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我竟被這道背影驚艷了。
「下面的抽屜里有香。」我走過去,拿出香盒。
江辭雲從兜里套住盒做工精緻的火柴遞過來。
我接過,點燃,低頭,彎腰,認認真真地跪拜。
「怎麼想到來看他們?」香爐里騰起白煙時,我轉過身。
江辭雲的手伸過來打我的頭,很輕。他皺著眉頭說:「以後問點有營養的。你說為什麼?」
哦,對。
在我爸媽眼裡,我和江辭雲的婚姻就是真的,而他們也是真心把他當做女婿。
「出去吧。」他自顧自點了根煙,先我一步出了房間。
這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江辭雲打開電視機一個頻道一個頻道的翻過去,我泡了兩杯茶拿到茶几上。
「晚上我睡哪?」江辭雲突然問:「你家就兩個房間,讓我過來陪你,總不會叫我睡沙發?」
我被他的話給堵了。
打掃衛生的時候其實我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一個房間里放著供桌,總不能讓江辭雲睡我爸媽的屋。要是讓他睡沙發就顯得太矯情了。
「和我睡吧。」我看他一眼,輕描淡寫地冒出句。
江辭雲輕愣了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