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屬於自己
好一會兒,書房裡都沒有一絲聲音,只有方希悠端起水杯放下水杯。
蘇以珩一直沒有說話。
顧長清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希悠,要不還是跟阿泉說一聲。」
「是啊,還是跟阿泉說一聲,大家統一一下——」蘇以珩接著說。
「他,並不想知道。」方希悠說道。
顧長清和蘇以珩看著她。
「他要的只是結果,只是想看到我對沈家楠是什麼態度,僅此而已。那就讓他看到接過也足夠了,何況,要是讓沈家繼續這樣敲詐,他也會受不了的。與其等到他來找我麻煩質問我,不如先把這個麻煩解決了——」方希悠說道。
她的語氣平淡,似乎沈家楠和沈家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蘇以珩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坐著。
這,才是希悠真正的樣子。她從來都是這樣一個毫不留情、殺伐決斷的人,對任何人都是如此。
阿泉怎麼會喜歡呢?阿泉怎麼會喜歡這樣的一個妻子呢?阿泉身邊不缺幹這種事的人,可他不會希望自己的妻子就是這樣的。而希悠——
「好,那我給慕辰打電話,跟他約。」顧長清剛說完,蘇以珩就止住了他,轉過頭對方希悠說,「希悠,跟阿泉說一聲再行動吧!過去的事就算了,現在開始,還是凡事都跟他說一聲比較好,不管他想不想知道,不管他怎麼想,讓他從你這裡聽到,總比別人告訴他的好。」
方希悠看著蘇以珩。
「你既然是想讓他知道你的態度,那何不明確讓他知道呢?你們兩個直接交流,不用別人從中間傳話,至少可以減少一些不必要的誤會。」蘇以珩接著說。
「是啊,希悠,跟他說一聲吧!」顧長清道。
方希悠想了想,便說:「好,我給他打電話。」
說完,方希悠就拿起了手機,撥了加密線,給曾泉打了過去。
這樣深的夜,曾泉才回到家一會兒,剛剛沖完澡坐在沙發上喝牛奶,手機就響了。
「怎麼了?」他問。
「你回家了嗎?」她起身,走到窗邊,問。
蘇以珩和顧長清便主動離開了房間,留下她一個人。
「嗯,剛到一會兒。你呢?還沒休息嗎?」他問。
「有點事還沒處理完。」她說,頓了下,便接著說,「關於沈家的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曾泉愣住了,她居然說商量?她居然會和他商量?
「哦,你說吧!」他說道。
方希悠便把自己和顧長清、蘇以珩商量的事告訴了曾泉。
曾泉很意外,對於她的這個決定,他完全,意外。
他沒想到她對沈家對沈家楠會這麼狠,真的是毫不留情,一點後路都不留,一點——是啊,這才是希悠,根本不會顧及到什麼感情,做任何決定都不會考慮「感情」二字!他一直以為她當初讓沈家楠自殺,甚至是把那個可能是她和沈家楠的孩子流掉,都是被逼無奈,可現在看來,她可能真的不是被迫的。從她和沈家楠的那件事開始,每一個步驟,不管是她的計劃還是意外,她都處在主導的位置。
希悠,從來都不會被迫做什麼事,她永遠都在獨立做主!
「你覺得怎麼樣?」她問他。
「哦,可以,就讓長清哥去處理吧!」曾泉說道。
「那璇姐那邊呢?」方希悠問。
「先不用跟她說,等你和她見完沈家芝,就把這個計劃告訴她!」曾泉道。
「嗯,我知道了。」方希悠道,「那你早點休息吧!」
「希悠——」他叫了她一聲。
「什麼?」她問。
他想問,她真的對沈家楠這麼絕情嗎?難道她和沈家楠就只是一場青欲的發泄嗎?可是,他沒說出來,她的決定已經說明了一切。
「今天會議怎麼樣?」他卻問。
「哦,我感覺想要達成一個共識還是很難。」方希悠說道。
「這需要一個過程。」他說著,頓了下,「有些意見可以聽,有些就沒必要了。」
「嗯,這個我知道。回頭你回來了,我再跟你講。」方希悠道。
「好的。」曾泉說完,就說,「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那我掛了。」她說。
「嗯,小姑和小姑夫什麼時候辦的手續?你見了他們嗎?」他問。
「還沒見,我和她約了明天一起吃午飯。」她說,頓了下,「我還沒來得及問以珩。」
「沒事,手續辦了也好,拖了這麼多年,兩個人也耗不起了。」曾泉說道。
方希悠沒有問「你對我們也是這樣想的嗎」,這樣的話,早就沒意義了。
「阿泉——」她叫了他一聲。
「什麼?」他問。
「你,恨我嗎?」她問。
曾泉一愣。
她為什麼要問這個?恨不恨的——
「你早點休息吧!時間不早了。」他沒有回答,卻這麼說。
她苦笑了。
是啊,她真是白痴,為什麼要問他這種問題呢?答案是那麼明確——
「希悠——」他感覺她要掛電話,叫了聲。
她沒有回答,卻也沒有掛電話。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們,就讓它們都過去!別再,別再想了。」他說。
她的眼眶潤濕了,轉過頭,看著窗外。
「嗯,謝謝你。」她說。
「那我掛了,晚安。」他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方希悠聽著手機聽筒里傳來的鳴音,苦笑著流下眼淚。
「阿泉怎麼說?」見她走到客廳里,顧長清問她。
「他同意了。」她說著,坐在沙發上。
兩個男人看著她失魂的模樣,不禁都擔心起來。
「希悠,你,還好吧?」蘇以珩忙問。
「阿泉說什麼了嗎?」顧長清問。
她搖頭,見他們擔心自己,便安慰似的笑了下,說:「沒事,他,沒說什麼,就這樣吧!我們按計劃行事就可以了。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明天還有一堆事。以珩,你送我吧!」
「好,那我們走吧!」蘇以珩忙起身,看了顧長清一樣。
顧長清把兩人送到門口,看著他們上車離開,就折回了家裡。
希悠,真的沒事嗎?
顧長清很擔心。
一路上,蘇以珩看著方希悠沉默不語,卻也不好問她什麼,他擔心她,卻——
「我小姑他們正式辦手續了,顧希那邊,沒什麼動靜嗎?」方希悠卻問蘇以珩。
「能有什麼動靜?」蘇以珩道。
他知道她指的是顧希和他叔叔陸允清。
「顧希不會那樣的。」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那樣就最好了。」方希悠道。
之後,她也沉默了。
「希悠——」他看著她,道。
方希悠也看著他。
「我們,」他頓了下,「我們和阿泉,還是朋友,對不對?」
方希悠明白他的意思。
蘇以珩跟著她,已經和曾泉,漸行漸遠了。
「你,後悔了嗎,以珩?」她問。
他搖頭,道:「我永遠都不會後悔,不管到什麼地步,不管阿泉他最後怎麼對我,我都不會後悔。」
方希悠看著他,一言不發,一顆心卻滿滿沉了下去。
「我可以不在乎自己將來會成什麼樣,可是我不能不在乎你。」蘇以珩看著她,目光溫柔卻又悲傷。
方希悠依舊不語。
「希悠,我不想看著你和阿泉繼續這樣下去,不管你曾經做過什麼,不管你和沈家楠發生過什麼,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對阿泉的感情——」蘇以珩道。
方希悠的眼眶,猛然就潤濕了。
「希悠,你愛他,哪怕你現在努力否認,可是我知道你愛他。」蘇以珩的語氣平靜。
「我以前覺得愛他,可是,現在,過了這麼多年——我已經不知道我到底是愛他還是想得到他,我,不知道了,以珩,我,不知道。」她說著,望向車窗外。
「可是你願意和他一起戰鬥,是不是?」他說。
「那也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們方家——」她說。
「希悠,你很清楚,就算是阿泉到了那個位置,不管你現在做了多少,到了那一天,你也不可能站在前台去做那些你真正想做的事,你永遠都是一個站在他身後的人,站在他的光芒背後配合他——就算你得到了影響力,你也只能聽命於他——」他說。
「那又怎樣?」方希悠打斷他的話,看著他,「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從政,就算是現在有一些職位,根本無法得到真正的任命,不能成為正式的公務人員,永遠都是在旁邊站著的。可是,如果我什麼都不做,我不去用自己的努力爭取影響力,你以為只憑藉我是他的妻子這個身份能得到多少的力量?以珩,我需要的是真正的影響力,哪怕我不在正式的位置,我也能夠有屬於我的力量。而不是完全聽命於他,做一個微笑娃娃,那不是我想要的,以珩。」
蘇以珩,看著她。
「方希悠永遠都不屬於任何人,只屬於我自己!」方希悠道。
蘇以珩沉默了片刻。
車子緩緩開向了方家。
「那麼,阿泉呢?你要得到你想要的力量,阿泉呢?他難道真的只是一個工具嗎,希悠?」蘇以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看著方希悠,問道。
方希悠,嘴巴微微張開,卻又閉上了。
「希悠,如果你想要的只是權力的話,我真的覺得你很可憐,希悠。我不想你這樣,我真的——」蘇以珩的聲音,有些抖,他說不下去,「希悠,你和阿泉,還有我,我們三個人,都是在不幸的家庭里長大,我們都渴望有一個溫暖的家。所以我和顧希在一起,我知道她是我想要的人,她給了我想要的家。我找到了我想要的家,我也希望我最好的兩個朋友也可以跟我一樣幸福,可以得到我得到的溫暖,得到我的家庭給我的愛,得到我愛的人給我的愛——」
蘇以珩,有些哽咽,說不下去了。
方希悠轉過頭,看向車窗外。
「希悠,真的,真的不能這樣!」蘇以珩道。
車子,開到了方家的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