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出手
蘇凡是不知道醫院裡的霍漱清在做什麼,她沒有主動打電話詢問,而他也不會主動打電話過來問她。
而這個夜,對於蘇凡來說,是極為漫長的。
孫敏珺和季晨,還有家裡的保姆阿姨都不敢休息,鑒於蘇凡上次出過事,他們生怕這次又發生什麼。何況季晨還得到了曾泉的命令,必須守護好蘇凡。
於是,蘇凡在樓上的書房裡不知道在幹什麼,季晨就在門口守著,孫敏珺和保姆阿姨就在一樓客廳里坐著。
時間越來越晚,而蘇凡那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您去休息吧!我去樓上陪夫人。」孫敏珺對保姆阿姨說。
畢竟保姆阿姨也不是年輕人,和孫敏珺、季晨沒法比。
「沒事,萬一夫人想吃點東西呢?我在這兒等著吧,等著給她做點吃的。她這一晚上連口水都沒喝——」保姆阿姨說。
孫敏珺也嘆了口氣。
「孫小姐,你說,夫人和霍書記會不會真的——」保姆阿姨擔憂地問。
「不會有事的,您別擔心。」孫敏珺雖然這麼說,可是她也知道蘇凡和霍漱清之間的裂痕已經太深了,一次次這樣,就算是解釋清楚了誤會,感情還能回到過去嗎?
保姆阿姨嘆了口氣。
「我去樓上看看。」孫敏珺說著,剛起身,就接到了李聰的電話。
「孫小姐,夫人情況怎麼樣?」李聰問她。
「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出來,晚飯也沒吃。」孫敏珺說。
李聰深感不妙。
「霍書記呢?沒事吧?」孫敏珺問。
「吃了飯就一直在忙,這會兒還沒歇呢!」李聰說,「醫生剛才過來查房,還勸他多休息,可是根本沒用。」
孫敏珺嘆了口氣。
「霍書記這邊您別擔心,我們會照顧的,夫人要拜託你們了,千萬別出事。」李聰說。
「嗯,我知道,您放心。不過,現在這個情況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啊!咱們得想辦法讓他們好好坐下來談談——」孫敏珺說。
「上次談崩了,霍書記那麼生氣的,這次還怎麼談?」李聰都不好意思跟孫敏珺說下午在醫院裡發生的事,霍漱清對蘇凡的冷落和羞辱,李聰根本不敢跟孫敏珺說,就怕孫敏珺直接捅到曾家去,那可真就麻煩了。
「那就先看看情況再說吧!」孫敏珺道。
「呃,孫小姐,有個不情之請——」李聰說。
「您說吧!」孫敏珺道。
「這邊的情況,您能不能暫時先不要跟曾部長那邊說?兩口子的事,要不讓霍書記和夫人先自己處理看看?」李聰說道。
「您放心,我自有分寸。」孫敏珺道。
「好,那我就沒事了,夫人就拜託你們了。」李聰說完,就掛了電話。
李聰的擔憂,孫敏珺是明白的。
跟曾元進報告過之後,孫敏珺就沒有再接到曾元進那邊的電話,她不知道曾元進跟霍漱清怎麼說的,那些事也不是她能過問的了。
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也許就真的應該是李聰說的那樣,讓他們夫妻兩個人自己來解決。
可是,蘇凡和霍漱清的婚姻,又豈是他們兩個人自己可以解決的?就算蘇凡不是曾家的女兒,霍漱清的地位到達這個份兒上,又是在這樣的節骨眼,他不管和誰結婚都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問題。何況,蘇凡是曾家的女兒?
掛了李聰的電話,孫敏珺起身上樓,剛走到書房門口看見季晨,還沒和季晨說話呢,就看見蘇凡從書房出來了。
「夫人——」孫敏珺趕緊走上前。
「你們怎麼都沒休息?」蘇凡問。
「還早。」孫敏珺說著,注意觀察著蘇凡的神情,卻沒有發現蘇凡有什麼異常,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沒有異常,才是最大的異常。
「夫人,您,」孫敏珺想說「您沒事吧」可是這種話出來,也是白說,蘇凡肯定不會說實話,便說,「您有沒有餓?一起去吃點東西吧?」
蘇凡摸了下肚子,好像突然反應過來一樣,說道:「哎呀,還真是餓了,你不說真的沒感覺。」
孫敏珺和季晨對視一眼,兩個人都很擔心。
「那,您想吃點什麼?鍾阿姨說她給您做——」孫敏珺說。
「現在幾點了?」蘇凡抬起手腕看了下腕錶,「啊,十一點了啊——你們是不是也沒吃飯?」
蘇凡看了眼季晨,季晨沒說話。
「我們都等著夫人您請大餐呢!都空著肚子等。」孫敏珺笑著說。
「好啊,那,不如叫上鍾阿姨,咱們一起出去吃火鍋!這麼冷的天——」蘇凡說。
「不如跟上次一樣在家裡吃吧!讓火鍋店的人直接送過來?」孫敏珺忙說,「霍書記住院,我們去外面吃火鍋,不好。」
蘇凡這才反應過來。
是啊,這樣不好。
「好,那你安排吧!」蘇凡說。
「那我就和鍾阿姨去商量了。」孫敏珺道。
「季晨,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蘇凡說道。
見蘇凡叫季晨,孫敏珺一愣,卻還是看了季晨一眼就下樓了。
季晨不知道蘇凡叫自己幹什麼,跟著她走進了書房。
「葉敏慧今天給我看了一張霍書記和那個女人的照片,你能幫我查一下到底是什麼人做的嗎?」蘇凡坐在沙發上,讓季晨坐下,問道。
季晨坐在蘇凡對面,想了想,說:「我自己這邊人手不夠,得需要曾省長幫忙。」
「我不想讓他知道,不想再讓他為難了。葉敏慧是他的表妹,他已經為我做了夠多的了,不能再讓他夾在我們中間為難。你不要告訴他,好嗎?」蘇凡說。
「好,不過,除了曾省長那邊——」季晨說。
「還有什麼人可以幫忙嗎?」蘇凡問。
「您和孫小姐關係很好,是嗎?」季晨說。
「你是說穎之姐嗎?」蘇凡問。
季晨點頭,道:「是的,孫小姐在幫曾省長做一些事,她手下可以調動的力量絕對可以幫您。」
蘇凡愣住了,道:「你說的是穎之姐在幫我哥做——」
她沒說下去,季晨卻也明白了,點頭,道:「是的,孫小姐的資源強大,她是自己人,您可以找她幫忙。只要她出手,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蘇凡深思,微微點頭。
「夫人,您,還好吧?」季晨望著她,小心地問。
「夫人,您,還好吧?」季晨望著她,小心地問。
蘇凡一愣,張開嘴剛要說什麼,卻又合上嘴巴,然後才說:「我這邊的一些事,你能不能不要跟曾省長說?」
季晨面露尷尬。
「夫人,對不起!我的職責——」季晨說。
「我知道你的職責是什麼,是我哥派你來保護我的,他關心我,怕我出什麼意外,我知道。可是,我不想讓他知道太多我的事,知道的多了,他的擔心會更多。讓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放在他自己的家庭上,我才更安心。」蘇凡打斷季晨的話,說道。
季晨,不語。
「算是我的請求,可以嗎?」蘇凡望著季晨,道。
季晨看著她,想了想,便說:「我會協調的,夫人。您放心。」
蘇凡點點頭。
「夫人,關於霍書記的那件事,其他的消息我可以給您調查,需要嗎?」季晨說。
「你說的是那個女人嗎?」蘇凡問。
「是的。」季晨說。
蘇凡起身,慢慢踱步到了門邊,手放在門把手上,回頭看著季晨,道:「那個女人,會怎麼樣?」
季晨對蘇凡的問題愣了下,難道蘇凡是想問那個女人會不會死?
「這個,我不太清楚。我去幫您調查,等查出來了給您報告。」季晨站起身,答道。
「如果,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見見她!」蘇凡說完,就走出了書房。
見?季晨愣住了。
上次蘇凡到了那個女人的門外都沒有進去,怎麼這次還想著見?
到底是怎麼回事?
來到一樓,蘇凡看見餐廳和廚房都亮著燈。
「火鍋店已經在準備了,他們馬上就會送過來。」孫敏珺正在整理餐桌,對蘇凡說。
「嗯,不著急。」蘇凡說著,走到餐桌邊,看了看,說,「我出去摘幾朵花過來。」
說完,她就走出了客廳。
孫敏珺趕緊跟下樓梯的季晨招手,讓他跟去,季晨快步就跟上去了。
「夫人,我來幫您吧!」季晨看著蘇凡走向花房,忙說。
上次那件事,讓季晨依舊心有餘悸。
「沒事,我就剪幾朵花,你不用擔心。」蘇凡戴上手套,對季晨說。
季晨沒有說話。
「你把籃子拿過來吧,要不然小心扎手。」蘇凡便說。
季晨就趕緊把旁邊的小花籃提了起來,跟著蘇凡走進了花房。
花房裡新的玫瑰花,已經又長了起來,還有一些開了花。
蘇凡小心地剪下了幾朵,放進籃子里。
「明天給霍漱清拿幾朵好了——」她突然這麼說。
季晨愣住了,蘇凡自己,也呆住了。
看到這些花,她就想起他那個病房裡枯燥暗淡的樣子。
雖然別人也送了花過去,可是都沒有插起來。等到晚上她去送飯的時候,那些花就全不見了。李聰告訴她,霍書記把花都送去醫生辦公室了。
結果這麼一來,霍漱清的病房裡就顯得很冷寂,一點都不像是他這個級別的領導在住院。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蘇凡是知道的。別人送的話,他會送給醫護,也很自然。也許是因為他的父母退休后住院時間比較長,霍漱清對醫護很尊重,每次只要去醫院探望自己的熟人,就會跟相關的醫護道謝。現在他自己成了病人,自然也是這樣。
只是——
他連她送去的飯菜都能倒掉,她帶去的花還不得都直接扔進垃圾桶?
算了,還是別自討沒趣了。
蘇凡的心,好像被玫瑰花的刺扎著,細密的疼傳來。
「走吧。」蘇凡又剪了兩朵紅玫瑰,放進季晨拎著的籃子,說道。
餐廳里,火鍋店的外賣也送到了,孫敏珺和鍾阿姨在收拾著,蘇凡和季晨就把花插進了花瓶。
「這個味道還真是不錯。」蘇凡一邊吃著,說道。
「冬天吃火鍋還是最滿足的。」孫敏珺接著說。
季晨沒說話,只是慢慢吃飯。
什麼時候可以和霍漱清在一起分享呢?蘇凡不由得想起來。
不過,也許再也沒機會了吧!
他是不會再和她——
她得要適應沒有他的日子了,就算再怎麼難,也得開始適應。
因為蘇凡和霍漱清的現狀,晚飯的氣氛再怎麼樣也不會怎麼好。
就這樣,結束了。
晚飯後,蘇凡回到書房,打開了電腦。
他說要和她離婚,可是現在這狀況離婚——就算是不辦手續,還是把離婚協議寫了吧!免得他要和別人在一起,沒有和她離婚的話,也不方便。就算是沒有法律手續,有個離婚協議在,大家也算是,緣盡了,不再,不再阻礙。
蘇凡不知道離婚協議怎麼寫,她也不想求助孫敏珺。她和霍漱清的事,還是盡量兩個人自己知道好了,要是孫敏珺知道她要寫離婚協議,還不得馬上報告給曾家嗎?到時候又是一堆麻煩。而且,霍漱清還會以為她不想離婚,搬出曾家來逼他,她不想那樣!
可是,打開電腦,盯著空白的文檔,好不容易敲下了「離婚協議」四個字,就什麼都寫不出來了。
心,一下下被撕裂著。
蘇凡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心,卻更疼了。
她抬起一條腿,踩在椅子上,抱著膝蓋,雙眼無神地盯著屏幕,視線,模糊了,那四個字,根本看不清楚。
淚水,從眼裡涌了出來,她苦笑了下。
原以為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會很坦然的接受,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沒那麼容易。
兩個人在一起了,就好像連皮肉都長在了一起,骨血都生了出來,現在突然說要分開,就是扒皮割肉,連麻醉都不能打,直接撕開。那樣的痛,又豈是輕易可以忍受的?
蘇凡倒抽了口氣,抬起雙手,在鍵盤上開始敲了。
雖說在婦聯工作也不是說沒有見過離婚協議,可是,真的等到自己寫了,就不知道怎麼寫。也許,格式什麼的不是重要的,而是,內容。
她要寫什麼呢?
離婚協議就是寫離婚的時候要得到什麼放棄什麼吧!
她想要什麼呢?
他又想要什麼呢?
她能給他什麼呢?她什麼都沒有。
也許,他說的對,離開了他,她會失去一切,連兩個孩子都會嫌棄她不要她,因為她沒有辦法像霍漱清那樣給孩子們提供非常好的生長環境。而且,念卿也說了不要她——
連念卿也不要她,她還真是,夠失敗的。
鍵盤,在暗夜裡發出「噠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