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到的手還是心
也許人生就是如此,總有許多的想不到。
可是,對於霍漱清來說,住院真的是超級無聊也無法忍受的一件事。畢竟他的工作壓力在那裡擺著,就算是住院也絲毫不能放鬆,而且,醫院裡除了輸液、檢查佔去了一點時間之外,其他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單獨待著的,他就在醫院裡處理工作。即便是他住的這種條件非常好的高幹病房,那也是完全不如辦公室方便、不如家裡舒服的。
當晚,在下屬們給他送來晚飯之後,霍漱清一個人坐在餐桌邊上吃飯就想到了這一點,他應該跟醫生說早點離開醫院的。三天?他怎麼受得了三天?
可是,一個人坐著吃飯,看著這張桌子,就不禁想起了一個小時前蘇凡給他送飯的情景。他記得她的那些漂亮的餐盒,裡面的食物,應該也做的很不錯。可惜——
那一刻,霍漱清不禁苦笑了。
他倒掉了蘇凡給他熬的粥,把蘇凡趕走了,卻在這裡吃食堂的師傅給他做的病號飯——當然,省委食堂的大師傅們,那廚藝都是頂級的,可是,也許,蘇凡做的——
霍漱清低頭吃飯,不經意看到了自己拿勺子的手,看到了自己的大拇指。他想起了李聰跟他說的「夫人的手被燙了」,想起了她站在自己面前不停地攥著手指卻遮擋著右手大拇指的樣子——
他,放下了勺子。
蘇凡,可能是在為他準備飯菜的時候燙到手的。她那個人笨笨的,經常會把自己傷到,有時候走路都能撞到牆角或者桌角。
嘴巴里的飯菜,突然之間就沒有了味道。
吃完晚飯,霍漱清在下屬和醫院院長的陪同下在醫院裡散步,來到其他的樓層和病區了解情況,和值夜班的醫護們聊天,詢問他們工作的狀況,談到醫患關係,談到醫護人員的待遇;他和住院的病人們聊天,詢問醫保的情況,了解病人們經濟收入和住院費的事,他想知道醫保到底能給老百姓解決多少的看病壓力。
回疆的醫院,醫療團隊的力量和內地省份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而內地省份,特別是發達地區援助回疆醫療的活動已經持續了幾十年,從省級醫院,一直到基層衛生院,培訓醫護,實地為病人做手術等等,一直都在進行。
霍漱清一直和病人、醫護代表座談,談到了晚上十一點。他自己拿著筆記錄,等到座談結束,已經記錄了滿滿的五大頁A4紙。要不然院長提醒他時間太晚了,他還會一直在那裡座談。
結束的時候,霍漱清對醫護說,政府會竭盡全力保障醫護人員的安全,為他們提供良好的經濟待遇,讓他們安心救助病人。對病人和家屬們,他說,政府會想辦法為大家開闢一些報銷的新的渠道,儘力減少老百姓因病致貧的情況。
雖然他快要離開回疆了,可是有些事,還是得要做。
老百姓只有安心了,才會好好去工作賺錢改善生活,不會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挑撥利用。而這,才是回疆真正達到長治久安的辦法。
蘇凡提出的職業培訓和免費教育等方案,只是為穩定做到了一個方面。教育和醫療是現在人們面臨的重大壓力,教育解決了,就要解決醫療。可是,醫療方面的資金壓力,對於政府來說遠比免費教育那麼輕鬆。回疆的脫貧工作也和全國一樣到了攻堅階段,但是回疆的情況複雜,比其他省份更加複雜,想要妥善的解決這個問題,並不輕鬆。如果是單純的增加醫療報銷的額度,對於政府財政也是一個很大的壓力。
一個社會發展的目的就是讓每個人能享受更好的福利,可是過於完美的福利制度,往往會製造更多的懶人,拖累經濟發展,如何平衡,需要好好思考。
霍漱清回到病房,秘書就照顧他洗漱完畢,他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睡了。
病房裡,只有他一個人。
白天陰沉的天,到了夜晚突然烏雲散盡,月光也透著窗帘照了進來。
霍漱清看著那月光,卻是難以入眠。
李聰報告說,孫敏珺和季晨已經從京里回來了,去了家裡。孫敏珺擔心蘇凡,就直接住在了家裡照顧蘇凡。他沒有再問其他的,李聰也沒說。
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霍漱清起身,打開檯燈,開始整理自己晚上座談的時候記錄的內容。
隨行的秘書也做了記錄,但是他更喜歡看自己記錄的東西。
即便是工作,此時也無法讓他靜心。
只要一看到自己的大拇指,他就想起了蘇凡。
手機響了,他一愣,拿起來一看,是覃春明打過來的。
「覃叔叔——」他趕緊接了。
「身體怎麼樣?」覃春明問。
「還好,我明天準備直接出院了。」霍漱清說。
「迦因呢?你岳父跟我說,讓我勸勸你。」覃春明道。
霍漱清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原來是曾元進知道他和蘇凡的事了,才讓覃春明勸說他的。
曾元進畢竟是岳父,這種事站誰的立場呢?批評女兒?羅文因已經批評過了,曾元進說也沒什麼意思了。批評他?雖說曾元進是他的上級,可是,岳父這個身份就有些尷尬了,特別是面對著婚姻這種事的時候。一直以來,曾元進都是支持他而批評蘇凡的,很多的岳父都是如此,為了女兒的婚姻,往往都是在女婿面前說女兒不夠好,緩和女婿的怨氣,調節兩人的矛盾。而這次,曾元進直接找了覃春明。霍漱清卻不知道,曾元進的語氣很是不好,讓覃春明感受到了壓力。在昨天接到曾泉電話,被曾泉說了一通后,今天又被曾元進說,覃春明——
覃春明也不高興。
「他,跟您說什麼了嗎?」霍漱清問。
「肯定不是什麼好話。」覃春明道。
「對不起,是我拖累您了。」霍漱清道。
「算了,你和我說這話幹什麼?」覃春明道,「漱清,婚姻之事,看起來是私事,可是對於你來說,就是公事。曾元進不好說你,讓我來說,我也知道你心裡的委屈,我是不想說你什麼的。我只跟你說一句,在你沒有足夠的實力甩開曾家的時候,不要和迦因輕易說什麼離婚之類的話!」
霍漱清,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