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是一種罪
「是,因為,迦因嗎?」孫穎之望著他,問道。
是因為她嗎?
「穎之,有些事,我們,都放下吧!」曾泉收回手。
孫穎之淚眼蒙蒙。
「人這一輩子,想要找個能真心相待的人,真的,很難。愛情,是個很奢侈的東西。」曾泉雙手交叉,嘆了口氣。
「你,就這麼,放棄了嗎?」孫穎之道。
曾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笑了下,看著孫穎之,道:「就算是我放棄了,你也不要放棄,穎之。」
「你,什麼意思?」孫穎之不解。
「穎之,你的人生,是你的人生,不要為任何人犧牲你自己,不管是我,還是你的父母。為你自己,好好活著,穎之!」曾泉道。
「那你呢?你和希悠不能離婚,你就要這樣忍受一輩子嗎?這樣——」孫穎之道。
「穎之啊!」曾泉嘆了口氣。
孫穎之望著他。
「我們誰都不想看著你這樣下去。你,明白嗎?」曾泉認真地看著她,道。
孫穎之苦笑了下,道:「你能放得下嗎?」
曾泉,看著她,道:「蘇凡,她,是我的妹妹,不管到什麼時候,她,都只是我的,妹妹!」
「你可以這麼對自己說,我也,可以。只是,心裡,到底怎麼想怎麼看待的,和嘴上說的,會是一樣嗎?」孫穎之道。
「穎之——」曾泉叫了她一聲。
孫穎之笑了下,擦去眼淚,道:「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別放在心上。真的,別放在心上。」
說著,她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好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可是,眼淚在眼眶裡轉著,一顆心,也如同被撕扯著,好痛。
曾泉,看著她。
他不知道她說的是真還是假,哪句真哪句假。
從小到大,三十多年,穎之——
也許,她這麼說「開玩笑」是個很好的借口,至少,至少大家,不會,再難堪。
孫穎之的臉上,依舊是不變的笑容。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家去吧!我要休息了。」孫穎之起身,對曾泉道。
「你,沒事吧?」曾泉問。
「沒事沒事,你趕緊走吧!你大晚上的待在我房間不走,要是有什麼不好的話傳出去,我可不負責任的。」孫穎之笑著道。
曾泉對她笑了下,站起身。
「那我走了,你,明天回去嗎?」曾泉問。
「嗯,明天我就回家。」孫穎之把曾泉推到門口。
看著他關上門離開,淚水從孫穎之的眼裡,流了下去。
她轉過頭,眼淚,卻怎麼都斷不了。
她,愛他,一輩子都愛他。不管他對她做什麼,她都是忍不住要愛他,哪怕,哪怕她知道自己這輩子,這輩子,就算是假設的情況下也得不到他。
抬起頭,淚水順著脖子流了下去。
阿泉——
一輩子愛他,永遠為他著想,這是她從小就在做的事。她的世界的中心,是曾泉。只是,他的世界的中心,根本不是她。不是她,也不是方希悠。
是誰?
她不知道,不明白。
母親對她說,她不需要明白,她不需要知道他愛誰,她要做的,就是成為他身邊最信任的人,成為將來對他最有影響力的人。
「希悠,從來都影響不了阿泉,將來更是不會!」
所以,她要做那個人!
可是,她更想成為他心裡的人啊!
只是,不管做什麼人,她都得守住最後的底線,不能讓曾泉討厭她,不能讓他提防她。所以,她做一切,都是要為他考慮,做他想做的事。而不是,和他做男女之事,一旦越過了這道線,她這輩子,真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孫穎之擦去眼淚,拿起手機。
是母親打來的。
「媽——」孫穎之叫了聲。
「泉兒,不在嗎?」母親問。
「嗯,剛剛走了。」孫穎之道。
聽著女兒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母親便說:「你怎麼了?是不是和泉兒說什麼了?」
「沒有,沒說什麼,就是瞎聊。」孫穎之擦著臉上的淚,道。
「你把那個,還給他了吧?」母親問。
「嗯,給了,他拿走了。」孫穎之道。
「穎之,你,沒後悔吧?」母親問道。
「我說我後悔了,有用嗎?」孫穎之道,說著,她嘆了口氣,道,「媽,我不會做那種讓他難堪的事的,您放心。」
「我放心,就是——」說著,母親嘆了口氣。
「媽,我明白,什麼都明白。只是,我不想看著他這麼孤獨,這麼——」孫穎之道。
「現在就是他自己要處理的了,你不要再摻和什麼,畢竟,還有希悠在,你要是做什麼事,不太好的。」母親道。
孫穎之嘆了口氣。
「沒什麼,我就問你一下而已,你早點休息,明天陪我去做件事。」母親道。
「好,我會儘早回來的。」孫穎之道。
曾泉回到家的時候,家裡漆黑一片。
沒有叫人來照顧自己,曾泉就直接上樓了。
一下子倒在卧室的床上,他盯著漆黑的房頂。
穎之的臉,一直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
穎之的心,他怎麼會不明白?可是,別說是孫伯伯不同意,就算是孫伯伯同意,他,他也不可能和穎之在一起的。穎之,是他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是真心為他考慮的朋友,是一個在年少時陪著他一起瘋,長大了又為他著想的朋友。只是——
如果穎之能有一個愛的人就好了,如果穎之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就好了啊!
可是,為什麼這個世界,人和人之間,總是要這樣擦身而過?為什麼這個世界,總是有這麼多的,不得已?
這,才是真正的人生吧!才是真正的世界吧!人活著,就得要接受這樣的世界,接受這樣的安排。
這麼多年,他一直想要衝破這樣的安排,尋找一個自己可以接受的尺度,尋找一個自己愛又能被身邊的人們接受的人,可是——
一絲凄然的笑,在曾泉的嘴角消失了。
就算有,就算她出現過又怎麼樣呢?他們是不會接受她的存在,他們是不會同意的。他只會害了她,只有這樣的一個結果。
「無力,是一種罪!」
曾泉的耳畔,突然想起首長跟他說過的這句話。
是啊,無力,是一種罪。當初,他去懇求孫伯伯幫他救蘇凡,懇求孫伯伯能讓他帶著蘇凡離開,安全地離開,可結果——
孫伯伯說,無力,是一種罪。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力量去保護你心裡的那個人,還不如放開她。只有你放開她遠離她,她才會平安。
所以,他只有放開她,哪怕是說「我們私奔吧」這種話,也要跟她開玩笑一樣說出來,要不然——
原來,他和穎之是一樣的,一模一樣的人。
曾泉坐起身。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穎之問他,是不是以後就要這麼過下去了?是不是就這樣——
是啊,就是這樣過下去了。
婚姻除了愛情,還有很多的東西,有責任,有承諾,還有牽扯進這樁婚姻里的幾家人。
他呼出一口氣。
在他用婚姻去換取蘇凡自由和安全的時候,在他把母親的信物交給蘇凡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了這一生不再愛上什麼人,不再對什麼人動心。畢竟,在強大的力量面前,他是那麼渺小,他根本無法保護自己的愛情,那就,就這樣結束一切吧!結束心裡的奢望,結束——
是不是逸飛也是這樣想的呢?
為了不給蘇凡添麻煩,就這樣接受了家族的安排,娶了那個根本不愛的人,不是嗎?
曾泉苦笑著,站起身。
他打開走廊里的燈,走下樓,去餐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拿起手機,給覃逸飛撥了過去。
自從覃逸飛和葉敏慧領了結婚證之後,就一直在接受身體的治療,雖然是在京里,可是分別沒有見過面。本來葉家的姐妹們約他有時間一起聚聚,在婚禮之前為葉敏慧和覃逸飛舉行一個正式的歡迎會,可是他一直沒有時間。葉璇是在張羅這件事的,給他打電話說日子定了,讓他盡量參加,就是下周三。
領了結婚證,葉敏慧的主要精力就在布置婚房和準備婚禮的事情上了。雖然說她的精力在這邊,可是,她也就是提意見之類的,設計師團隊的各種方案都是要找她定奪,然後就沒了。至於採購,那有蘇以珩專門派的團隊在執行這個任務。因為覃春明的特殊身份,葉敏慧和覃逸飛的新家,是以蘇以珩贈送的名義給他們的。畢竟,妹妹結婚,哥哥給這些都很正常。於是,覃家娶兒媳婦,看起來更像是葉家嫁女兒。
除了家的事情,還有婚禮。葉敏慧很想舉辦一個超級奢華的婚禮,向所有人,所有認識她的人宣布,她葉敏慧終於達成心愿,嫁給了自己最想嫁的男人,讓那些嘲笑她的人都被痛痛打臉。可是,覃春明的身份在那裡擺著,婚禮是根本沒辦法奢華起來的。婚禮不行,那就舉辦一個超級奢華的訂婚儀式。訂婚儀式是女方主辦,一般來說是女方父母來辦。可是,這又涉及到葉家的身份問題,涉及到葉承秉的緣故,訂婚儀式依舊必須低調簡單。這些怎麼能難得住葉敏慧?有那麼一個超級富豪的哥哥在,辦訂婚儀式還用得著爸爸出手?當然就是哥哥辦了嘛!於是乎,為了這個訂婚儀式,蘇以珩準備了一份單獨的預算,一份上億的預算,給他唯一的妹妹展示自己的幸福。
這一場婚姻,對於葉敏慧來說,更像是一個勝利,而不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