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慢性毒藥
「就目前來說,江家,我們可以放心。他們就算是要和我們分道揚鑣,也不會是現在。」霍漱清道。
岳父陷入深思,微微點點頭。
「漱清——」羅文茵叫了聲。
「媽,您說。」霍漱清道。
羅文茵淡淡一笑,道:「漱清,我說這話,可能有點不太合適。江家之前對迦因做的事,你應該沒有忘吧?」
「媽,我明白您的意思。他們對蘇凡做的事,我不會忘。可是,在眼下這樣的局勢面前,我們如果只是記著自己的私怨,大事,不就耽誤了嗎?」霍漱清道。
「我只想問你,你打算怎麼對待江家?怎麼給迦因報仇?」羅文茵道。
霍漱清,沉默了。
「江家是我們需要團結的對象,這一點,我很清楚。但是,漱清,我絕對不會看著殺害我女兒的兇手享受我們的榮光。你可以認為這是我執著於私怨,可是,漱清,如果我們連江家都可以原諒,那些跟著我們的人,會怎麼看待我們?他們還會覺得我們可以保護他們嗎?如果我們不能保護他們,他們怎麼會——」羅文茵道。
「媽,這些年我們出現的很多問題,政令不通、拉幫結派,不都是因為大家都執著於自己的私怨,執著於守護自己的利益,忘記了我們真正需要守護的是這個國家、是這個國家的人民嗎?」霍漱清打斷了岳母的話,道。
羅文茵,愣住了,盯著霍漱清。
曾元進,一言不發。
「媽,江家對蘇凡做過的事,我不會忘。可是,我更不希望我們執著於內鬥,把真正重要的事忘記。」霍漱清道。
羅文茵,端起茶杯。
「媽,如果是蘇凡,如果您問她,讓她來選擇是繼續和江家纏鬥下去,還是利用江家達到我們的目的,讓江家跟隨我們一起改變如今混亂的局面,我相信她的答案和我的一樣。」霍漱清道,「在國家大義面前,我們個人的得失,又算的了什麼?」
羅文茵淡淡笑了下,道:「你說很對,這麼樣的話,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你們要做大事,我做不了大事,我能想的,就是保護我的家人,保護我的女兒。可是,這些年,我沒能保護好我的女兒,如今又要和仇人——我是個女人,我,沒有辦法做到,漱清。」
曾元進輕輕拍了拍妻子的手,羅文茵望著他。
「媽,我理解您的心情,我也和您一樣無法原諒那些傷害蘇凡的人,可是,眼下的情勢,如果我們繼續讓那件事橫亘於我們和江家之間,江家,只會成為我們的敵人,我們要面對的阻力,只會越來越大——」霍漱清道。
「你以為我不懂這些嗎?」羅文茵打斷霍漱清的話,放下茶杯,盯著他,「可是,江家迄今為止都沒有跟我們道過謙,他們沒有任何認錯的行動,我們卻首先選擇原諒,這就是你做事的方法嗎,漱清?」
「媽,主導那件事的江啟正已經死了,而且,他死之前已經判刑了。我們如果繼續抓著那件事不放,江家也依舊抓著,我們之間,冤冤相報何時了?」霍漱清道。
羅文茵的嘴巴抽動了兩下,不說話。
「好了,你們兩個也都別爭了。」曾元進道。
羅文茵不說話,倒了杯茶喝著。
「漱清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文文,江啟正才是傷害迦因的主凶——」曾元進道。
「好,漱清,你要我放過這件事,也可以。但是,我有個要求!」羅文茵打斷丈夫的話,對霍漱清道。
「什麼?」霍漱清問。
「江啟正派劉書雅對迦因開槍,這一樁,江啟正和劉書雅都死了,我可以放過。但是,迦因蘇醒之後,江采囡一直給她下藥,讓她神志不清,險些自殺。這一件,我,沒辦法原諒。你要和江家合作,可以,你爸和我,還有曾家的所有人都不是不講大義的人,可是,江采囡,絕對不能輕饒!我要江采囡付出代價!」羅文茵盯著霍漱清,道。
霍漱清沉默片刻,道:「可以!」
羅文茵這才舒了口氣。
「關於江家的事,就按照漱清的想法辦。」曾元進道。
「謝謝爸!」霍漱清道。
這時,門上傳來敲門聲。
羅文茵起身去開門。
「你們回來了?快進來!」羅文茵對門外走進來的曾泉和方希悠道。
「爸,漱清——」曾泉和方希悠問候道。
羅文茵關上門,趕緊給兒子兒媳準備茶杯倒茶。
方希悠接過曾泉遞過來的外衣,掛在衣架上,然後脫去自己的外套和圍巾。
「你爸怎麼樣?」曾元進問方希悠道。
「還好,醫生今天又給他查了下,還是身體有點虛。」方希悠對曾元進道。
曾元進點點頭,道:「做過手術也沒多久,還是需要休養的。」
「漱清那邊,怎麼樣?」曾泉問道。
羅文茵便給大家泡茶倒茶。
這一家人,除了兩個女兒不在,其他人,兒媳女婿全都在了。
蘇凡並不知道家裡正在發生的事,躺在床上,卻也是難以入眠。
手機,在她的手裡放著,想撥出他的號碼,卻根本沒辦法按下手指。
他,在做什麼?還在忙工作嗎?
每次進京,他總是忙個不停。她還想著和他逛個街什麼的,可是從來都沒有機會。
或許,這就是嫁給他的代價吧!嫁給了他,就再也沒有普通的幸福,沒有一起下班去菜市場買菜、周末帶著孩子們去玩的幸福了。母親說,他是國家的人,他沒有自我,他的生命,不是為了家人和朋友而存在,他的時間,也不屬於家人和朋友,所以要理解他支持他。母親支持了父親那麼多年,無怨無悔,可是,她呢?
母親好歹還有父親的愛支撐著,她又剩下了什麼?
往昔讓她沉醉的、引以為傲的愛情,如今看來,只是個笑話,是她的笑話。
她,失去了他,失去了一切。
沒有了他的這個世界,她還有什麼呢?
起床,走到陽台,遠處的大海在咆哮著。夜晚的海,真的很嚇人。
也許,是因為從小生活在內陸,除了老家的江河小溪,沒見過水。因此,對大海有著與生俱來的恐懼。此時的夜晚,看著那咆哮的海面,那奔涌的海水,像是要衝過來吞沒她一樣。
蘇凡,靜靜站在陽台上,靜靜望著遠方。
而此時,霍漱清和岳父岳母,還有曾泉、方希悠夫婦談到深夜,一直到了凌晨,大家才各自回房。霍漱清獨自回到卧室,連衣服都沒脫,就直接躺在了床上,靜靜望著漆黑的房頂。
蘇凡——
手機,在他的手上,只需要動一動手指,他就能撥出她的號碼,聽到她的聲音,如同昨夜她在他耳畔的低聲喘息。此時房間里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記憶力的聲音那麼清晰。
這個丫頭啊!
他,該怎麼辦!
他看到她撕碎的他們的照片,他看到她手上的傷——
門上,突然傳來敲門聲。
那麼安靜的空間,敲門聲格外清晰。
霍漱清愣了下,這麼晚了,會是誰?
他起身,走到客廳,問了句「誰啊?」
「是我,漱清。」是曾泉的聲音。
霍漱清沒明白,曾泉這個時候找他幹什麼?
於是,霍漱清便拉開門。
「進來吧!」霍漱清道。
「抱歉這麼晚打擾你。」曾泉道。
「沒事,你坐吧!」霍漱清關上門。
曾泉看著霍漱清還是和剛才一樣的穿著,便說:「你這是有心事?」
「還好。你呢?和希悠,現在,怎麼樣?」霍漱清問。
曾泉坐在沙發上,道:「你看,我帶了酒,咱們,喝兩杯?」
「好吧!喝兩杯,也好睡覺。」霍漱清說著,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去找杯子了。
曾泉打開酒,給兩個人倒進杯子。
霍漱清端起酒杯,和曾泉碰了下,兩個人便喝了口。
「我們,聊點男人之間的話題,怎麼樣?」曾泉問。
「好啊!」霍漱清笑了下,道,「你說吧,什麼?」
「外面的女人,總比家裡的好,對不對?」曾泉道。
霍漱清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和迦因的事,我,知道。」曾泉說著,看著霍漱清。
霍漱清沒說話,喝了口酒。
「如果你覺得外面的女人好,就不會幹等她三年了。」曾泉道,「那麼這次,你又為什麼這麼對她?你明知道她那麼愛你——」
「你現在是以大舅哥的身份和我說這些,還是什麼?」霍漱清打斷曾泉的話,道。
曾泉看著他,沉默了片刻,道:「當初,你和我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會愛她保護她。我相信你,可現在——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理由,請你,不要傷害她,可以嗎?」
霍漱清苦笑了下,嘆了口氣,道:「希悠和沈家楠的事,對於你來說,是斷臂之痛。可是,蘇凡的事,對於我來說,是慢性毒藥。」說著,霍漱清看著曾泉,「我不想被毒死,曾泉。」
曾泉,愣住了,看著霍漱清。
「有些事,總得解決。我,已經拖的夠久了。」霍漱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