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好」的謊言
下午,蘇凡沒有去上班,陪著邵芮雪在烏市逛著,看看古迹啊,參觀大巴扎什麼的,畢竟也都是內地很少見的東西,感覺完全是兩個世界。邵芮雪本來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可是現在,因為中午和蘇凡說了覃逸飛的事情后,心裡也總覺得有點對不起蘇凡。
「小凡,對不起。」邵芮雪的性格,也是憋不住話的人。
蘇凡停下腳步,看著邵芮雪。
「其實,逸飛的事,你也無能為力,我知道。而且,發生了那麼多事,你要是再插手,只是惹禍上身,讓你和霍叔叔的關係變得不好。可我還是和你說了那樣的話——對不起,小凡。」邵芮雪道。
蘇凡微微搖頭,攬著好友的胳膊,道:「你別道歉,雪兒,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和你一樣,心裡也很難過。可是,經過了這麼多事情,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麼?」邵芮雪問。
「我不能給我的家人增加麻煩了。」蘇凡道。
「小凡?」邵芮雪不解,盯著她。
「對不起,雪兒。」蘇凡道。
邵芮雪盯著蘇凡,良久,才說:「小凡,你,真的變了。我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難過,也許你這樣處事成熟,是一件好事,對於霍叔叔來說,對於你們曾家來說都是好事。可是,你自己呢?你內心的想法呢?或許別人說你過去的做法都不對,說你不應該,可是,我知道你就是那樣的人,你就是不會看著自己的好朋友有困難而置之不理,你不會那樣做的。」
蘇凡低下頭。
「小凡,我不說了,不勸你了,你有你的立場,我有我的立場。你要為霍叔叔考慮,我也不想看著江津難受。關於逸飛的事——」邵芮雪道。
「他會處理好的。」蘇凡打斷了邵芮雪的話。
邵芮雪望著她。
「我相信逸飛,他會處理好的。他,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不能干涉他的決定。我們要做的,就是支持他,相信他。我相信他一定會,會,好的。」蘇凡道。
邵芮雪嘆了口氣,道:「我也這麼想,希望他會好吧!」
雖然這麼對邵芮雪說著,這麼安慰著邵芮雪,可是,蘇凡的心裡,又怎麼捨得讓覃逸飛這樣痛苦呢?
這一下午,兩個人吃吃喝喝逛逛,也就到了晚上。
晚上,蘇凡帶邵芮雪去看了一場本地的演出,那也是邵芮雪從沒看過的文藝類型。兩個人看完演出回到家,也是天黑了。
把邵芮雪安頓到客房,蘇凡回到自己的房間,沖了澡,坐在床上,靜靜坐著。
逸飛——
到底,怎麼了?
拿起手機,蘇凡想了想,想撥出覃逸飛的號碼。可是,剛剛撥出去,她就趕緊按掉了。
上次葉敏慧在電話里那麼警告她,要是她和逸飛打電話,葉敏慧——
可是,如果不問,她怎麼知道逸飛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放心?就算是信任逸飛可以解決這些問題,那也得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蘇凡猶豫起來。
對了,不是可以問曾泉嗎?可以跟曾泉了解一下發生了什麼事,不就好了嗎?她和曾泉是一家人,他們是兄妹,他們討論問題,不會有事兒的。
於是,蘇凡便把電話給曾泉撥了過去。
而這時,曾泉正在和蘇以珩通電話,蘇凡根本打不通。
給曾泉的電話打不通,她的手機卻響了。
蘇凡一看——
是逸飛?
逸飛?
蘇凡愣住了盯著手機屏幕好一會兒,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手機,一直響著,一秒一秒又一秒。
在那邊的覃逸飛,時間也是這樣一秒一秒的過著,可是,對於他來說,這個時間,似乎更加的漫長,更加的,渺無希望。
她,怎麼了?為什麼要打電話過來?
難道她出了什麼事嗎?
她在那邊的工作很忙,也很不容易,這些,他都知道。除了工作的事,應該沒有別的了吧!
覃逸飛的心裡,胡思亂想起來。
「逸飛——」手機,猛然間接通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了出來。
覃逸飛笑了下,沒有說出話。
他以為她就在自己眼前嗎?
「雪初——」他叫了她一聲。
是叫雪初,還是,嫂子?
雖然,他應該叫嫂子,他也很清楚,要劃清界限就得這麼做,可是,他,捨不得。
「逸飛,你,怎麼樣?」蘇凡問,「呃,就是你的康復訓練,現在身體怎麼樣?」
「還沒什麼起色,就是每天慢慢練吧!醫生說怎麼也得一年多才有效果。」覃逸飛道。
「那你也別太心急,配合醫生的治療慢慢練吧!」蘇凡道,「呃,你們,過年回來,是嗎?」蘇凡問。
「嗯,想回來過年,看看大家!」覃逸飛道。
蘇凡想問,那你心情,沒有問題吧?可是,這樣的話,還是感覺說不出口。
「別忘了回京。」蘇凡道。
是啊,要是她說「我們去滬城看你」,那萬一不能去呢?畢竟徐夢華還在生氣,她去了,不是火上澆油嗎?惹得大家沒氣氛,還不如,不如。
不能去滬城,而覃春明估計從今年開始很多時間要在京里度過,覃家待在京里的時間可能也會更多,在京里見面,比去滬城更可能實現一些。
「嗯,我會的。到時候,還要去拜見敏慧的家裡人。」覃逸飛道。
他這句話——那意思就是,他和葉敏慧結婚的事,不會有變卦的可能了嗎?
蘇凡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擔心。
「好,念卿也說想你了。到時候我們見見。」蘇凡道。
「我也想見念卿了,不知道這麼久沒見面,她忘了我沒有。」覃逸飛說著,不禁笑了下。
「不會的,她老說起你,還說要給你打電話。我媽怕打擾你治療,就攔住她了。」蘇凡道。
覃逸飛笑笑,道:「沒關係,我平時也基本在家休息,不做什麼。」
「在家?那會不會很無聊?」蘇凡問。
「呃,還好吧,我以前蠻喜歡做木工活的,現在也不能動,就自己在家裡做個小玩意什麼的。我給念卿和嘉漱做了兩個小玩具,到時候送給他們,不過,你現在要替我保密。」覃逸飛道。
「好啊,沒問題。」蘇凡笑了,「我沒想到你還真的會做小玩具。」
「以前我沒和你說過,其實,呃,我挺喜歡做手工的。過去沒什麼時間做,現在閑下來了,正好做做這個,消磨時間。」覃逸飛道。
消磨時間——
蘇凡聽他這麼說,心裡難免不是滋味。
「哦,對了,我聽雪兒說,江津還在籌備你們的新公司,你是打算什麼時候正式開始工作嗎?」蘇凡趕緊換了話題,免得大家都心裡哀傷。
「呃,我是打算等年後,一邊做復建,一邊工作的。不過,還要看具體工作進度。」覃逸飛道。
「那你年後就不再去美國了?」蘇凡問。
「嗯,還是不去了,我爸也說了,讓我和敏慧盡量在國內待著,免得有什麼麻煩。」覃逸飛道。
「哦,這樣,也可以。在國內待著,你父母和逸秋姐也都能見到你。」蘇凡道。
她盡量避免用「照顧」這個詞,因為這個詞,會讓人很不舒服。
「嗯,我也,想和大家在一起。」覃逸飛道。
蘇凡並不知道覃逸飛這句話是在迎合她,其實,他根本不想和家裡人在一起,不想和葉敏慧在一起,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只想一個人,一個人待著。可是,那樣的話,蘇凡會擔心。就算她不說,他也,知道。他,不想讓她擔心,更不想讓她背負罵名。
「大家在一起,也熱鬧一點。」蘇凡現在是純粹沒話找話了。
很多話,沒辦法說出來。
說出來會讓大家難堪,讓幾家人難堪,倒不如,這樣沒話找話。也許,時間長了,大家也就,淡了。
淡了,也就不會再那麼,難堪了。
可是,蘇凡越是這樣平靜地說這些不痛不癢、不遠不近的話,就越是——
有些東西,根本沒辦法說的清。
「你怎麼樣?工作是不是很忙?我看你現在工作量很大。」覃逸飛轉換話題,道。
他不想兩個人總是聊自己的事,聊自己的,卻也都是在說著「為你好」的謊言。
「是啊,工作很多,要執行起來,也很困難。現在也只能是一點點做。」蘇凡道。
「沒關係,你也別著急,工作總是一步步做起來的,你把自己逼的太狠,也逼不出什麼。
「嗯,我現在就是慢慢做,只是覺得時間,好像總是不夠的樣子。手頭有太多的工作需要做了,可時間,總是不夠。」蘇凡道。
「而且你的人員也不夠吧!」覃逸飛道,「畢竟婦聯不是什麼重要部門,沒多少人好好工作的。」
「你不是一直都不問時政的嗎?怎麼也知道這麼多?」蘇凡不禁笑了,問道。
「我媽啊,以前在婦聯工作過一段時間,很清閑。」覃逸飛道,「而且,婦聯的確是不做什麼實質性的工作。」
「所以現在這邊的工作人員被我逼的,也是怨聲載道了。我估計他們都在等著我快點調走。」蘇凡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