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需要可憐

  可是,感情這種事,是不讓見面就可以斷絕的嗎?


  心裡想著的事,誰能管控的了?

  水流,從他的頭頂流了下來,他緊緊閉著眼。


  本來,他就為了覃逸飛這件事心煩著,蘇凡那傢伙還拒絕他。


  那一刻,她的反應讓他感覺她的心裡滿滿的都是小飛,而沒有他,一點點都沒有。


  只是從小雪那邊聽到小飛的事,她至於心情波動那麼大嗎?接電話之前,她還那麼開心地和他聊天,一聽到小飛的事,她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蘇凡,你到底在想什麼?

  等到他擦乾身體走出去,卻看見她依舊在床上趴著,還是之前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她,這是怎麼了?

  他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撩過她臉上的頭髮,看著她。


  可她的眼睛一點神采都沒有,黯淡無光。


  他起身,走進浴室,給她拿了條毛巾出來,輕輕擦著她臉上的水珠,還有身上的濕氣。可是,她依舊一動不動。


  「起來換件衣服,這樣會感冒的。」他說。


  她緩緩撐著身體起來,卻沒有看他。


  他扳過她的臉,強迫她看著自己。


  「你就喜歡這樣,是嗎?」她低眉,問道。


  「我不喜歡你的心裡有別人,就這麼簡單。我不喜歡你的心情因為其他的男人而波動,就這麼簡單。難道我連這點權利都沒有嗎?」他反問道。


  「有,你,有這樣的權利。」蘇凡低聲道。


  她的心,一片片被撕裂著,被她最愛的這個男人,唯一愛著的這個男人。


  懷疑是一劑慢性毒藥,沒有任何夫妻可以躲過這樣的毒害。


  他的怒氣,慢慢降了下來,給她擦著濕漉漉的頭髮。


  或許,她可以和他爭辯,可是,爭辯有什麼用?他什麼都知道,只是他的心裡放不過,只要她活著,只要他們還是夫妻,他就不會放過這件事,這件事,永遠都會是他們之間的梗。


  「穿上衣服睡吧!」他說。


  「我自己來。」她說著,從床上坐起身,接過他遞過來的睡衣,穿好了就下床了。


  「蘇凡——」他叫了她一聲。


  「你睡吧,我想下去喝杯水。」她說完,就頭也沒有回出門了。


  霍漱清靜靜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消失,坐在床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他,是過分了,他是不該把自己的情緒發泄在她的身上,她的確是沒有和逸飛聯繫,可是,他的心裡,他的心裡就是沒辦法——


  夜色深深,霍漱清躺在床上睡了,可是蘇凡一直都沒有上樓。


  一樓的客廳里,漆黑一片,蘇凡靜靜坐在沙發上端著自己的水杯子。杯子里的水,從熱乎乎變到了冰涼,可是她一直端著,久久不動,眼前只有深深的黑夜。


  屋子裡的暖氣很舒服,即便是只穿著單薄的睡衣也感覺不到一絲寒意。


  只是,身體沒有覺得冷,一顆心——


  是她太矯情了吧!是她一直都沒有考慮到他的感受吧!是,她的錯吧!

  蘇凡苦笑了下,眼眶裡噙滿淚花,深深嘆了口氣。


  轉過頭看向樓梯的方向,淚水從眼裡滴了出來。


  突然間,她不想上樓回到那個房間了,不想回去和他躺在同一張床上了。


  生同床死同穴,才是夫妻。可是,如果沒有了信任,躺在一張床上,又有什麼意思?

  蘇凡喝了口水,放下杯子,靠著沙發閉上了眼睛。


  也許是今天的長途勞頓,又或者是剛才的事,蘇凡突然感覺自己一絲力氣都沒有了,甚至連上樓去客房睡覺的力氣都沒有了,直接躺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可是,這樣的夜,怎麼可能安睡?


  整個夜裡,腦子裡亂鬨哄的,好像有很多的事,可是又好像什麼都弄不清楚,就這麼在腦子裡糾纏著。


  猛然間,好像有人在夢裡拉了她一把,她一下子就睜開了雙眼。


  可是,眼前,什麼都沒有,依舊是一片漆黑。


  周圍沒有一絲光亮,也沒有一絲聲音,只有她急促的喘息。


  拾起身,抬手摸了一把額頭,好多的汗。


  一定是做噩夢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噩夢就再也沒有真實的形象,只有一片混亂,然後就是這樣的醒來一片虛無和汗水。


  走進洗手間,水流沖刷著她的手。


  仔細想想,好像是槍擊案昏迷醒來后就這樣了,夢這個東西,對於她來說就和過去變得完全不同。


  可能還是神經受到傷害了吧!畢竟夢這東西,說到底也只是神經的活動而已。


  這樣也挺好,什麼都不清楚,什麼都記不住,也就不會有煩惱,不會去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了,為了夢裡的東西追究什麼的,就不用了。


  擦乾淨臉,蘇凡打開樓梯間的燈,扶著欄杆一步步上樓了。


  在樓下睡著算怎麼回事?天亮了僕人過來打掃衛生做早飯看見了算什麼?霍漱清還會以為她是想幹什麼呢!她沒那麼多的想法,並不想威脅他什麼,把自己弄傷或者弄感冒了去他面前博取同情?或者說威脅他,讓他心疼她可憐她?她才不要那樣做,沒有任何的意義。


  因為他們之間的問題很清楚,絕對不是她用什麼小伎倆就可以掩蓋了兩人的問題的。


  只是,不掩蓋能怎麼辦?難道要讓別人知道他們兩個有矛盾?現在身邊一堆的人,別說是新派來的警衛,就是僕人和秘書們,都是很精明的。他們兩個之間有矛盾,那些人還不是看一眼就知道了?

  她又不想去賣慘,賣慘有什麼用?還不如——


  他今晚生氣,是因為逸飛的事,那,那她就想辦法消除他心裡的這個結,讓他相信,哪怕,哪怕只是一時的相信也好。她不想再為這件事和他爭執了,再也不想了。


  在卧室門口站了一會兒,蘇凡推門進去了。


  而這時,霍漱清早就睡著了。


  他今天也是很累的,一直忙個不停。


  蘇凡打開床頭燈,靜靜看著他。


  他這樣辛苦,她的心裡也捨不得。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只有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簡簡單單生活就好了,什麼都不要,什麼前途,什麼社稷,什麼都不想要。可是,她可以什麼都不要,他怎麼可能?


  深深嘆了口氣,蘇凡拉開被子鑽了進去,躺在了他身邊。


  也許是感覺到身邊有了她,霍漱清像是無意識地轉過身擁住她。


  他喜歡抱著她睡,這時兩個人相識以來養成的習慣。


  蘇凡靜靜躺著,卻是再也無法閉上雙眼了。


  「怎麼了?」他的聲音,突然從腦後傳來。


  「哦,沒事。你怎麼醒了?」她問。


  「剛才的事,對不起!」他說。


  蘇凡,怔住了。


  他的唇,在她的耳邊輕輕磨蹭著。


  「我承認我是個小心眼,在小飛這件事上,我沒有辦法——」他沉聲道。


  「你說的對,那是你的權利。」她的心,抽痛著,卻還是打斷了他的話。


  「蘇凡,我不想因為什麼權利、道德禁錮著你,可是,我真的不想你的心裡還有另一個人,一點點都不想。」他說道。


  她苦笑了下,道:「婚姻本來就是要有道德的,如果沒有了道德的約束,那婚姻還怎麼存在?」


  霍漱清不語。


  「我不會怪你的,我,明白你的心情。」蘇凡說著,轉過身,看著他。


  儘管一片漆黑看不見他。


  「有件事,我想,我想和你解釋一下。」她說。


  「什麼事?」他問。


  「逸飛,逸飛他的確很好,我,我很感激他,真的,也許,有時候,有時候感激,感激會很複雜,可是,我一直以來都當他是朋友——」她說著,卻被他打斷了話頭。


  「你——」他說。


  「你讓我說完。」蘇凡道。


  他微微點頭。


  「上次,上次咱們去滬城看他,我,我其實並不想說讓他來咱們家的,剛開始我不是那麼想的。我只是想和他聊聊自己的感受,我理解他的感受,我和他都經歷了同樣的事,所以我理解他的想法。可是,可是徐阿姨——」蘇凡道。


  霍漱清沒有說話,蘇凡頓了下,接著說:「我是有點,有點衝動了,我勸逸飛來咱們家,也是想讓他離開徐阿姨,讓他可以有個安靜的環境來休養。我當時想,勸他來咱們這邊,就算不是在咱們家裡,給他安排一個最好的療養的地方,環境好,咱們可以帶著孩子們多去看看他,他的心情也會輕鬆點,沒有在滬城那麼大的壓力。所以,我才那麼說的,我——」


  「我知道。」他打斷她的話,雙唇輕輕在她的額頭摩挲著,道。


  「你,知道嗎?」她卻問。


  「我——」他猛地說不出話來。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也,請你給我一點信任,好嗎,霍漱清?逸飛,是我的朋友,僅此而已,我希望他過的幸福,就這麼一點希望,就這麼一點。我不想他為了我們犧牲自己的幸福,難道你也覺得我這麼想不對嗎?你覺得我這麼想是自私嗎?」蘇凡質問道。


  霍漱清,一言不發。


  「逸飛,不愛敏慧,這是事實。可是他媽媽非要他和敏慧結婚,安排他和敏慧在一起。徐阿姨是真的喜歡敏慧嗎?還是說她認為逸飛是愛敏慧的?這些答案,你也很清楚。徐阿姨看中的,不過就是敏慧的家世和敏慧對逸飛的感情而已。難道我們也要和她一樣去看待逸飛的婚姻嗎?讓逸飛為他們覃家,為了我們犧牲?」蘇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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