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結束了
只是那麼一句,孫穎之倒是沒有再說什麼,一路上抱著方希悠不放,靠著她就睡著了。
從小和孫穎之一起長大,孫穎之醉酒的樣子,方希悠沒有少見。可是,她從沒見過孫穎之在醉了之後抱著別人喊「曾泉」的。
曾泉,曾泉,你們,到底,怎麼回事?
方希悠望向舷窗外的夜色,那高樓里透出來的燈光,一點點,好像在風中搖擺,好像她的心也跟著在搖擺。
她一直都知道孫穎之和曾泉關係好,當初她和曾泉結婚之前,孫穎之也是橫插了一腳,要不然本來是幾個人的好關係,到了她和孫穎之這裡就斷了。雖說事後這幾年大家還有聯絡,而且也時不時在一起聚聚,只不過她和孫穎之之間一直都是不尷不尬,好像完全沒有了過去的那種融洽。
閨蜜搶男友,不是誰都可以當做沒事的,哪怕不是真的搶。
可是,自從那件事之後,方希悠就覺得孫穎之和曾泉之間有些不正常,也許是她的心理作用。只不過,她從曾泉這邊看不出一絲的異常,而孫穎之似乎還是和過去一樣動不動就占曾泉便宜,揩點油什麼的。曾泉還是和過去一樣跟孫穎之抗議,只是架不住孫穎之的狼手。
那些,都是玩鬧的,方希悠知道。可是,孫穎之在她和曾泉結婚之後的一年就結婚了,而那個男人,孫穎之一直都沒喜歡過,朋友們聚會的時候,孫穎之也是不會帶著那個男人一起來。這就是問題,方希悠一直沒說破。直到孫穎之離婚了!
離婚了啊!
為什麼呢?就那麼不能忍受嗎?那個男人很好,方希悠是見過的,為人溫文爾雅,在孫穎之面前說話都低聲低氣的,做什麼都是在徵求她的意見。這樣的男人,哪裡不好了?把老婆當公主一樣捧在手心,孫穎之說什麼就是什麼,根本沒有一點含糊的,怎麼,孫穎之就是不知足呢?難道像她一樣,總是追逐一個男人的背影就幸福嗎?
人啊,總是不知足,得到的不珍惜,看著別人家的就是比自己的好,然後就放棄自己已經有的——
方希悠這麼想著,可是,她呢?父親說的對,她是應該感謝老天,感謝老天讓曾泉和蘇凡是兄妹,如果不是這樣,她恐怕早就失去了曾泉。可她得到了他的人,又怎麼樣呢?她什麼時候得到過他的心?他的心裡,來來去去都是蘇凡,哪怕他自己得不到蘇凡,心裡還是放不下。
她不由得嘆了口氣。
到底是該感謝這樣的命運,還是怪怨這樣的命運呢?
或許,這一切和命運無關,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愛了曾泉那麼多年,她就想要得到他,不管他心裡是不是愛她,她就總是,總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像,就像敏慧一樣,明知道覃逸飛愛蘇凡,卻還是,還是這麼多年糾纏著不放。原以為訂婚了就一切妥當了,只等著嫁了,誰知道覃逸飛寧可背負罵名,也要終止這門婚約。
女人啊,太愛一個男人,最終傷的就是自己。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呢?卑微的愛,把自己的靈魂放到了塵埃里,還是不能喚回那個男人的心,又有什麼意思?
看著身邊熟睡的孫穎之,方希悠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和曾泉離婚,她再也不要把自己困在曾泉的世界里了。世界很大,而她總是待在機艙這麼小的空間里,待在這裡,就以為人生就這麼樣,就以為世界就這麼大,卻忘記了外面還有更廣闊的天空,忘記了機艙里看到的天空都不是真的天空。
是啊,離婚,她要尋找她的世界,和男人無關,就算沒有男人,她也可以活的很好,她是方希悠,她不是那種沒了男人就走不動路的人!
這麼想著,手機,響了起來,熟睡的孫穎之絲毫沒有受到打擾。
方希悠掏出手機一看,是曾泉打來的。
「找到了嗎?」曾泉問。
「嗯,找到了,我正要送她回去。剛才夫人打電話讓我直接把穎之送到夫人那邊去,我很快就要下飛機了。」方希悠道。
「哦,那好吧!麻煩你了,希悠!」曾泉道。
「不客氣,這也是我的工作。」方希悠道。
兩人都感覺彼此說話客氣的不得了,好像這麼多年夫妻同床共枕都是假的,好像一切,都是假的。還沒有離婚就已經跟陌生人一樣,恐怕很少有人像他們一樣吧!
感覺到這樣的尷尬,兩個人竟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額——」兩個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曾泉道。
方希悠頓了下,輕咬唇角,看了一眼旁邊的孫穎之,道:「你哪天有空,我們去,把手續辦了。」
她沒辦法告訴曾泉,自己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說出這句話的。
可是,在曾泉聽來,好像這些日子的懸而未決的心情,終於有了一個歸宿。
她想要離婚,那就離吧!
「嗯,我後天回來,你能抽出時間嗎?」他問。
「可以,我到時候安排一下,用不了太多時間。」方希悠道。
他聽出她的聲音極為果決,似乎,也就這樣了吧!
多少年的相處,在結束關係的時候,只是那麼幾分鐘。
「好,那就先這樣吧!今晚,辛苦你了。早點休息!」他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聽著手機里傳來的鳴音,方希悠閉上眼,淚水流了下來。
真的,就這麼結束了嗎?
飛機,很快就降落了,方希悠和警衛一起扶著孫穎之下飛機,接著就上了一輛停在旁邊的車子,直接開向了那扇紅門。
孫穎之依舊沒有醒過來。
方希悠看著車窗外,心,一絲絲抽著痛。
以後,就不會再這樣了吧!分開了,就再也不會為他難受,為他痛苦了。
也好,結果了,終於,解脫了。
而電話那邊的曾泉,無力的垂下手,苦笑了下,長長地嘆了口氣。
一切,都結束了啊!結束了,也好!
生活,就是這樣無法預料的未來,誰都沒有辦法預見未來!
長夜漫漫,方希悠躺在自己在辦公室套間的床上,淚水濕了枕頭。
後天,後天他們就要離婚了啊!變成兩個毫不相干的人,會有一個女人站在他的身邊,甚至還會為他生兒育女。
在方希悠三十多年的生命里,嫁給曾泉,和他一起生活,和他一起生孩子,養育孩子,這就是她的夢想。儘管結婚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懷孕過,可是,她從沒放棄過這個夢想。而現在,他們離婚後,他應該會很快就娶一位新妻子,然後和那個女人生兒育女。到時候,那個女人的孩子會叫他「爸爸」,而她,和這一切都沒有關係了。
她不想看著這一幕,真的不想。
可是,她能做什麼呢?
什麼都不行,不是嗎?
他不再是她的唯一,而她——
方希悠啊方希悠,你為什麼要這樣想呢?分開就分開好了,你又不是找不到男人。比如說,那個葉黎——
可是,當葉黎的樣子浮現在她的腦中時,她立刻搖頭起來。
不管是什麼樣的男人,都沒有辦法替代曾泉在她心裡的地位。
唉,就算不能替代又怎樣?後天就離婚了,然後——
不想了不想了,還是睡覺吧!
話都說出來了,難道還收回嗎?
沒事沒事的,離婚又不是世界末日,她還有什麼不能承受的?
夜色,就這樣靜靜走向黎明,可是方希悠一夜未眠。
方希悠的一夜難眠,對於曾泉來說也是同樣。
第二天一大早,方希悠起床收拾了下就開始工作了,等秘書來的時候,她已經工作很長時間了。
十點多,方希悠拿著需要夫人定奪的一份信函,這是夫人給某國第一夫人發過去的慶祝兩國建交多少年的一份公函,方希悠這邊起草了中文原版,要等夫人定奪后翻譯併發出。
可是,看著夫人臉上的鬱悶,方希悠想起了孫穎之昨晚的事。
「希悠,謝謝你昨晚送穎之過來。」夫人道。
「不客氣,夫人,應該的。」方希悠忙說。
「昨晚你陪她一起去的嗎?」夫人問。
「不是,是阿泉打電話給我說穎之她,」方希悠說著,頓了下,「您別擔心,穎之會沒事的。」
「你都知道了吧?」夫人嘆了口氣,道。
方希悠點頭。
「這個穎之啊,從小都是這樣,做事沒個譜,什麼都隨著她的性子來,根本不管前因後果。我和你叔叔也都是一直忙工作,沒多少精力管她,現在想想,我如果當初多一點時間和她在一起,會不會今天就不是這個樣子呢?」夫人說著,嘆道。
「您別這樣自責了,其實,穎之她並不是說做事沒有分寸,只是她做事的方法和很多人不一樣,她思考問題的方式也是,有她自己的特點,也不能說她是錯了,只是與眾不同而已。」方希悠道。
夫人嘆氣搖搖頭,道:「這個世上,有幾個人可以隨心所欲地活著呢?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著?真的是太難了。」
「是啊,所以,有時候我覺得穎之這樣不屈服於現實,不屈服於標準的個性,也挺好的。我也很羨慕她,就是自己做不來。」方希悠道。
「問題就在這裡,我們都做不來,不是說我們不想做,只是因為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自己的責任,我們不能隨心所欲。可穎之她,總是——」夫人道,頓了下,望著方希悠道,「很多時候,我都想,如果穎之能像你這樣就好了。我啊,一直都很羨慕你爸媽呢!」
兩個人聊著,卻不知道自己的談話已經被另一人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