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流產

  是朋友嗎?


  好像,又不完全是朋友。


  朋友的話,就是和小秋那樣的,可以無話不談,什麼玩笑都可以開。可是,他和江采囡,很多話都是不談的,就算是那次吃飯,也是極少談及私事。


  他來松江省一年了,可是對於一個省長來說,一年的時間根本不足以讓你掌握這個省的情況,讓你可以足夠自信的說我站住腳了。他需要很多人的支持,讓他的政策可以執行下去,讓他的聲音可以傳出省政府大院。因此,宣傳方面,他需要有自己人。可是,對於松江省來說,他是一個外人,空降來的省長,沒有自己的人馬,即便是坐著省府的辦公室,不見得所有人都會聽你的。再者,他要讓松江省走向更廣闊的舞台,讓更多的人來認識松江,為松江爭取更多的政府和私人投資,讓松江省在他的手上擁有更大的發展。他想要打造一個新的松江!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這是他入仕以來父親告訴他的。做官如果什麼都不做,只是混資歷,那麼總有一天是會被人擠走的。「如果你這輩子的目標是做個處長,那你就天天坐著辦公室里喝茶看報去吧!如果你想要做市長省長,就必須要有自己可以拿得出手的成績,就必須利用每一個位置帶給你的機會去鍛煉自己,讓你掌握每一個位置給你的全部能力。」這是當年父親和他說的。


  有父親的人脈和基礎,他就算是混日子都可以混到廳級副省,退休的時候在省人大政協之類的做個一般的副職,喝茶看報都可以混成這樣。可是,他是不想那樣混的,因為他父親就從來沒有混日子,因為父親在自己的每一個崗位上都是兢兢業業,因為父親極好地利用了每一個崗位給他的機會,讓他成為了一個偉大的領導者,成為了華東省的傳奇。他是霍廷楷的兒子,他怎麼用混日子來虛度一生?

  因此,從剛開始工作,一直到現在,霍漱清就一直恪守著父親的囑託,利用每一個機會來鍛煉自己,儘管不知道將來自己可以走到什麼位置,可是,要為將來做準備。不能讓自己成為一個只會開會說空話的官員,成為那種讓他鄙視的人。


  經過多年的積澱和學習——父親、覃春明、曾元進、方慕白都是他的導師——他在自己地位上升的同時,也鍛煉了自己的能力,讓自己可以有自信坐在每一個位置上,對自己發布的每一條政令都有一個大概的預判。可是,要真正做事的話,不光自己要有相應的能力,還要有支持自己的人,有一個為自己所用的宣傳渠道。就如當初的雲城,他想做事可趙啟明卡住他的脖子,讓全市的領導幹部覺得他霍漱清就是個傀儡,這樣就沒多少人會願意跟著他干。好在雲城的時候,他畢竟是從省委出去的,還算是在省里有些根基,再怎麼艱難還是能找到自己的關係。而現在,在松江這個地方,他是一個純粹的外來人,他需要樹立自己的權威,顯示自己的存在,這比當初更加艱難了。儘管在他來的時候,曾元進也叮囑過松江省的部分官員——松江省有曾元進的部屬,這些人在此時就變成了霍漱清的人馬——可形勢依舊嚴峻。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需要宣傳界的支持,江采囡的出現就顯得那麼重要。而江采囡也是心照不宣地支持他,他所做的一切,她都在無形中支持著。就算是他不說,她都知道該做什麼,盡全力幫他打開工作的局面。


  岳父提醒他,江采囡來松江可能是另有目的,可是他沒有特別在意,因為他不需要特別在意。結果,事實和岳父擔心的相反,江采囡時時處處站在他這一邊。


  這樣的江采囡,讓霍漱清的心裡很是複雜。


  他知道江采囡的住處,儘管他從沒去過——他是一個有家室的男人,一個省長,是不能去一個未婚女性的家裡——他知道江采囡的電話,卻從不會主動聯繫。就連上次在京里的飯局,也是江采囡有事打電話約的他。


  今晚——


  他們,是朋友嗎?


  「走吧,我們一起去醫院。」蘇凡見他不說話,直接把衣服塞到他懷裡,自己趕去換衣了。


  霍漱清看著蘇凡那忙碌的身影,心裡,隱隱有種愧疚。


  江采囡在他的心裡,的確是不一樣的一個人。一個人的印象,往往是綜合效應,綜合了許多的過往,才會有一個特別的印象,才讓江采囡在他的心裡成了一個特別的存在。可是,因為這種特別的存在,在此刻,此刻霍漱清才意識到,自己的這種想法在潛意識裡傷害了蘇凡。


  蘇凡是個單純的人,單純到了極點。因為她的單純,他才會側目於她,才會和她一直走到了現在。可是,到了現在,兩個人的身份和地位以及所處的環境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蘇凡卻依舊——


  他該感到高興還是難過呢?

  不管是高興還是難過,此時的霍漱清,心裡絕對是對不起她的。


  哪怕他對江采囡有一點點超出正常男女的感覺,他都是對不起她的。


  「穿暖和點,外面有點冷。」他穿好衣服,拿了一條圍巾給她繫上,道。


  蘇凡看了他一眼,這才拿起包,和霍漱清一起走出了家門。


  車子里,蘇凡問他「她在哪家醫院」,霍漱清便又給那位院長打了個電話問了下具體情況,才知道江采囡已經送到了醫院,剛剛送進急診手術室。


  醫院裡,蘇凡和霍漱清趕到的時候,手術還在進行。


  「怎麼回事?嚴重到手術的地步了?」蘇凡對霍漱清道,「之前沒聽她說有什麼病啊!」


  「人總是會有點意外的問題,也不是所有的病都有先兆的。」霍漱清道。


  大半夜的,孫院長親自趕來見霍漱清了。


  江采囡是什麼身份,孫院長怎麼會不知道?新華社駐松江省的負責人,不是一般的小角色。而且松江省官場傳說的那些關於霍漱清和江采囡的事,孫院長也不是不知道。不過今晚的情況看起來,那些可能是捕風捉影了,畢竟是霍漱清夫婦一起來的。而且松江省官場很多人都知道江采囡和霍漱清的妻子關係很好。如果霍漱清和江采囡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怎麼會把老婆也帶到醫院來呢?做人做事起碼要迴避一下的吧!

  可是,即便是此時,蘇凡和霍漱清都不知道江采囡是怎麼了,江采囡的意外是什麼。


  幸好手術結束的很快,江采囡被送進了單人病房,人卻是意識不夠清楚。而送江采囡出來的醫生,手術醫生,居然是婦產科的。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可是蘇凡已經大致猜到是哪一類的問題了。只不過,她還想不到究竟是怎麼回事。


  畢竟霍漱清是個男人,身份在那裡擺著,有些事還是不便的,蘇凡便主動詢問手術醫生。


  「江站長出什麼事了?」蘇凡問。


  「胎兒停止發育導致宮內大出血,可能是病人太辛苦了。」醫生告訴蘇凡。


  胎兒?


  蘇凡驚呆了。


  江采囡沒有結婚,也沒有聽說她有交往的人,怎麼就,肚子里的孩子哪裡來的?


  不過,蘇凡只是驚了下,並沒有多想。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特別是私生活方面的這麼隱秘的事,沒有誰會把這種事拿出來跟別人說。蘇凡也是明白的,不會再追問什麼。


  畢竟自己曾經也出現過類似的情況,那種經歷,現在想起來都會頭皮發麻。


  蘇凡覺得,江采囡發生了這樣的事,身體和心理都是很痛苦的,她和霍漱清是江采囡的朋友,而且江采囡幫過他們,她有責任必須照顧江采囡。


  夫妻二人到了江采囡的病房,江采囡依舊在麻醉的狀態中沒有清醒。


  「我已經請孫院長派人安排找護工了。」霍漱清對蘇凡道。


  蘇凡點點頭,看著病床上那面色慘白的江采囡,對霍漱清道:「你回家去吧,我在這裡陪著她。」


  霍漱清微微一愣,道:「不是有護工嗎?你——」


  「護工是護工,我們也該為她盡點責的。」蘇凡望著霍漱清,「你別擔心,我沒事的,就是一個晚上,我沒問題的。不過,明天我們的溫泉,恐怕就不能去了。」


  霍漱清攬著她的肩,道:「沒事,改天才去也行。只是你最近這麼累,再熬夜的話,我怕你的身體也受不了。」


  「放心啦,我沒那麼脆弱的。」蘇凡道,「你趕緊回家去吧,這裡是婦產科,你在這裡要是被別人看見,傳出什麼閑言閑語就不好了。一切有我在!」


  單純如蘇凡,卻用她單純的心思對待著身邊的人,幫助著他!

  「等護工來了我再走,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霍漱清說著,拉著蘇凡的手坐在床邊的沙發上。


  蘇凡看著病床上的江采囡,低聲問道:「醫生剛才和我說采囡姐是胎兒停止發育引起的宮內出血,你知道她有男朋友嗎?我沒聽她說過。」


  江采囡?懷孕了?

  霍漱清才是愣住了。


  蘇凡看著他的表情,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樣的意外。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啊!」蘇凡道。


  「你就別問了,她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等她醒了,你安慰安慰她就可以了。」霍漱清道。


  雖然江采囡和自己也是關係非比尋常,可是霍漱清就擔心蘇凡熱心過頭,又扯出什麼麻煩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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