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過來看我
「誰都會發生意外的,我又不是神仙!」姜毓仁道。
「切,你就瞞著我們吧!要是聶瑾姐有什麼意外,你這輩子都脫不了干係。還分手?我看啊,就快要吃到你的喜糖倒是真的!」姜心芳啃著蘋果,說道。
「聶瑾不是沒事嗎?」姜毓仁驚道。
真是的,他怎麼就沒想到這點?本來大家就對他和聶瑾分手表示了不支持,而且,常書記——萬一聶瑾真有事——
唉,他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腦震蕩啊,大哥,說重不重,說輕不輕的,人家是外科主刀醫生,你把人家弄成了腦震蕩,人家不找你找誰?」姜心芳慢悠悠地說。
堂妹說的雖然有些道理,可是姜毓仁知道聶瑾傷的不重,輕微腦震蕩和皮膚擦傷,休息幾天就好了。
「我謝謝你,趕緊回家去,我還要休息。」姜毓仁道。
「你就是不趕我,我也要回去的。」姜心芳道,「哎,大哥,要不要我給你通風報信啊?」
姜毓仁無奈地擺擺手,姜心芳笑了下,咬了口蘋果,就走了出去。
他固然知道聶瑾的傷情,可是,事情出了,旁觀者總會想這個那個。他相信父母不會糊塗到讓他為聶瑾負責,可事情是變化的,誰知道——
雞湯的香味從飯盒裡飄了出來,他才發現妹妹剛才給他盛了一碗湯擺在茶几上。不知不覺的,這味道讓他想到了顧小楠。
糟了,早上臨走的時候她還叮囑他打個電話報平安的,他怎麼就給忘了?一定是他沒跟她打這個電話,老天爺才懲罰他,就出了這麼一場車禍吧!
天,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迷信?
不過,給她打個電話是一定要做的。
可視線所及之處,看不到手機。
於是,他將客廳里的護工喊了進來,給他找到了手機。
此時的顧小楠,正在宿舍里煮泡麵。
「是我。」熟悉的聲音低沉入耳。
她還是激動了一下,卻說:「你一切都好吧?」
「嗯,我很好,就是有事忙的忘記了給你打電話。」他說。
「沒關係,你就先忙吧!」她以為他是抽空打來的電話,便準備掛了。
他很想和她說「楠楠,過來看我」,可又怕她太擔心,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連兩分鐘都不到,他卻突然覺得自己有勁了,肚子也覺得餓了,便讓護工扶他坐起身,喝了點雞湯。
晚上,又有人來看他。領導生病這種消息,往往傳的很快,何況他還是全省的政壇新星。
不過,因為姜啟華早就囑託過了,沒有人進到病房裡來。
一個人待著,真是很無聊,什麼都不能做,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右胳膊受傷了,左手在輸液,就是想做什麼也不行。
很想她可以過來陪陪他,可是——唉,還是算了吧,什麼都別讓她知道。
忽然,他轉念一想,有了主意,趕緊讓護工將手機拿來,再度給她撥了出去。
顧小楠正在上網,不明白他怎麼又來電話了,便滿心疑惑地接了起來。
「你怎麼了?」她問。
「你能不能過來一趟?」他說。
「去哪裡?」
「呃,到Z市,我有點事找你。」他還是不想直接說自己受傷的事,她那個性格,一聽他受傷了,還不得急死?這麼晚了,他也不想她太著急,就讓她慢慢過來吧!
「什麼事?很急嗎?」她問。
「呃,不是特別急,也不是不急,你儘快坐火車過來吧,安全點。」他說,「等你下火車了,再給我打電話。」
不急啊,她心想。
「記住,儘快,你別磨磨蹭蹭的。」他強調一句。
他總是這個樣子,前一秒鐘還對她溫情脈脈的,下一秒,本性就露出來了。
她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可是,今天這是他第二次提出讓她去Z市,如果沒有很特別的事,他應該不至於這麼做的。這一點,她還是了解的。
也沒什麼可以整理的,估計也就明天回來了。
於是,她看了下錢包里的錢,又將身份證和銀行卡裝進去,雖說銀行工作人員不建議大家將這兩樣東西放在一個地方,可這都習慣了,再說了,世上的小偷總不至於那麼多吧!她還是相信自己屬於運氣好的人,不會那麼背。
穿好衣服背上包包,反鎖了宿舍門就出去了。
到了火車站買了張票,一看時間,竟是晚上八點半的,還有一個小時。
想給他打電話,卻還是沒有,在候車室里轉了好幾圈。候車室牆壁上懸挂的那些宣傳畫上的字,她都可以背出來了,至於那不斷滾動播出的中國鐵路的宣傳視頻,已經看的眼睛痛了。這才好不容易等到火車來了!
從柳城到Z市,快車要坐三個多小時。等她到Z市火車站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
也許是他等不及了,一路上打了好幾個電話。
他這著急的樣子,她從沒見過。他是那麼持重的一個人,怎麼會這樣呢?
等下了火車,她也不管幾點,趕緊給他打電話過去,這才發現手機沒電了。
糟了,他是不是急壞了啊?
趕緊在電話亭打了過去,竟然聽到的是他幾近咆哮的聲音——
「死丫頭,你搞什麼鬼?不知道我要找你嗎?還關機?」
她把話筒拿開,等他嚎完了再說。
「我已經下車了,去哪裡?趕緊說,要不然我就回去了。」她說。
還學會威脅人了?他心想。
「給鐵道部捐錢有癮啊?」他沒好氣地說。
她也懶得和他計較,女子肚裡能撐船,何況他一個小小的姜毓仁?
「地址!」她說。
他頓了下,說:「省一院住院部二十六樓2610號病房,給你十分鐘!」說完,他就掛了。
醫院?他是不是出事了?怪不得他那麼急,我還,還怪他——
顧小楠緊張極了,給電話亭老闆扔了一塊錢,連找錢都等不及就跑了出去,趕緊攔了一輛計程車,趕往醫院。
好不容易找到了2610病房,剛到門口,就被護士攔住了。
「請問您怎麼稱呼?」小護士問,從頭到腳打量著她。
看她這樣不施粉黛,又不戴什麼首飾,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很昂貴,護士的態度自然好不到哪裡去。這高幹病區的護士見多了達官顯貴,眼睛不知道有多尖。而且,院長吩咐過,除了姜家的人,不準任何人進去探視。
「請問病房裡的人是誰?是不是柳城的姜書記?」顧小楠也不回答護士的問題,反問道。
「對不起,醫院有規定,病人不能接受探視,而且,現在很晚了,你不能影響病人休息。」護士道。
顧小楠心裡急的不行,見護士這樣說,越發的沉不住氣。
管它呢,他讓我來,現在推門進去肯定不會有問題!
顧小楠這麼一想,推開護士,直接推門進去。
護士跟了進去,拉著她。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我警告你,馬上出去,否則,我要叫保安!」護士拉住她的胳膊,道。
「誰在外面吵?」裡面的病房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顧小楠聽出那是姜毓仁的聲音,推開護士就快步往裡面走。
「姜書記,對不起,這個——」護士趕忙解釋。
姜毓仁身後墊著靠枕坐在那裡盯著顧小楠,朝護士擺擺手,示意她出去。
等屋裡只剩下兩個人,他才氣呼呼地說:「過來——」
「你,你這是怎麼了?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她一步步挪到他身邊,顫抖著聲音問道,一隻手還放在他那條裹著石膏的手臂上,淚水滿眶。
他伸出左臂,將她攬在懷中,道:「你總算是來了!」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她哭著說,手指覆上他包著額頭的紗布。
「傻丫頭,別哭了,我就怕你哭,才不想跟你說的。可是,」他抬起左手擦著她的淚,微笑著說,「可是我實在是,」
她自己趕忙擦去眼淚,握著他的手,不讓他勞累。
「楠楠,我想你!」他的聲音低沉入耳,恍如天籟縈繞耳畔,迷了她的心,醉了她的魂。
她抬眼望著他,深深地笑了。
四目相對,眼中除了彼此,一切都不復存在。
她慢慢抬起頭,一寸寸將自己的唇靠近他,他卻避開了,她突然挫敗地望著他——
他含笑親了下她的額頭,道:「我嘴巴里木了,全是藥味,所以——」摸摸她的頭頂,寵溺地笑著,「等我嘴巴里能嘗到別的味道了,再好好親你。」
她低下頭,只是拉著他的手,不說話。
「楠楠,周一打電話請個假,留在這裡陪我。我剛剛已經把護工辭退了,我不想別人在——」他說著,和她十指相握。
請假么?剛剛才開始上班。算了,請假就請假吧,反正科研處那些事,別人也可以做。至於實驗嘛,唉,可憐的細胞們,就讓他們先餓死吧,等她回去了再重新開始。
「你到底怎麼弄傷的?」她問。
「出了點小車禍。」他說,然後撐著自己的身體,往床的一側挪了下,「上來吧,躺在這裡。」
她往門口看了一眼,問:「會不會有人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