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吃嫩草
「雪兒,別難過了,這件事,你沒有辦法的,你沒有辦法!」蘇凡勸道。
邵芮雪點頭,道:「嗯,我是被逼的啊,可是,誰逼了我呢?辭職是我自作主張,去美國是我自作主張,懷孕,懷孕也是,也是我的責任,誰逼了我呢?沒有人逼我,他也沒逼我,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雪兒——」蘇凡輕輕叫了聲。
邵芮雪苦笑了下,道:「小凡,我沒有你堅強,真的,真的沒有。流產之後,我就不出門了,哪兒都不想去。我爸媽擔心地不行,他們想盡辦法讓我高興,可我——」
「雪兒,沒關係的,過去發生了什麼,我們都要學會遺忘。你說的對,你還年輕,你還沒有三十歲,以後的路還很長。愛你的人會有的,孩子也會有的,工作也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你也會像過去那樣的開心,只要,只要,」蘇凡說著,想起了覃燕飛,便拉住邵芮雪的手,「雪兒,我們一起來,好嗎?像過去一樣,我們兩個一起,從頭開始,一切,從頭開始,好嗎?」
邵芮雪獃獃盯著蘇凡,說不出話來。
「雪兒,你願意幫我嗎?雪兒?」蘇凡注視著邵芮雪那含淚的雙眸,道。
良久,辦公室里一點聲音都沒有。
邵芮雪無聲地笑了,道:「可,可我什麼都不會,我——」
「誰說你什麼都不會啊?」蘇凡笑著說,「你忘了啊,你以前可是我們系裡最會穿衣的女生呢!不管是師姐還是師妹,都會跑來找你給搭配衣服。你簡直就是天生做這一行的料!」
望著蘇凡眼裡興奮的神色,記憶似乎開始一點點閃現。
蘇凡的喜悅,染亮了邵芮雪的雙眼。
「小凡,我,我真的可以嗎?」邵芮雪問。
「當然了,怎麼會不可以啊?」蘇凡笑著拍了下邵芮雪的肩,道,「你想做什麼?我們慢慢商量。」
邵芮雪微微笑著,望著蘇凡,猛地抱住她。
「小凡,謝謝你,謝謝你!」邵芮雪連連道。
「傻瓜,怎麼說這樣的話?」蘇凡鬆開她,注視著她臉上的喜悅,那熟悉的笑容,「如果不是你,我一輩子都會在鄉下待著。如果不是你,我和霍漱清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雪兒,你為我做的一切,我從沒忘記!」
邵芮雪的眼睛里,蒙上一層水霧,含笑望著蘇凡,道:「你才是個傻瓜,我們是好姐妹,對不對?」
蘇凡含淚點頭,緊緊拉著雪兒的手。
分開的三年裡,大家都發生了很多的事,發生了足以改變自己一生的大事件。
可是,不管過去經歷了怎樣的艱辛,只要不放棄尋找希望的夢想,明天,就一定會更好,對不對?
整個下午,邵芮雪在店長張麗華的引領下,了解著店裡的業務狀況。第二天也是同樣,而第二天就是除夕了。張麗華私底下對蘇凡說「原小姐很聰明,一點就通。」蘇凡還笑著問張麗華:「比我怎麼樣?」
「比你當時學的快多了。」張麗華笑道。
蘇凡知道這是事實,邵芮雪天生就是幹這一行的,真的!
下班的時候,邵芮雪叫蘇凡一起去吃飯,蘇凡想起霍漱清今晚也不回來吃飯,就答應了邵芮雪,卻給羅家打了個電話。
這幾天,念卿白天就被蘇凡送去江彩樺那邊,晚上蘇凡再去接。蘇凡跟江彩樺說了要去和邵芮雪吃飯的事。
「等我吃完飯再回去接念卿,舅媽!」蘇凡道。
江彩樺自然是沒意見的。
邵芮雪聽蘇凡這麼說,不禁問道:「小凡,你舅媽,在榕城?」
蘇凡笑了下,道:「事情有點複雜,咱們等會兒慢慢說。」
是啊,複雜,還不是一點複雜,是很複雜!
和邵芮雪來到她家附近的一個餐廳,兩個人點了餐坐下,就如同過去一樣。
「什麼時候帶我見見你的女兒,小凡?」邵芮雪笑著問。
「隨時都可以!」蘇凡道,「你忘了,我們以前還說將來要給對方的孩子做乾媽呢!」
「我沒忘,就是沒想到,沒想到你速度這麼快,孩子都兩歲了!」邵芮雪嘆道。
蘇凡無聲笑了。
「霍叔叔高興壞了吧!他一直都想要個孩子的!」邵芮雪望著她,笑問。
蘇凡的臉不禁飄起兩團紅雲,含笑不語。
「你這傢伙!」邵芮雪笑道。
晚上,等蘇凡帶著女兒回到家裡,保姆便照霍孩子洗澡睡覺了,蘇凡回到書房裡繼續工作。
情人節馬上就到了,榕城中心那邊要舉辦一個大型的婚慶活動,還有婚紗秀什麼的。儘管婚禮策劃公司不可能趕在情人節營業,可是,覃燕飛說在婚慶活動的時候開始為新公司打廣告,提前拉霍客,因為很多新人都是提前好幾個月準備婚禮事宜的。這麼一來,蘇凡的工作就更加繁忙了。
霍漱清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一身疲憊了。
雖說在榕城市委主持工作已經快兩個月了,可是將近有一個月在黨校學習。原本省里市裡就對他空降擔任如此重要的職位有各種各樣的意見,再加上上次去黨校學習的事,讓他的處境更加的艱難。
看著蘇凡書房裡的燈光,他深深嘆了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回來了?」蘇凡抬頭看了他一眼,問。
他坐在沙發上,看著她,道:「今天怎麼樣?」
「挺好的!哦,對了,我和雪兒見面了。」蘇凡說完,起身坐在他身邊,他習慣性地攬住她的肩。
「你們聊什麼了?」他問。
蘇凡望著他,沉默片刻才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她發生的那些事?你不知道嗎?」
霍漱清搖搖頭,道:「我一直都不知道她怎麼了,直到她從美國回來好久之後,我和原老師他們見了個面,才知道小雪她——」說著,他嘆了口氣,「其實,原老師他們聯繫來榕城工作,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小雪!」
「為了雪兒?」
霍漱清點頭,道:「小雪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好,芮老師也擔心的不行,他們夫妻倆覺得帶著小雪離開江城,來到一個新的環境可能會對小雪的身體好些。於是他們就和這邊的學校聯繫找工作了,還好以前他們都在榕城大學工作過,有些關係好的同事,聯繫起來也方便的多。我也幫了一些忙,他們就全都調過來了。他們也建議小雪找個工作,有個工作的話,會讓她分心一些,忘記那些不好的事情。可是小雪根本不願意出門,所以就——」
「我說動她在我店裡工作了!」蘇凡道。
「真的?她答應了?」霍漱清問。
蘇凡點頭,道:「她很適合做這方面的工作。只是,我有一點擔心。」
「你擔心什麼?」
「她是因為失戀才精神不好的,我怕她看見婚紗,想起以前的事——」蘇凡道。
霍漱清想了想,道:「也許,用婚紗反倒能讓她開心起來呢!以毒攻毒,不知道會不會有效果?」
蘇凡嘆了口氣,道:「希望有用吧,就怕萬一適得其反怎麼辦?」
「我覺得你什麼時候帶她去看看心理醫生,不同的方面入手,怎麼樣?儘快讓她恢復健康。」霍漱清道。
「好,不過,她以前應該有看過心理醫生吧?」蘇凡問。
「看過,具體的,我給原老師打電話讓他和你聊聊。大家一起幫忙,把我們的小雪找回來!」霍漱清道。
蘇凡點頭。
霍漱清撫著她的臉頰,道:「丫頭,你做的對,加油!」
她不語,靠在他的懷裡。
霍漱清深深呼出一口氣,懷裡熟悉的香氣讓他心裡平靜許多。
「怎麼了?工作很累嗎?」她坐起身,望著他那疲憊的倦容。
他笑了下,只是望著她。
蘇凡不語,開始輕輕為他捏著胳膊。
「過年怎麼辦?我想回趟江漁。你,要不就別去了吧!」蘇凡道。
「你一個人可以嗎?」霍漱清問。
「我想帶著孩子回去,在那邊住兩天,很快就得回來了,這邊事情還一大堆。」蘇凡說。
他點點頭。
「我,我想接我爸媽來榕城住些日子,你,同意嗎?」她問。
「可以啊,有什麼不同意的呢?他們是你的父母,雖然不是親的,可畢竟是他們撫養你長大的。你想接回來就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一切由你決定。」霍漱清深深望著她,道。
「謝謝你!」她說。
「傻丫頭!」他嘆了口氣,擁住她。
房間里,只有桌上的檯燈亮著,溫暖的燈光沉沉地落了下來,一片安靜。
「明晚,你去你媽媽那邊,是嗎?」她問。
他點頭,道:「你和孩子什麼時候去京城?機票訂好了嗎?」
「嗯,訂好了,下午三點,不能太晚到那邊,要不然人家會說閑話的。」她說。
他微微笑了,撫摸上她的眉角,道:「要去認祖歸宗了啊!」
「要和那邊的家裡人見個面,見個面就夠了吧!估計以後也不會有什麼來往,而且,估計人家也瞧不起我——」蘇凡說著,苦笑了一下。
「傻瓜,不管你走在哪裡,都是最閃亮的,不要懷疑自己。只管做好自己該做的就可以了,盡到禮數。那樣的家庭,更注重禮數。」霍漱清道,「你做的好一點,你父母那邊也高興,特別是你母親。」
蘇凡點頭。
可是,和那樣陌生的一家人見面,心裡還是難免怯怯的。
「好了,我去給你放水,你泡個澡,早點睡覺,你也累了。」她親了下他的臉頰,道。
他點點頭。
夜色漸深,蘇凡坐在床上看書等著他,看他又擦著濕頭髮出來,她不禁怪怨道:「你怎麼老是這樣啊?著涼了怎麼辦?」
他笑笑,坐在床邊,她便扯著他起來,推著進去了浴室,拿了吹風機給他吹頭髮。
浴室里的燈光很亮,霍漱清坐在鏡子前面,看著鏡子里的兩個人。
「有白頭髮了。」她說。
他笑了下,道:「我老了啊!」
「是啊!老牛吃嫩草!」她說著,忍不住笑了。
他一下把她拉坐在自己的腿上,卡住她的腰身,在她的耳畔吹了口氣,道:「是不是最近沒碰你,痒痒了?」
她的臉頰立刻騰起兩團紅色,紅的像是熟了的櫻桃,要滴下香甜的濃汁一般。
夜色旖旎,愛意濃烈。
當除夕到來之際,團圓,似乎真的應了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