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分開過

  即便如此,她依舊不敢發出一絲聲音抗議,也不敢再動彈,否則電話那邊的人就會知道他這裡有異常。


  很快的,他就掛了電話,來不及讓她開口,他就捧著她的臉,臉頰貼上她的,鼻尖在她的臉上輕輕蹭著,蹭著。


  他的動作那麼的輕柔,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他的呼吸也亂了方寸。


  她看不見他的神情,她不知道他此刻是怎樣的心情,不知道他,怎麼了。


  長久,長久地,霍漱清就這麼抱著她,他的唇輕輕在她的臉上滑過,那已經不再流血的牙齒,輕輕地咬著她的鼻尖,她的耳垂。


  她的心,化了,自從離開了他,她就把自己的心牢牢地封鎖在冰雪的世界里,禁錮了這顆心,就不會再衝動地去找他去見他。她以為此生就這樣了,以為此生就算是見了他,這顆心也不會再跳動。然而,到了此時,她才知道,自己對他,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不管是他的溫柔還是霸道,永遠都沒有一絲的抵抗力。


  愛他,那麼地愛他,那麼那麼地愛他。


  霍漱清的臉上,猛然間有了冰涼的感覺,一下又一下,那是她的淚水,他感覺到了。


  他一言不發,只是依舊捧著她的臉,輕輕地吮著那咸澀的淚水。他的呼吸縈繞著她,與她那不安的心纏繞在一起。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能說什麼呢?她愛他,而她知道他也愛她。


  一直以來,她的心裡有種擔憂,根本說不出來,卻一直在她的心裡駐紮,她怕他忘了她,怕他真的忘了她,怕他不要她了,怕他不愛她了,怕他再也不想見她。這份擔憂,在她剛剛在台上見到他時陡然間籠罩了她的心,繼而在他問及念逸之時徹底控制了她的心靈。她,怕了。她怕失去他,怕他們變成了陌生人!

  而此刻——


  淚水,根本停不下來,越來越多,似乎是要將她這接近三年的每個日夜為他流的淚都重新流淌一遍!

  「笨女人!」她的耳邊,是她熟悉的聲音,可是,這聲音儘管和過去一樣充滿了濃濃的寵溺,卻也是飽含著說不盡的滄桑,似乎這麼幾年,有些東西變了,而有些,依舊沒變!


  她的手抓著他的,緊緊貼著自己的臉,淚水便從他的指縫間流了出去。


  房間里,只有她低低的啜泣聲。


  當她左手上的指環反射的光線晃過了他的眼,霍漱清猛地抓住了她那隻手。


  而那一刻,她的淚水也猛地斷了。


  淚眼蒙蒙中,是他驚喜又恍惚的眼神,她抽出手,他卻又抓了回去,細細地注視著那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吻了上去。


  她的心,陡然停止了跳動。


  「咚」心臟的寂靜的空氣中跳了一下,同時,她感覺到他吻了下她的手指。


  「咚」,心臟又跳了一下,而同時,他又吻了下她的手指。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她的心,越跳越快,而她很清楚,是他的吻在控制著她的心跳,那麼地精準。


  此時,蘇凡有種錯覺,似乎這三年他們根本就沒有分開過,似乎他們從來都沒有分開過,昨天他們還在一起,今天又在一起——似乎這三年每一個日夜的相思,都不曾有過,似乎這一生一世,他們就是這樣抱在一起!

  可是,現實明明就不是如此,明明他們分開了九百多天!


  既然分開了這麼久,為什麼,為什麼他還是能夠輕易掌控她的心跳?為什麼他就這麼,這麼容易控制了她?


  他的唇上,只有她的淚,卻是乾乾的,碰觸著她的唇,輕輕含住一瓣唇,卻又鬆開,然後又含上,一遍又一遍。


  她閉上眼,嘴唇不住地顫抖著,就連她的身子都隨著抽泣聲而抖動,如那被風吹亂的樹枝一般。


  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許,長久以來的構築的那麼多詞語,已經在眼前的這個人面前失去了表達力,久久的,房間里只有她低低的啜泣聲。


  他擁住她,將她抱在自己懷裡,她抱住他的肩膀,無聲地落淚。


  「丫頭——」他低低叫了句,她的心,頓住了。


  曾經,他就這樣稱呼她,總是這樣。


  「我——」他剛開口,後面的話還沒有來得及出口,兩個人就聽見門上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兩個人都熟悉的聲音——


  「雪初,雪初?你還在裡面嗎?雪初?」


  是覃逸飛?


  蘇凡猛地驚醒了,她趕緊從霍漱清的腿上起來。


  霍漱清也沒想到覃逸飛會來,他和蘇凡還沒離開,覃逸飛——


  這兩年,不管是從覃逸飛自己,還是覃東陽或者覃逸秋的口中,他都聽說過覃逸飛對一個未婚媽媽情有獨鍾,後來甚至還幫助那個女人辦了一個婚紗設計公司。可是,他根本都沒有追問過那個女人叫什麼,他們也沒有主動跟他提過名字。不過,從今晚的情形來看,他們說的這個女人,就是蘇凡了。而現在,他該怎麼讓覃逸飛知道——


  霍漱清還沒有開口,蘇凡就忙拉著他起來,拉開洗手間的門把他推了進去,然後趕緊擦去臉上的淚,拉開門。


  覃逸飛看見她臉上那清晰的淚痕,擔憂不已,道:「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她忙擠出一絲笑容,道:「沒事,沒事。你呢,怎麼過來了?」


  「我過來看看你怎麼樣了。」覃逸飛頓了下,道,「要不,我們先走吧,你回去早點休息!」


  蘇凡想起在裡面洗手間里的霍漱清,便對覃逸飛道:「那好,你先等我一下,我進去拿包,包好像落在裡面了。」


  說完,她竟然將門關上,覃逸飛看著那扇關閉的門,不禁有點無奈地笑了。


  返回休息室,蘇凡剛轉身就看見了從洗手間里出來的霍漱清。


  「我先出去,你等一會兒。」她低聲道。


  「我跟小飛解釋!」他的聲音很低,卻透著深深的堅決。


  可是,她怎麼能讓覃逸飛知道念卿的父親就是霍漱清?這不是把她和霍漱清的關係又擺上桌面嗎?以前的教訓難道還不夠嗎?


  「有什麼話以後再說,你不要找他!」她說完,拉開門快步離開。


  這次,換做是霍漱清面對著這扇緊閉的門無奈嘆氣了。


  她,到底為什麼不讓他和小飛談?


  而且,未婚媽媽?她,有孩子嗎?她的孩子——


  霍漱清突然覺得自己和她有很多的問題需要談,很多很多,這三年裡,不管是他的生活,還是她的,他必須要找她。


  想到此,他拉開門大步走了出去,眼前不遠處是覃逸飛和蘇凡,他大步追上他們。


  「小飛——」他叫了聲。


  覃逸飛停住腳步,含笑望著他,訝異道:「哥,你怎麼在這裡?」


  蘇凡一看霍漱清,滿臉都是擔憂和緊張。


  霍漱清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身邊,剛要開口,就看著有幾個人過來,只好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改口道:「你們這是要回去?」


  「嗯,雪初有點不舒服,我們就先回去了。」覃逸飛道。


  雪初?霍漱清看了蘇凡一眼,自己怎麼就沒注意到她的化名?這丫頭,這丫頭,她——


  這一刻,有什麼東西堵在了霍漱清的嗓子眼裡,讓他張著嘴卻說不出話。


  她用了他取的名字,她設計的婚紗叫念清,她還戴著他給的戒指,還有,還有,孩子!

  蘇凡哪裡敢讓霍漱清繼續在這裡糾纏下去?她和他三年沒見了,的確,的確是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講,可不是現在,不是當著逸飛的面,不該讓逸飛知道他們的事。為什麼,原因很簡單,逸飛和逸秋知道她的孩子,而一旦他們知道念卿的父親就是霍漱清,那不就是等於讓省委書記也知道了嗎?霍漱清有個私生女,他的仕途——不行,絕對不行,她好不容易才讓自己不至於成為他的威脅,怎麼可以再一次去害他?不行,絕對不行!


  「逸飛,要不我先走了,你和霍書記——」蘇凡忙說。


  覃逸飛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然後鬆開,對霍漱清道:「哥,我和雪初先回去了,改天我再找你喝酒啊!」


  「我看今晚有不少人要找你,不如你多留一會兒,正好我也要準備走了,順路送送她。」霍漱清看著蘇凡,對覃逸飛道。


  說話間,有幾位富商走過來和霍漱清、覃逸飛打招呼,一起過來的還有市委秘書長尤天以及霍漱清的秘書馮繼海。那幾位富商見了兩人,便說「霍書記這麼快就要走了嗎?」


  「還有點急事要回去處理,今晚就先失陪了。讓尤秘書長代我陪各位多喝幾杯!」霍漱清含笑道,一旁的尤天點頭應聲。


  蘇凡不禁看了霍漱清一眼,卻發現他臉上的笑容比過去更加難以捉摸,這樣的想法,讓她心裡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過去了這三年沒有見面,兩個人都變了,還能像過去那樣的相處嗎?

  相處?蘇凡啊蘇凡,你想的也太遠了,你們還有什麼機會相處?

  「哦,對了,覃總應該沒什麼安排了吧?不如一起坐下來聊聊?」工商聯的負責人握住覃逸飛的手,含笑問道。


  覃逸飛也不想留在這裡啊,蘇凡要回去了,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故意和他作對,讓這群人在這裡邀請他?


  他還沒開口拒絕,就聽霍漱清說:「小飛,既然孫主席專門留你了,你就留下來多待一會兒。」說完,霍漱清又對尤天道:「別讓小飛喝多了!」


  有這種和省委書記的公子拉關係的機會,誰會不樂意?尤天忙應聲,道:「霍書記放心,今晚我不會讓覃總多喝一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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