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泉來了
曾泉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把視線移到車窗外。
「你喜歡這裡嗎?」他突然問。
她不解,看著他,片刻之後,答道:「挺喜歡,你呢?」
「剛來的時候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呃,仔細對比一下的話,還是比北京舒服。」他笑笑,道。
「小地方嘛,和大城市是沒法比的!」她說。
「其實,小地方也挺好啊!自由自在的,我挺喜歡。」他說。
「那就別走了啊,留下來!」她看著他,道。
他笑了,說:「你一看就不是真心留我,我才不留呢!」
「哪有啊!我可是很認真的,這世上也就你不相信我這種老實人了!」蘇凡道。
「你敢說你沒騙過人?」他笑問。
「切,不說了!」她轉過頭。
曾泉哈哈笑了,道:「好了,我們到了,下車吧。」他說著,從錢包里掏出一張錢給了司機,下車從後備箱里去行李。
「你,剛下飛機?」蘇凡看著行李箱上貼的紙條,問。
「姑奶奶,你是不是壓根兒就忘了我啊!一點都不關心我!」曾泉說著,拉著行李箱就朝著酒店門口走,蘇凡趕緊跟上去,一進大廳,就看見了那個知名的酒店標示。
「大哥,你要不要這麼奢侈啊,住這麼貴的地方!」她驚道。
「包容我一次吧!好久都沒有睡過舒服覺了!」他笑道,拿過房卡,拉著蘇凡的胳膊走向了電梯。
「哎,知道嗎?聽說五星級酒店的那個什麼很漂亮的!」電梯里,他突然說。
「什麼?」她問。
他笑著,在她的耳邊輕輕說出兩個字,她的臉立刻紅了,雙眼狠狠地在他臉上剮了一層,轉過臉不理他。
從這時一直到走出電梯,她都沒有理他,曾泉趕緊求饒了。
「好了好了,姑奶奶,是我錯了,你這人怎麼一點都不識逗啊!」他說。
「有你這樣逗的嗎?」她說道。
他卻止不住地笑,道:「走,我先去放行李,洗個臉咱們去吃飯,我請你,就當是賠罪了,行不行?您就大人有大量,饒了我?」
蘇凡看著這個人高馬大的男孩子在自己面前如此表情,忍不住笑了,卻說:「我不要進去,我就在這裡等你。」
「你怕什麼?怕我吃了你?」他說。
「你敢!」
「不敢不敢,你這麼凶的,一點都不可愛,我不喜歡!」他說。
「謝謝了,太感謝了!」她說道。
曾泉笑著,道:「走吧,你這麼漂亮的女生站在酒店電梯口,那些男人會以為你是——」
想起他剛剛在耳邊說的那兩個字,蘇凡立刻警覺了起來。
「這就對了,走吧!小爺不會害你的!」他笑道,推著蘇凡走向自己訂的房間。
開了門,蘇凡完全驚呆了,這五星級的酒店,果然是非同凡響。不過,應該他這種房間是更貴的吧!
站在窗邊,雲城的夜景盡收眼底。
曾泉把行李箱放進更衣間,見她站在窗邊看外面,笑了下,就走進浴室去洗臉,過了一會兒,等蘇凡回頭的時候,他已經換了一套衣服站在她身後。
「怎麼樣?不錯吧!」他問。
她點頭。
「那,要不要今晚住在這裡和我一起看呢?」他站在她身旁,笑問。
「幾個月沒見,你怎麼變得這麼痞了?」蘇凡道。
「變了嗎?我本來就這樣啊!還是說,你以前暗戀我,情人眼裡出潘安?」他壞笑著,問。
不得不說,這小子真的是很吸引人的,他在外事辦那會兒,就聽不少女同事心儀於他,可他偏偏對所有人都一副敬而遠之的態度,唯獨對她——他這張俊秀的臉,以前簡直就是一張漂亮的面具,毫無表情,生人勿近的樣子,哪個女同事敢和他多說話?誰知,他現在竟然如此熟練地說出這麼多不知分寸的話?
「自戀狂!」蘇凡說了句,「走吧,吃飯去吧,再不去,人家餐廳就打烊了。至於你的美麗夜色嘛,還是找酒店裡那些漂亮的什麼陪你看吧!」
說完,她就走向門口。
曾泉在她身後笑笑,跟了上去,為她拉開門。
「哎,蘇凡!」走向電梯的路上,他叫了聲。
「什麼?」
「以後,不要跟著男人進酒店房間,很危險的,明白嗎?」他說著,蘇凡看了他一眼,竟發現他的眼神是難得的認真,便按下電梯的下行鍵。
「不是你跟我說不能在電梯這裡等你的嗎?」她說。
「我是例外,別的男人可不行,否則,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曾泉神色嚴肅,道。
蘇凡不語,走進電梯。
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鏡子照出兩個人的樣子。
曾泉看著鏡子里的兩人,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詞「一對璧人」。那一刻,他不禁笑了,自己怎麼會這樣想呢?
「你說的對,我,太大意了。最近腦子裡亂的不行,什麼都——」她說著,雙手不自主地捏緊了手提包的帶子,低下頭。
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輕拍了下,道:「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
她沒有看他,低著頭點頭,淚水卻在眼裡打轉。
曾泉看不清她的表情,想了想,擁住了她。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的語氣沉重,蘇凡瞬間驚呆了。
她抬頭看他的時候,他的眼裡,似乎是她曾經熟悉的神情,她趕緊擦去眼裡的淚,對他笑了下,不著痕迹從他懷裡離開,笑笑道:「我們去吃飯吧,餓死了,我也沒吃晚飯。」
曾泉愣了下,旋即笑了,道:「你之前說你在醫院,病了嗎?」
她搖頭,和他一起走出電梯,道:「我弟弟在醫院,我在陪他,這會兒他還沒完全清醒,那邊先有護工照顧。」
他「哦」了一聲,事實上,他也聽說她弟弟被綁架的那件事。從她的臉上看,她最近真的是,憔悴了太多。
到了這個點,餐廳里客人已經很少了,卻有一種特別的氣氛。
兩人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蘇凡環顧四周,突然覺得這裡好像自己和霍漱清第一次單獨吃飯的那間餐廳。
「我已經提前點好菜了,讓他們早點做上。」曾泉跟服務生說上菜之後,對蘇凡解釋道,「反正沒有辣的了,我已經受不了那東西了,你就忍耐一下,權當是陪我!」
蘇凡笑了,沒想到他還記得她的口味。
「你不是也開始吃辣了嗎?難道又不喜歡了?」她問。
「我都快吃膩了,雲南那邊,成天就吃個辣。」他嘆道。
「雲南?」她驚訝地望著他。
他點頭,喝了一口茶。
「哦,那邊其實很好玩,改天你過來找我玩?」他卻笑著說。
「怪不得你現在這麼黑,都是在那邊曬的吧?」她問。
「別這麼打擊我啊!這不是健康的膚色嗎?」他摸了下自己的臉,笑道,「老外還專門晒成這樣呢!你不會欣賞。」
蘇凡笑著,道:「健康的膚色好像是小麥色,你——」見他對著玻璃牆看著自己,蘇凡忙說,「你這樣也挺好,以前你太白了。」
「我是皮膚白,可不是小白臉,完全不同的概念。」他說。
「我又沒說你是小白臉啊,你別自己站隊!」蘇凡道。
不知怎的,今晚見了曾泉之後,她前幾天這壓抑的心情,完全消失了。
曾泉無聲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黝黑的膚色,襯得那牙齒更白了。
「你怎麼去了雲南?是不是現在就回來了?」她問,話出口,忙想起什麼,道,「哦,要是不方便,就別說了,不能讓你破壞紀律嘛!」
他完全沒明白她在說什麼,問:「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什麼紀律?」
蘇凡想了想,道:「你,不是那個Mr.Bond的嗎?」
曾泉愣了下,很快就笑了,道:「你怎麼以為我是——哦哦,我明白了。沒事,沒你想的那麼誇張。我給你看個照片!」
他說著,掏出自己的手機,找到一張照片,把手機遞給她。
「這是有一天早上我在山頂上拍的,是不是很美?」他問。
「後面的,那是雪山嗎?」她問。
他點頭,道:「那邊的山很高很險,山外面是夏天,進了山裡,一年四季什麼感覺都有。你看後面,還有一些是那邊的人、集市。你有沒有見過集市?那邊的人現在還在趕集的!」
「我小時候也趕過集,很有意思,那一天就跟過節一樣,突然街上就會有很多人。」她說。
看著照片里那些穿著各色民族服裝的人們,她的心,也空曠了許多。
「我在這個地方,是雲南、西藏和緬甸交接的縣,靠近怒江,少數民族很多。你知道嗎?這邊的人——」他說著,飯菜已經一道道端了上來,「他們怎麼計算日期,你能猜得出來嗎?給你三次機會,要是猜中了,吃完飯你就回去,要是猜不中,今晚就留下來陪我喝酒聊天。好好猜吧!」
「怎麼計算?」她不解,想了想,道,「公曆,陰曆,藏曆?」
他搖頭,道:「好了,三次機會都用完了,留下來和我喝酒。」
「你故意耍我的吧!」她說著,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這是一家正宗的杭幫菜餐廳,看來,他還是喜歡吃這種味道,和霍漱清好像。蘇凡心想。
「我什麼時候做過那麼卑鄙的事?」他笑了,給她夾了一口菜,「好了,公布正確答案:他們用的是十二生肖來記日期!十二生肖!」
「你就騙我吧!」她說。
「騙你幹什麼?我們用的日曆上面不是漢字、阿拉伯數字、英文嗎?那邊的人,他們會在這樣的日曆上面還畫上十二生肖的圖案。比如說,今天是豬日,明天就是鼠日,後天就是牛日。然後,到了馬日啊牛日的時候,就會去鎮子上趕集了,那就叫馬集或者牛集。」他很認真地說。
她點點頭,道:「算你解釋的有道理。反正我也沒去過,你怎麼說,我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沒關係啊,改天我們一起去?帶你去體驗一下少數民族風情!」他笑著說。
蘇凡沒有接話,卻問:「你怎麼突然就去了雲南了?還要在那邊待多久?」
曾泉卻只是笑了,道:「可能還要一年多吧!」
他怎麼能告訴她,上次為了救她,他違背了父親的命令利用了江寧省的力量,事後才被父親作為懲罰發配去了雲南的邊境?去了那個貧困落後的荒蠻之地?他再怎麼能告訴她,在雲南這麼長時間裡,他也想給她打電話聯絡她,卻擔心被父親知道而讓她陷入困境,而且,她的心裡已經有了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