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親自去看她
「老邵,你要不就給漱清打電話說一下?你看女兒這樣子——小凡是她最好的朋友——」芮穎道。
「唉,真是拿咱們女兒沒辦法。我晚上再給漱清打——」邵德平道。
「可女兒——」妻子指著門口。
「她沒事的。」丈夫說著,繼續吃飯。
可是,邵芮雪並沒有像父母想象的那樣,她衝出了家門,要給霍漱清打電話,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號碼。
算了,我去他辦公室等!
等邵芮雪到了位於上清江畔的雲城市市政府大門口,在門衛室拿著自己的工作證登記了一下,才進了市政府的大院。
而霍漱清回到市政府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一進辦公樓的一樓大廳,就聽見有人叫他「霍叔叔」,霍漱清停下腳步,循聲望去。
「小雪,你怎麼在這裡?」霍漱清看見邵芮雪,問。
「霍叔叔,我有件事要找您,很重要的事!」邵芮雪道。
「走,去我辦公室。」霍漱清便領著邵芮雪走向電梯,「你爸媽最近好嗎?我太忙了,也沒和你爸打電話。」
「他們都挺好的。」邵芮雪道。
霍漱清看著邵芮雪的臉,心想,到底出了什麼事?這孩子連班都不上了?奇怪的是,邵老師怎麼沒打電話?
進了霍漱清辦公室,邵芮雪好不容易等著霍漱清的秘書馮繼海給她泡了一杯茶離開。
「霍叔叔,您能不能幫我一個忙?」邵芮雪望著霍漱清,道。
霍漱清坐在邵芮雪旁邊的沙發上,微笑著說:「小雪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說吧,看霍叔叔能幫你做點什麼?」
「霍叔叔,我一個朋友,好姐妹,之前在市環保局工作的,她是公務員,年前剛升了副科——」邵芮雪說到這裡,霍漱清的腦子裡立刻反應出蘇凡的樣子。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突然又被調到拓縣去了,中午我給她打電話,她才跟我說的,說是在拓縣的一個什麼村子里——」邵芮雪只霍著說,根本沒有注意霍漱清的表情,不過,即便是她注意了,也不知道霍漱清在想什麼。
「你朋友,叫什麼名字?」霍漱清突然問。
「蘇凡,她叫蘇凡!」邵芮雪答道。
什麼?蘇凡被調走了?還是,還是在村裡?她一個環保局的,去村子里幹什麼?霍漱清怎麼都想不通。
「霍叔叔,小凡是我最好最好的姐妹,您就把她從鄉下調回市裡吧?她家裡條件不好,也沒什麼人能靠得住,您要是不能幫忙,她這輩子說不定就真的要在那個村子里待下去了。」邵芮雪央求道,「霍叔叔,小凡真的很可憐的,她上大學的時候就很刻苦,掙獎學金、當家教、在學校里打工,大學四年,她的生活費全都是自己掙的,連學費都不跟家裡要。大學畢業后,她又供弟弟上大學。霍叔叔,您就——」
霍漱清完全沒有料到蘇凡會發生這樣的事,他隱隱覺得,是黃局長把蘇凡打發走的,可是,究竟是為什麼呢?
「小雪,你別急,這件事,霍叔叔想辦法。」霍漱清道。
「太好了霍叔叔,您真是太好了!」邵芮雪長長地舒了口氣,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口水。
看來,今天下午翹班還是有成效的。邵芮雪心想。
霍漱清看著邵芮雪和之前判若兩人的輕鬆樣子,道:「蘇凡有你這樣的好姐妹,她很幸福!」
邵芮雪露出甜甜的笑容,道:「因為我們是好姐妹嘛,當然要互相關心了,她以前也幫了我很多忙的。」
「幫你考試作弊?」霍漱清笑著站起身,給自己的杯子里添了水。
邵芮雪「呵呵」笑了。
「呃,你說你朋友在哪裡?現在?」霍漱清問。
「拓縣的什麼,什麼村,我想想啊,想想——」邵芮雪努力回想,「平川村!」
霍漱清點點頭,對邵芮雪道:「你放心,我讓人看看哪裡有個崗位可以把你朋友調過來的。」
「好,那我先回去了,霍叔叔,謝謝您!」邵芮雪起身道。
「你是不是下午翹班了?」霍漱清一邊送邵芮雪往電梯口走,一邊笑問。
「我請了假的,沒關係。」邵芮雪笑道。
等送走了邵芮雪,霍漱清回到辦公室,卻怎麼都坐不住。
蘇凡的事,讓他很意外,他不懂,出了這樣的事,她為什麼不給他打電話?她又不是沒有他的號碼。要不是小雪,真是太巧了,小雪和她竟然是好朋友。
「小馮,你到我這裡來一趟。」他按下辦公桌上的座機,叫秘書馮繼海。
很快的,馮繼海就來了。
「你查一下,咱們市政府辦公室有沒有空位。」霍漱清道。
「是什麼級別的?」馮繼海問。
「副科的吧,或者其他的也行,你查一下。」
接受了領導命令的馮繼海離開市長辦公室,他是霍漱清的秘書,同時又是市政府辦公室的副主任。只不過,辦公室的實權都在主任周海鵬的手裡。
霍漱清覺得,自己應該給蘇凡打電話詢問一下事情的原委,可是,他該怎麼說?
於是,霍漱清決定,明天去一趟拓縣的平川村,他要親眼看看那個丫頭。而且,明天正好是周末。
雖然邵芮雪很想告訴蘇凡,你再堅持幾天,霍叔叔就會把你調回市裡了,可是,事情還沒有最後敲定,邵芮雪擔心中間出了什麼差錯,到時候會讓蘇凡更難過。於是,當晚,邵芮雪只是和蘇凡隨便聊了聊,並沒有把下午去找霍漱清的事告訴她。
鄉村的學校和城裡的不同,周六早上還要上課。
蘇凡和平時一樣在教室里給學生講練習題,突然覺得腹部有絞痛感,連忙用手捂住肚子坐在凳子上。學生們都害怕了,不知道老師怎麼了,有兩個最大的孩子趕緊跑出去找村裡的赤腳醫生了。
而霍漱清趕到平川村見到蘇凡的時候,正是此時。
他知道拓縣偏遠,便很早就開著那輛路虎出了市區,一路打聽,十點鐘的時候才到了平川村。
村裡的一個老人領著他來到學校院里,霍漱清就看見好多孩子從教室里跑了出來,還喊著說「蘇老師病了」。
他奔跑進了教室,看見蘇凡正坐在講台上捂著肚子。
「走,我帶你去看醫生。」他來不及多想,一下子抱起她,就往門外沖,而蘇凡已經疼的說不出話,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汗珠不停地從她的皮膚里往外滲,整張臉都慘白無比。
霍漱清抱著她往村口沖的時候,村裡診所的醫生趕了過來。
「看這樣子是疼的不行了,趕緊把止疼片吃了,送到城裡看吧!」醫生說著,把兩粒藥片塞到蘇凡手裡。
村支書的老婆趕來了,看著被霍漱清抱著的蘇凡,說什麼都不放心,要跟著去醫院看看。
「不用擔心,老人家您年紀大了,我會照霍好她的!」霍漱清對眼前這個頭髮半百的女人說。
「你,你是小蘇姑娘什麼人?」支書老婆不放心地問霍漱清。
霍漱清把蘇凡放上副駕駛位,將車座放平,給她系好安全帶,才對問話的人說:「我是,朋友!」
車邊圍著好幾個人,霍漱清對大家說:「謝謝大家對小蘇的關心,等她去醫院檢查過了,我再讓她給大家打電話!」
一路上,霍漱清以儘可能快的速度開車,偶爾停下來,就是給她擦汗。
「再堅持一會兒,我們很快就到醫院了!」他不停地跟她說,可是蘇凡已經疼的快暈過去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小蘇、小蘇。誰會這樣叫她呢?
好不容易睜開眼,耳邊卻是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安靜的不得了,而眼前,是一片格子的房頂。
醫院?
她反應了過來,可是腦子怎麼暈乎乎的?
偏過頭看去,輸液架上掛著兩個藥瓶子,長長的輸液管,連著她的手背。
我怎麼,怎麼在醫院?
哦,對了,之前,之前不是在教室里嗎?好像還看見了霍——
「你醒了?」耳畔傳來那個熟悉卻又不算熟悉的聲音。
蘇凡獃獃地望著他。
「別擔心,剛剛你睡著的時候做了個小手術。」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望著她的臉。
不知怎的,霍漱清突然覺得她的臉好小,人也好小,之前他抱在懷裡的人有這麼小嗎?
「我,您——」蘇凡微微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把她從那麼偏僻的小村子里接了出來,一路奔波,送到拓縣縣醫院,然後又來到江寧省第一人民醫院。只是,她不知道,他經歷了怎樣的尷尬,經歷了怎樣的擔心。
「天黑了?」她看向右面的窗戶,問。
「嗯,你已經睡了十三個小時,現在是凌晨三點。」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那麼溫柔,異常的溫柔。
「我,真是——對不起,我又給您添麻煩了!」她懦懦地說。
他深深笑了,道:「怎麼不問我,把你的哪裡給割掉了?說不定你的腿啊什麼的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