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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九章:他若想跳,就讓他跳

  李元吉本想根據自己所知道青禾的經歷去抄一首應景一些的詩句。


  但是在提筆的那一剎那,心頭卻湧出了一股子對故鄉的思念。


  在大唐固然很好,人上人的生活,雖有逆境,可終究還是撥開了雲霧,擺在自己面前的,依舊是一片晴朗的天空。


  一個本該在歷史中死去的人,現如今不僅活了下來,還當上了皇帝,不僅當上了皇帝,還幾乎一路無阻的將大唐帶到如今這個地步。


  雖不敢說堪比隋朝盛世,但至少比起同時期的大唐來說,現在的大唐早已遠遠的超過了她。


  百姓不再為了吃飯而發愁,不再為了穿衣而發愁。


  他們所需要努力的,所需要奮鬥的,是為了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


  一個是毫無基礎,甚至不知道明天在哪裡?一個是知道了明天在哪裡,卻想要後天過的更好。


  兩者自然不在同一個界面,美人固好,江山固好,可在這一刻,對於李元吉來說,卻是更加思念自己的故鄉,自己的母親。


  大唐的現在,就好比是清末時期的狀況,想要徹底的恢復到後世自己穿越時的情況,怕是此生難以看到。


  說是為了大唐,為了這裡的百姓著想,可在自己心中,又何嘗不是對後世的思念?


  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還是想營造出一副後世的景象,給自己一種只是出了遠門的假象?

  想起了自己那兩鬢泛白的母親,如今不知是否安在?李元吉的心頭便是忍不住的一陣酸楚,如果能夠選擇,他願意以現在的所有,換回自己回到後世的日子。


  哪怕只有一天的時間……


  遊子吟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提筆落字,一首遊子吟便出現在那張微微泛黃的紙張上。


  李元吉的字跡不算好,比不上房玄齡那些個書法大家,但也不算差,多年來也需要他經常去動筆簽署奏摺,批示意見,慢慢的,手中的字跡也開始變的更好看了一些。


  不說是鏗鏘有力,但卻也是工工整整,給人一種舒適的直觀感覺。


  「好詩!好詩!」一直跟在一旁的翟亮,忍不住的抹了下眼角,兩行清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這首詩中的意境要比自己更慘一些,可兩者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自己出身寒微,好不容易考進了洛州書院,可在書院里卻也壓力很大,成績不說太差,但每年也需要費盡所有精力的去保證自己不被淘汰掉。


  自己的母親也在洛州,不過卻是在更遠一些的鄉下,而因為路途的遙遠,假期的短暫,自己很少會回家去看一看雙親。


  而每每回去,自己依舊是雙親的驕傲,想起自己宿舍內那被放了幾年的衣服,卻始終沒有機會穿上的,是母親一針一線,熬了無數個日子親手縫製出來的。


  想起自己竟然拿了攢了好幾年的錢來參加這個詩會,又想起了家中的貧寒。


  翟亮恨不能給自己幾個耳光,這些錢,為何不能拿去家中改善生活?


  人生何處無路?何須難了雙親?

  「兄台這一首詩可是點醒了學生,哎,待會學生便出城去,連夜回家。」翟亮摸了摸口袋中僅剩下的一百餘錢,不算多,但也能讓家裡的日子好過一些。


  況且自己在洛州,在書院,想要賺錢也比家中容易的多,工錢也高不少。


  「去吧,父母在,不遠遊。是該多陪一陪自己的親人,但有些時候也不能一味的去追求孝心。自古忠孝難兩全,多用腦子去想一想,你就會發現,大多數時候,很多事情是可以兼顧的。」李元吉點了點頭,這也是個可憐人,可天底下的可憐人又何止這一個?

  理想?忠孝?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只能捨去一個。


  皇室尚能因此而同室干戈,逼迫父親禪位於自己,這又何嘗不是對人倫的一種否定?

  從身上取下了一塊玉佩,遞給了翟亮,雖然明知道翟亮的心思,可李元吉也並不反感。


  人情社會,誰又能阻止得了這些?


  翟亮雖然也在選擇那些旁門左道,可通過這一會兒的接觸,至少可以讓自己感覺到,他是有底線的,有原則的。


  「以後無論你遇到任何的事情,都可持此玉佩到長安任意一處監事所,他們會帶你來見我的。」皇帝的人情很值錢,甚至連房玄齡那種,都很難得到一次這樣的保證。


  但李元吉卻是願意許下翟亮這個人情,無關其他,很多時候,決定一個人命運的,並不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而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有些人只需要在對的時候,對的地方,對的人面前去做這麼一件,就可以改變他自己的命運。


  有些人則需要做無數件這種事情,然後等到那個對的時間的時候,厚積薄發,自此一發衝天。


  「此物太過貴重,學生恐不敢收下。」看著那枚玉佩的品質,翟亮瞬間搖了搖頭。


  他沒想到李元吉會這麼快,這麼輕易的就認可自己,還給了自己這麼一份大禮。


  只是那枚玉佩太過貴重,他不敢去接。


  雖說翟亮不懂玉佩,可看那顏色,再看那精細的雕工,精美的搭配,明眼一看便知此非凡物。


  對於他來說,有這個許諾就可以了。


  「對於你來說,它的確算是貴重的,可對於我來說,它只不過是個飾品,你也不必多慮,倘若我若是喜歡,便是每日丟個十塊八塊的去玩,也絕不會心疼一下。」李元吉微微一笑,一不小心又裝了個逼。


  不心疼是假的,但也只是輕輕的疼那麼一下而已,玉佩固然很貴,可那都是各地進貢上來的,自己又不需要出錢,再說,宮裡這玩意兒還有一大堆在庫房裡放著呢。


  自己那幾個敗家的兒子,遇到個興起的時候,連打個賭都懶的用玉佩這種貴重物件作為賭注。


  「那學生就卻之不恭了,實在是受之有愧。」翟亮雙手接過,繼續道:「來年學生便要參加科考了,倘若能夠考中,將來必不讓公子失望,更不敢忘公子知遇之恩。只是不知公子名諱是?」


  李元吉點了點頭,同時也鬆了口氣。


  還好翟亮沒有說出什麼考中以後就聽你的命令,讓他往東就絕不往西這種話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或許就得考慮一下要不要收回這枚玉佩了。


  還好,翟亮的人性還是值得信任的,至少眼下是這樣的。


  「李劼!」李元吉想了下,說道。


  本是想說小名的,只是小名有些難以出口,於是便只能說出這個以前曾經用過的名字。


  「學生謹記公子名諱……」又是一番感激的話語。


  隨後,翟亮陪著李元吉一起將這手遊子吟給交了上去,如果說李元吉在此之前還有一些其他的想法的話,那麼現在,那種想法已經被其他的想法給取代了。


  兩人離開了詩會場地,翟亮一番告別之後,便是直接出城歸家,而李元吉則是繼續漫無目的的轉悠著。


  洛州的繁華,比不上長安的盛況,但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這裡,似乎比長安更多了一絲人情的味道,這裡的人們,至少有一部分不會那麼慌慌張張,他們會停留下來,交流,或者做些其他的。


  從後世來的李元吉,自然知道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是什麼。


  可還是那句話,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想要更好的生活,就只能放棄一些其他的東西,而這裡是大唐,是自己的江山。


  關於這一點,李元吉還是覺得比較慶幸的。


  至少自己可以決定將來的發展趨勢,可以以皇帝的身份,去讓所有人必須遵守一些基本的人倫道德,不至於像後世那樣,為了錢,可以丟掉最初的人性,可以放棄做人的底線。


  洛水橫穿洛州城,天氣寒冷,可洛水卻也沒有結冰,河道上各種船隻往來不斷,小型的遊船,運糧的運貨的商船,很是熱鬧。


  站在橋頭的李元吉,一時間竟有些愣神了起來,想家想母親了,這是個大問題。


  如果不是今日抄出來的那首詩,那股子思念怕是會依舊被埋藏於心中。


  上學的時候並不覺得這首詩有什麼感覺,但是現在,當真正的身處於這種境界的時候,卻能更加透徹的感受到這種心情。


  一縷微風拂過,宋忠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一同跟著的,還有馬五,以及暗中數之不盡的暗衛,這些人隱匿於暗中,組織了一張巨大的,看不見的暗網,將自己周邊的一景一幕都死死的監視著,稍有異動,便會立刻出手將其絞殺。


  只是,李元吉卻並不關注那些。


  他的思緒,依舊在那並不知道在何處的家鄉,在何處的親人。


  有的時候,傷感是會傳染的,懂行情的人,只是看上一眼,便能大致的猜到一些什麼。


  「公子可是有什麼心事?」一陣女聲從背後傳來,聽聲音,年紀好似不大。


  李元吉回頭一看,兩名女子頭戴著白紗,若隱若現,依稀能夠看到那清秀的臉龐,想要看的再清楚一些,卻又什麼都看不到。


  「無他……」


  「小姐,我們還是快走吧,這人好不識趣,他若是想跳河,就讓他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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