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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六章:三司推事

  打內心裡來說,房玄齡是拒絕的。


  自己並不想在這些事情上發表太多的建議,更何況是當下這個時局並不清楚的時候。


  而且經過半年多的接觸,房玄齡也有絕對的理由相信,李元吉實際上已經有了主意。


  或許這就是帝王的通病,是他們操控手下的手段。


  明明有了想法,卻還是要借你的嘴說出來,通過這種方式將你拉下水。


  如果你順勢下水,那麼皆大歡喜,你做到了不得罪皇帝,皇帝也對你表示欣賞,同時要對付的目標也有了要報復的對象。


  如果你一根筋,死活不肯下水,那麼對不起,皇帝一定會找個機會讓你捲鋪蓋滾蛋。


  這樣的人,對於皇帝來說,好像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


  只可惜身處於這片泥潭之中,現在想要退出已是不可能的了。


  所有內閣成員當中,只有房玄齡與李元吉走的最近,這其中有很多的原因。


  主要還是因為李元吉的器重,以及自心的不甘。


  可沒有想到的是,李元吉竟然用這種溫水煮青蛙的套路,將自己給套了進來。


  現在,房玄齡倒是有些羨慕程知節那老匹夫了,硬生生的給自己找了個麻煩,然後待在家裡什麼心也不用操,還不得罪人。


  「臣,附議!」猶豫了許久,房玄齡最終也只是說出了附議這兩個字。


  李元吉稍稍有些失望,自己要的並不是附議。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可就是不說,不想去得罪這些人。


  罷了!罷了!不說,不代表你們可以不做。


  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副詭異的笑容。


  房玄齡等人心中一驚,連呼壞事。


  李元吉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可從來都沒什麼好事的。


  「短短數月之內,北上的學子竟慘死一百餘人,那些放貸者更是肆無忌憚,毫不將朝廷律法放在心中,然國不可無法,家不可無規,朕不能任由他們如此胡鬧,否則的話,其他地方紛紛效仿,朕還如何去治理這天下?」李元吉旁若無事的說著。


  瞅了眼下面人的反應,繼續道:「朕即受命於天,就要替那些慘死的學子討回個公道,無論這件事情的背後是誰,朕都要他付出更重的代價。」


  李元吉擺出一副為慘死學子討回公道的架勢,這一招,低下沒人敢攔,不僅他們不敢,就是全天下也不敢攔。


  雖然那些學子的確有可惡之處,但不管怎麼說,他們罪不至死。


  但話又說回來,李元吉想借著這件事情借題發揮,那也只能怪那幫人倒霉了,誰讓他們沒事找事,還正好被李元吉給盯上了呢?


  「擬旨,此案交由三司負責,命程知節親率朕的一千禁衛,持節護送三司前往鎮州處置此事,所有參與者,嚴懲不貸!」李元吉張嘴那麼一扒拉,一大票子人便被划拉了進來。


  三司,即大理寺,御史台,刑部,通常負責的為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御史中丞,級別分別為正三品,從三品,正五品上,由大理寺卿親自負責審理,其他二司輔佐。


  三司審案,又稱為三司推事,一般只有出現重大案件的時候,才會啟用這樣的審案規模。


  而襲成隋制,這樣的規模,多為出現造反或審問重要人物的時候才會使用。


  而此次李元吉將這套模式搬了出來,不僅如此,還將閑賦在家的程知節也重新招了回來。


  親率一千禁衛,持節護送三司北上。


  其意思還不明顯嗎?


  這就是要告訴其他人,這事是皇帝親自督辦的,你們誰想作死就趁早的來吧。


  禁衛抓人,三司審問,一旦罪名確定,立即押往長安,等候皇帝的簽署,然後便可執行死刑。


  這是一種極其嚴厲的審判制度,也是後來的三司會審的最初模型。


  ……


  「若無罪,朕不會濫殺一人!」一個稍稍暖和些的小屋內,李元吉將尉遲敬德招了進宮。


  這半年以來,程知節很老實,真的就是待在家裡寸步不離,過著清閑自在的日子。


  即使半年期滿以後,尉遲敬德也不肯出來,又繼續在家裡美滋滋的過了幾個月的時間。


  若不是這次自己相召,怕是還不肯離開家中。


  「不要再拒絕了,你那點套路朕心裡明白著呢,上次你讓朕顏面落地,朕都還沒找你算賬呢!」眼瞅著程知節要拒絕,李元吉連忙開口道。


  「閑散了大半年的時間,臣是真的喜歡上這種生活了,您可以派敬德去啊,他臉黑腰粗的,到了那裡一定無人敢反抗。」饒是李元吉已經提前說出了話,程知節還是委婉的拒絕了。


  李元吉很想讓他滾蛋,一輩子待在家裡不準出門,看他能忍到什麼時候?

  甚至險些說出來。


  但仔細一想,這樣豈不是太便宜這貨了?腦筋不禁一轉,繼續道:「這趟你去,只要結果能讓朕滿意,回來后朕便如了你的意!」


  程知節努了努嘴,李元吉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自己也的確不能再拒絕了。


  以往是有些情面在裡面,可情面也不能一個勁兒的揮霍。


  況且上次那事,也基本把以往的情面揮霍的差不多了,再拒絕的話,恐怕不是自保,而是自尋死路了。


  就此脫離朝廷,那是不可能的,李元吉不會同意,也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離開。


  心中暗嘆了口氣,剛才做完惡人大半年,這轉眼又要做一回惡人了。


  自己好像就跟惡人這兩個字離不開關係了。


  「那咱可說好了,這次回來之後,我在朝廷里擔任個閑職,就是那種什麼心也不用操,每天打個卡上班,喝茶聊天等下班的那種。」


  「朝廷可不養閑人!記得帶著你家二小子。」李元吉沒好氣的說了句。


  程知節走了,笑中帶著一絲苦澀,似是有說不出的苦衷。


  狗屁的苦衷,這貨擺明了就是想明哲保身,能夠讓武則天都沒有下手對付的傢伙,又豈會是什麼省油的燈?

  作為唯一一個善始善終的唐朝大將,程知節內在的智慧,可是比表現出來的高了不止一個等級的。


  智商不低的程知節,自然不難看出自己的意圖。


  如果在這件事情上敢放水的話,後果可就不是他能承受的了。


  相反,若是能完美的完成這次的事情,所得到的的好處,也絕非是一般人可以得到的。


  利益與危險並存,程知節知道該怎麼去抉擇。


  ……


  「完了……完了……」鄭家嫡子鄭奇滿臉焦急的回到家中,甚至顧不上手中沒有完成的事情。


  「何事如此慌張?」鄭善果皺了皺眉,今日因身體不適,所以便沒有去衙門,瞅著自己三子如此慌張的回來,毫無世家嫡子的模樣,不由得有些生氣。


  「父親,朝廷要對咱們動手了。」鄭奇可做不到老爺子那般淡定,急忙的說著。


  「什麼?」鄭善果一驚,連忙站了起來,淡定什麼的都是假的,假的……


  「是鎮北,鎮北那邊出事了。」


  「鎮北能出什麼事?」鄭善果愣了下,世家有世家的尊嚴,就算是做一些壞事,表面上也會掩飾一下,而若不是大的問題,皇上又怎麼可能直接撕破臉面?況且,鎮北的事又不是自己一家的事情,難道要向除了王家以外的所有世家開戰嗎?


  「確切的說,咱們是被那幫蠢貨給連累了。鎮北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還不清楚,但是外面都傳言今日皇上就鎮北的事情特意召開了內閣會議,據說是死了一百多個學子,皇上龍顏大怒,以下令三司推事,程知節親率一千禁衛北上鎮州處理此事,所有參與之人,皆要重罰。」鄭奇將在外面聽到的一些風聲說了出來,具體的細節並不知道,但大體是不會有錯的。


  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隱瞞,內閣會議結束之後,很快便傳遍了整座長安城。


  有歡呼的,也有皺眉的,各種各樣的反應,反正除了當事人,大家都是本著一副看熱鬧的姿態在評論這件事情。


  「死了一百多人?」鄭善果也大吃一驚。


  一百多人,這可不是小事。


  如果是普通人,如果在別的地方,如果因為別的原因,那還稍微好一些。


  可鎮北是什麼地方?皇上起家的地方,自然不能容忍這麼亂。


  可好端端的鎮北,為何會死了一百多學子呢?

  陰謀?


  不太像,李元吉怕是也不敢這麼做,萬一走漏了風聲,對皇帝的聲望打擊還是很大的。


  「快去查一查,看鎮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饒是見慣了大世面的鄭善果,此刻也是坐不住了。


  異樣的科舉,短時間內斷送了世家培養嫡系的渠道,而世家賴以生存的政治施壓,也隨著朝廷的精簡人員而斷去了手腳,精簡人員,裁掉的就是以世家為主的勢力。


  而李元吉又手握天下軍權,齊軍的威名依舊在大唐蕩漾著,藉助大旱瘋狂的收斂著民間的愛戴,饒是幾大世家聯起手來,現在也無法跟李元吉掰手腕。


  半年不到的功夫,世家的手腳便被李元吉給硬生生的砍掉了,若是這次再給他留下什麼把柄,後果可就不好說了。


  「可惡,這才剛剛起步,就被他給發現了么?……」懊惱的鄭善果,鬱悶的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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