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5 入夢
郁小宇卻沒有回應,彷彿完全沒有聽見魏白的疑問,只是提著他快速地靠近黑暗中的石台。
難道真如洛伊宸所說,深淵之中聲音無法被聽到?
魏白皺了皺眉,抬頭看向郁小宇的臉,隱約發現她竟是閉著眼睛筆直向前飛行。
臨近石台之時,她卻突然微微側身,劃過一個淺淺的弧度,重又向著石台而去。
魏白分明看見一根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的石柱,就這樣十分輕巧地被她讓了過去,沒有絲毫停滯,就好像她早就知道那裡有石柱一般。
不知為什麼,魏白總覺得她能避開石柱,不是因為她「看見」,而是因為她曾經來過這裡。
就比如現在,郁小宇將他送到石台面前,便迅速隱入黑暗之中,也不知她做了什麼,石台四周便微微亮起了熒光,堪堪足夠照亮腳下的方寸之地。
魏白這才發現,他一直以為是石台的那東西竟是一把寬大的座椅。
椅子足有兩人寬,雕刻著複雜而細緻的紋路,然而椅背和一側的扶手卻都已損壞,看起來倒更像是一張貴妃榻。
而令他擔心不已的乾昭昭,此時正斜靠在另一側扶手上,雙目緊閉,眉頭皺起,彷彿正在做一個十分不愉快的夢。
「昭昭!」
魏白顧不上追問郁小宇是如何找到開啟照明的機關,便飛快地向乾昭昭伸出了手,試圖將她叫醒。
然而他的雙手卻徑直穿過了乾昭昭的身體,什麼都觸碰不到!
「昭昭!昭昭你醒醒!」魏白頓時心頭一緊,提高了音量大聲呼喚起來。
「你這樣是叫不醒她的。你得進入她的夢中,阻止她動用本體的力量。」郁小宇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臉色明顯比在地面之上的時候蒼白了許多,顯然穿過深淵消耗了她大量的靈力。
「把手給我。」郁小宇盤腿在乾昭昭面前的地面上坐下,一手虛撫著她的頭頂,一手伸向魏白。
「你要送我進入昭昭的夢境?」魏白狐疑地看著她,身體本能卻十分誠實地伸出了左手。
郁小宇笑了笑,輕握他的手腕,「怎麼?你自己還有這本事?未卜先知,學了入夢之法?」
魏白臉色微黑,這女人真是得寸進尺,若不是自己修為尚淺,一開始就不會被她鑽了空子!這種時候還不忘嘲諷他,有意義嗎?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兩眼一翻,「咚」的一聲癱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他倒地的一瞬間,郁小宇也一下子就委頓了起來,可她臉上卻笑意甚濃。
她留戀地看著魏白,氣息微弱地呢喃著,「這個石頭人,果真不管過多少年,都這麼粗糙。你自己摔傷不要緊,可我的小玉還在你身體里呢,摔壞了她……」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身體也隨之變得透明起來,最終化為點點熒光融入周遭的微光之中,徹底消失不見。
而進入了夢境世界的魏白,對此全然不知。
他只是微微鬆了一口氣,好在這一次,那女人沒有再動手腳!
眼前的景緻雖與他記憶中的並不一樣,可魏白還是一眼就認出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伍德村附近那處修行者黑市!
只不過,此時的黑市似乎還不是黑市,與山頂孤零零的一座小木樓相比,出現在魏白眼前的是連綿不絕的亭台樓閣,一直延伸到山腳下。
魏白所在的位置是山頂一戶人家的內院,郁小宇將他穩穩地送到了房頂屋脊處,一眼就可以俯瞰整座山頭。
鱗次櫛比的青磚瓦房,房屋前後縱橫交錯的石板小路,來來往往臉上帶著富足的人群,無一不在展示這座依山而建的小鎮是多麼的繁榮。
要不是那座和黑市一模一樣的小木樓,還有更遠處走勢完全一致的群山山脈,魏白也不能十分肯定這裡就是自己曾經去過的那處黑市。
他小心翼翼地沿著屋頂往小木樓處爬過去,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木樓的頂上。
魏白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瓦片上,隱約能聽到木樓中有人在說話。
「父親,月小姐早有令在先,只要有人找到神殿器靈的轉世,就能獲得重賞。我哋家已經被吳家和史家搶先數次,現如今算算時間,器靈也該再次出世了。為何我哋家卻至今還沒有行動計劃?」
「傻小子!吳家通天,精於卜算。史家御人,耳目眾多。而我哋家,卻向來只擅長和地府打交道,那地府自從換了閻王,就一直對我哋家愛理不理,更不肯透露分毫器靈轉世的消息。憑實力,我哋家根本就不可能佔據先機。」
「那我們難道就這樣算了?吳家和史家這些年得到了那麼多好處,唯有我哋家,明明同為創世之功臣,卻仍舊蝸居在這深山裡!」
「哼!你難道忘了祖訓里是怎麼說的了嗎?當年仙界大劫,我等先輩隨神殿顛沛流離,是我哋家先祖貢獻出了至寶,全力輔佐新生的神殿器靈,才令神殿乃至中庭尋得這方安定之所!吳家和史家的先祖不過是卜算一下吉凶,安撫一下民心?哪裡配和我們相提並論!」
「這我當然記得!至寶厚土也因此耗盡靈力,如今只能像一個擺設似的供奉在這祖宅里!要是厚土還能大顯神威,搜遍整個小世界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我哋家又怎麼會被那些傢伙用幾招旁門左道就搶了先?」
「你記得就好。虎落平陽被犬欺,你我都不得不承認,找人,我們是比不過的。可,誰說這神殿器靈的轉世一定要靠找呢?」
「父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去找,這器靈轉世難道還會乖乖自己送上門?」
「算你小子還不傻!我就是要那轉世之人自動送上門!」
魏白在屋頂上聽著聽著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郁小宇不是說這裡是昭昭的夢境嗎?
可屋裡這兩人在討論的,明明就是昭昭出生之前的舊事,她怎麼可能會夢見呢?
他忍不住躡手捏腳地掀開一片瓦,將一隻眼睛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