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 醒來

  「嗯?!」


  郁小宇難得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又伸出去試圖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郁小玉,卻發現自己的手徑直穿透了過去,什麼都摸不到。


  「這不可能啊?你為什麼能觸碰到我,而我卻不行?」


  她像是在提問,又像是自言自語。不等對方回答,她便全身放鬆了下來,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戲謔地看著神色緊張的郁小玉,「你不讓我走那就罷了,用不著一直壓著我。這具肉身歸你了,要殺要剮都悉聽尊便。」


  她指著不遠處的走廊,「看見那些大門了嗎?你把我關起來吧!我說過了,不想在摻和你和那個男人的糾葛。換臟器,不是我做的決定。你想報仇,儘管去找他。不過依我看,你肯定會再原諒他一次的吧?也對,做人嘛,要大度一點。反正我的肉身現在也歸你了。移植過來的臟器,也算是物歸原主。你確實也沒有理由恨他。」


  說完這些,郁小宇就閉上了眼睛,再無動靜,彷彿是用行動告訴郁小玉,「你可以任意施為了。」


  郁小玉卻徹底茫然了起來。


  姐姐說的每句話,她都能聽懂,可是合在一起,她卻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你醒醒!不要睡!你還沒告訴我,我現在到底應該怎麼做呢!」


  可任憑郁小玉如何呼喊,這一次,近在咫尺的郁小宇卻真的再也沒有反應了。


  她茫然地看著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也許是因為郁小宇放棄了對肉身的支配,她身體里那四肢無力的感覺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她慢慢站了起來,想探索迷宮一樣,在這處奇異的空間里一一查看起來。


  她一邊看著大門裡的記憶,一邊不時回過頭看一眼躺在地上的郁小宇。


  直到將郁小宇的記憶全部都看完,她也一動不動,沒有離開的跡象,就彷彿真的死去了一樣。


  郁小玉走回她身邊,發愁地蹲了下來,「姐姐,我到底該怎麼辦?我要怎麼才能從這裡出去……」


  她話音未落,眼前的場景便倏地一下變幻了!


  就像是她莫名出現在長廊前一樣,這一次,她又突然回到了現實世界中。


  郁小玉怔怔地看著潔白的天花板,從模糊到清晰,又過了好一會兒,耳邊才漸漸傳來某人說話的聲音。


  「醫生來了沒有?17床的病人醒了!快叫值班醫生過來!」


  郁小玉用力轉動著腦袋,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隱約分辨出說話的人似乎是做護士打扮。


  不一會兒,門外便走進來好幾個同樣穿著白大褂的人。


  有人撩開她的衣服,似乎是在查看刀口,有人撩起她的眼皮,似乎是在確認她是不是真的醒了。


  還有人輕聲開口,試圖和自己對話,「郁小宇,能聽見我說話嗎?」


  「我……在哪裡?」郁小玉用力咽了咽口水,費勁地說道。她只覺得喉嚨里像火燒一樣難受,只說了幾個字便再也發不出聲音。


  身邊立刻有小護士拿著沾了水的棉簽,濕潤著她的嘴唇。雖然聊勝於無,卻多少讓她安心了一些。


  她果然還活著!


  「你現在在醫院。之前發生的事情,你還能想起來嗎?」聽到她開口說話,醫生明顯露出了放鬆的神情。他問完話,又對身邊的護士小聲吩咐道,「通知病人家屬,然後再告訴她的主治醫生,就說17床醒了。要是他已經起了,讓他儘快趕過來。」


  「車禍。」


  發不出聲音的郁小玉,只能用氣音回答醫生的問題。事實上,她想問自己哪來的「病人家屬」,可是卻真的沒有力氣了。


  身體的沉重感,壓得她只想閉上眼睛,回到那個她能夠自由活動的奇異世界里。


  「對,車禍。你發生了車禍!」醫生飛快地介面道,「你能活下來,還能醒來,簡直就是奇迹!你妹妹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唉,現在也不該跟你說這些,等你康復之後再說吧!」


  郁小玉耳朵微動,心卻止不住地往下沉。


  她終於堅持不住,閉上了眼睛。


  姐姐,你這次竟然沒有騙我。


  原來,死的人真的是我!


  也許是因為多少有了些心理準備,郁小玉覺得自己似乎也沒有那麼傷心難過,只是有些沮喪。


  她蹲在這既熟悉又陌生地長廊前,努力思考起來。


  「唉……我也不算死了吧?有一具能用的身體,還有自己的意識。」她自嘲地笑了起來。


  看著仍舊躺在長廊盡頭的姐姐,她搖著頭,慢慢飄了過去,「你倒是睡得香,從此一了百了,什麼都不用操心了。你什麼都沒有給我交代清楚!看看,在這個地方,我想把你搬到床上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要是感冒了,可不能……」


  她說著說著,突然發現像是回應自己的期待一般,郁小宇的身體下方莫名地出現了一張床,將她的身體抬高了半米!

  「哇!這床哪來的?」郁小玉像是驚訝得合不攏嘴,她死死盯著這張床看了半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床頭的鐵架子。


  看了好半天,她終於「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這床怎麼跟你家的那張床一模一樣啊!它明明是我變出來的,結果卻是你家床的樣子!我早前還跟你說,這種鐵藝床冷冰冰的,難看死了!哈哈,我怎麼會給你變出一張這樣的床!」


  她笑出了眼淚,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要是想給再變出一間卧室,不知道是不是……哈哈,還真能變出來!怎麼還是跟你的房間一模一樣?姐姐啊姐姐,這可不能怪我,我不像你,能自己設計建築,只能委屈你繼續躺在這種小房間里了!」


  她擦著眼淚,情緒突然低落了下來,「不過你應該不覺得委屈吧,這好歹也算是你親手布置的房間,你肯定不會像嫌棄我一樣,嫌棄這裡的。」


  郁小玉定定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卧室,以及身處卧室的郁小宇,臉上的表情終於慢慢消失,歸於平靜。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走了。我知道你沒死。我知道,這輩子你不想再做我姐姐了。可你,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呢?」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