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想哭的感覺
「啊——」一半驚恐一半噁心的複雜情緒湧進我的大腦，我聽到自己爆發出尖銳又響亮的叫聲，舔我臉的東西像是被我嚇到，它一愣，縮回舌頭咧開了嘴，隨即我看到更令我膽寒的，那滿口鋒利的獠牙。
簡直分分鐘就能把我咬得滿地都是！
我叫的更大聲了，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我揮起拳頭就照著它看不清五官的臉上來了一下，恍惚間我聽到它似乎哀嚎了一聲，居然有點像狗叫。
我握著拳還想再給它一下，它卻「嗖」地從我身上躥了下去，速度堪比閃電。
「汪汪汪！」它沖我狂吠。
居然真的是只狗！
可也太犯規了！哪有那麼大隻的狗啊！
我看著那條狗健壯的身軀和四肢上發達的肌肉，眼前一黑，忙連滾帶爬地縮到了床角，「哈哈哈哈哈、哈嘍？酷狗？」我嘗試著跟它打招呼。
「嗚……嗚……汪汪……嗚……」它喉間傳來壓抑的聲音，似乎是發威前的徵兆。
小時候被野狗連追七條街哪怕跳進河裡也甩不掉的慘痛回憶躍然浮現，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抖著聲線說：「我雖然沒養過狗，但也從來不吃狗肉，我偶爾還會買點罐頭給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你、你要是願意我也可以給你買罐頭零食磨牙棒，只要你別咬我！」
我努力表現出自己的友好，希望能讓它明白我對它沒有惡意。
但是……
「汪汪汪汪！嗚……汪汪汪汪！」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它好像更憤怒了。
我手指蜷縮地慢慢拉高被子，最終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它，我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從最實際的方向出發。於是我說：「你不喜歡吃的嗎？不要緊，我也可以給你介紹溫柔漂亮的小母狗，像我家隔壁方阿姨養的西施犬，毛長而順滑，色澤又靚麗，脾氣也好沒怎麼聽它吵過，最關鍵的是它一身白毛，小巧玲瓏，跟你在一起你們簡直是天生一對！你覺得怎麼樣？」
「汪！」它叫道。
我一喜：「你答應了？」
它呲著獠牙朝我撲了過來。
「啊——」我手疾眼快地把頭縮進被子里，它撕扯布料的聲音在我耳里就像在撕我的肉一樣讓我毛骨悚然，我抓緊了被角努力把自己變成一團，可是並沒有什麼卵用！
漸漸的有光亮透進來，「刺啦——」，一個大洞在我頭頂綻開，布滿黑毛看不清五官的狗臉，獠牙彷彿閃著銳光。
我恨靈煞，說好的陽壽未盡呢！
「黑撒，停下！」就在我準備跟這條狗同歸於盡的時候，一道宛如天籟的聲音響起，卻不是唐簡，聽起來像是個女人。
這一刻，我深切的覺得我衰歸衰，但至少每次衰起來都有人救，也算是一種……運氣吧。
我心下感慨著，嘴上卻毫不猶豫地叫道：「救命！」
……這個「救命」我也是喊的越來越順口了。
一陣沉默，女人似乎頓了頓，又說了一遍：「黑撒，停下！」
撕扯著被子的力道絲毫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減小，名叫「黑撒」的狗似乎根本不聽她的命令。
女人的聲音變得焦急：「黑撒！」
蒼天啊！救世主居然不能救我！這和到了民政局準備領證時才發現我根本沒男朋友有什麼區別！
「你們在幹什麼？」唐簡的聲音！
「黑撒！」一聲厲喝，黑撒立刻停止了對我的攻擊，隨即又來一句：「退下。」
黑撒低低地嗚咽一聲，躍下了床。
我透過被子上的大洞看見男人長身玉立，黑撒站在他右邊，果然，唐簡才是我真正的救世主！雖然我這麼衰多半也是因為他！
「還不從裡面出來？」唐簡冷冷地說道。
我灰頭土臉地鑽出被子，這才注意到被子已經破破爛爛看不出原貌，而且滿床都是從裡面飄出來的細細小小的鴨絨。我抬眼看了看唐簡的表情，不太好，囁嚅著說：「……我有點怕狗，因為小時候……」差點被狗咬死，只剩半條命。
不過後面的話沒能說出口，是唐簡打斷了我，他問我：「你不如告訴我你不怕什麼？林瀟瀟，我真懷疑自己選擇你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一下子不知該怎麼回答，因為他說的話，也因為他看我的眼神，極度不耐煩。
「……對不起。」我輕聲說，然後在他漠然的目光中扒拉了兩下頭髮，突然就覺得自己很委屈，從最初就不是我讓他選我，而是他不由分說地強迫我，現在明明我什麼都沒做錯他卻這樣對我，我心頭一陣陣的發酸。
真奇怪，我都成魂體了，居然還會有想哭的感覺。
其實我早該習慣這種感受了才對。畢竟我從小到大都在父親和后媽的責罵中度過，他們甚至比唐簡更過分還會對我拳腳相加，這樣一對比他待我算好的了，可我為什麼會這麼難過？
大概是因為，我以為他和他們不一樣吧。
雖然看上去很兇，但是總會出手相救，不過這應該是因為我和他定下的約定吧，我還要幫他找回魂魄。
我低下頭，手慢慢攏著床上的鴨絨，「我會把這裡打掃乾淨的。」
「你還有閑心打掃衛生？你以為你時間很充足？林瀟瀟，你是不是忘記自己現在已經不是人了？還是說你覺得當一個孤魂野鬼也不錯，想就這麼一直當下去？」唐簡刻薄的言語像鋒利的刀子，偏偏我又是遇強則弱遇弱才強的慫貨，死活也回不了嘴。
既然反駁不能，乾脆就不出聲，我跪在床上悶頭拂著鴨絨，沒一會兒眼角餘光就瞥到一雙筆直修長的腿，唐簡的聲音在我頭頂：「為什麼不說話？啞巴了？」
你都那麼說了還想讓我說什麼！
我依然不吭聲，接著眼前一花我的下巴就被抬了起來，唐簡清雅絕塵的臉放大了在我眼前，他皺眉道：「你哭什麼？」
啊？我不用摸臉我都知道，下意識道：「我沒哭啊。」
「感覺你哭了。」唐簡收回手直起腰，俯視著我，依然面無表情：「我所說的都是你要面對的事實，你不想聽也不行。還有，我不喜歡太脆弱的女人，所以你最好堅強一點，不要讓我發現我做的選擇真錯的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