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我原諒你
凌晨五點鐘,阮軟感覺有人正輕輕搖晃著自己,她睡眼惺忪地睜開眼,就見宋之昀的半張臉隱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表情。
「怎麼了?」
「蘇慎醒了。」宋之昀眼底閃過一抹複雜。
阮軟卻因為震驚,沒有注意到他這個細微的變化,忙不迭地下床,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和宋之昀一起趕去醫院。
通知他們蘇慎已經醒了的電話是流蘇打來的,她說其他人都因為熬不住回去休息了,現在病房裡只有她一個人,讓他們趕快過去,免得天亮了碰上蘇家人。
醫院晚上是不允許病人家屬探望的,宋之昀花了一番功夫打點,這才順利帶阮軟到了重症監護室。
阮軟腳步不停,快速走到病房門口:「蘇蘇。」
流蘇已經等在門口,見她過來,連忙把自己身上的無菌服脫下來給她。
阮軟一邊穿一邊問:「他醒了,那應該是手術順利吧?他沒有生命危險了吧?」
「還要觀察三天。」流蘇最後給她戴上手套,推著她的身體進去,「你進去跟他說說話吧,他……剛才在喊你的名字。」
病房的門一關閉,流蘇腳下就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宋之昀及時伸手一扶,穩住了她的身體,順帶把她扶著坐在椅子上。
流蘇含糊地說了謝謝,然後就把自己的臉埋在了掌心,她的肚子已經有四個多月了,圓滾滾的,把她的身材襯得越發嬌小。
宋之昀沉默地看著她,再將目光移到病房,腦海中閃過自己在電腦上看到的東西,垂在身側的拳頭微微捏緊。
阮軟走過去的時候,蘇慎是閉著眼睛的,臉色慘白,帶著氧氣罩,旁邊的心電監護儀曲線弧度不大,彷彿隨時可能趨於直線。
她心尖顫了顫,不敢太大聲:「蘇慎……」
蘇慎睜開了眼,原本清新明亮的眼眸此刻變得有些渙散,但還是很準確地鎖定住了床頭的人,聲音沙啞:「軟軟……」
阮軟不敢去碰觸他的身體。
現在的蘇慎,像極了當年的她。
當年她也是這樣,在重症監護室倒數著自己的死亡日期,她看到這個樣子的蘇慎,油然而生一種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她無法抑制地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為什麼你的心臟會……」
「本來可以瞞一輩子的,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蘇慎的表現很漫不經心,淡淡地笑著,彷彿不是在說一件生死攸關的事情,「你不要有負擔,這是我心甘情願的。你知道,我為了你,什麼都可以做。」
阮軟眼淚決堤,再也忍不住握緊了他的手:「你怎麼那麼傻!」
「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最愛你的人,不是宋之昀。」蘇慎笑了,笑得有些得意,就好像小孩子終於搶贏了一次玩具,「在這件事上,我贏了他一回。雖然我知道,他也能為你做,但是這件事我先做,他沒機會了。」
阮軟眼眶澀疼。
蘇慎深深地凝望著這個他曾用生命去愛過的女孩,她此刻滿是愧疚和痛苦的模樣,只讓他覺得被捅了一刀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可是你這樣,我要怎麼還你的恩情?」阮軟啞著聲問。蘇慎閉上了眼,他呼吸時呼出的熱氣把氧氣罩熏得朦朧:「我說了,我是心甘情願,不需要你還。」
他斂了笑意,停頓了少頃,再開口:「而且,我也對不起你。」
他低下頭,自嘲一笑:「軟軟,我可能這次真的不行了,有些話,我想對你說。」
「軟軟,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我向你道歉。」
「你的孩子,不是宋之昀拿掉的,其實是……」
阮軟截斷了他的話:「是你,對嗎?」
蘇慎轉過頭,眼底閃過詫異,但終究是歸於平靜。生死面前,這些都不重要了,他重提此事,只是欠她一句:「對不起。」
阮軟捂住了嘴巴,無聲落淚。
蘇慎語速很慢,麻醉過去后,心口的疼痛讓他說一句話都很費力,以至於他無法把話說得很貫通,斷斷續續,停頓了很多次。
「和你的生命比起來,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你忘記布蘭科醫生說的話了嗎?你現在的身體,不合適孕育孩子,我怕你知道后,會心軟,會、會為了宋之昀選擇生下孩子,所以我才擅自替你做主……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以為是他……讓你痛苦了……」
阮軟在知道孩子是被他害死的一刻,已經想通這一點了。
按說她應該恨他的,恨他怎麼能自作主張,恨他謀殺了她的孩子,可是,這個男人,做的所有事情的出發點,都是為了能讓她活著啊。
他怕她在自己和孩子之間選擇留下孩子,他怕她做了傻事,他是為了保全她才狠心替她做決定,這樣的他,她到底應該怎麼恨?
拿掉孩子,是對她的私心。
嫁禍宋之昀,是他對自己的私心。
蘇慎說得很艱難,一度喘不上氣,阮軟怕他情緒過於激動,連忙道:「別說了,我接受你的道歉,原諒你了,你放鬆一點。」
「就、就這麼簡單就原諒我了?是因為我好不了……你不想我帶著負擔上路吧?」蘇慎輕輕地笑了,但是眼角卻泛起了濕潤。
阮軟搖著頭,眼眶已經通紅了:「我去找布蘭科醫生,讓他幫你治。」
「不行的,他救不了我了,這次不一樣。」
「一定可以!他一定能救你!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阮軟毫不猶豫跑出監護室,直接跑到窗邊打電話。
她一定要救蘇慎!
她一定要救蘇慎!
那怕是把當初他對她做的事情再做一遍,她也一定要救他!
蘇慎看著門口,阮軟走後,哪裡出現了一個腳步猶豫的身影。
他輕輕地喊:「蘇蘇……過來。」
……
與此同時,宋之昀接到了張叔的電話。
「少爺,已經再到那個下藥的女孩了。」
「嗯。」宋之昀的目光只落在窗口那個焦急打電話的人身上。
張叔再次說;「剛才警局那邊來電話,說找到阮益輝的女朋友了。」
「嗯。」
張叔吸了口氣:「您可能想不到,她們竟然是同一個人。」
「而且是我們公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