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局外人
再者，秦慕白無比自責。
當初蘇嵐家裡出了那麼大的事，但他忙於自己的工作，無暇關心。直到蘇嵐自殺后，他才追悔莫及，替蘇嵐家裡還了外債，又幫助蘇嵐父親重新開起公司。
只是，這一切都沒法彌補蘇嵐所遭受到的傷害。
秦慕白心中暗想，這次他一定要好好珍惜蘇嵐，加倍補償她。
說話間，已經開飯，一家人圍在桌邊。
唯獨蘇晴，像是個局外人。
桌上儘是些大魚大肉，大閘蟹，紅燒肉，還有水煮魚，剁椒魚頭，麻辣小龍蝦，胡辣湯，三文魚等等。只有一道香菇油菜，卻還是用干辣椒爆炒過的。
蘇晴一時犯難。
她還記得出院時，醫生叮囑過，不能吃生冷的食物，比如螃蟹河蚌之類，以及冷飲，另外不能吃油膩的紅肉，還要忌辣。所有刺激性的食物全都不能吃，否則不利於子宮癒合。
而眼前這些菜色，她以前愛吃，現在卻不能吃。
「小晴，怎麼不吃？」蘇嵐坐在蘇晴對面，看著蘇晴不動筷子，輕輕蹙起眉問，「這些都是你愛吃的菜呀。今天我打算坦白，所以讓慕白把你也帶來了，就是希望咱們姐妹之間沒有隔閡。當初是你年紀小不懂事，而且我也壓力太大，沒有跟你好好溝通……」
蘇嵐的每一個字，蘇晴都聽得懂。可湊在一起，她卻怎麼都無法理解。她情願蘇嵐罵她一頓，也好過現在這樣，讓她受良心譴責，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還給蘇嵐，以此抵消蘇嵐受過的痛苦。
「吃。」秦慕白冷著臉下達指令。
過去兩年裡，只要是秦慕白說的，即便蘇晴再不情願，也一定會照辦。她咬著唇，額上沁出了冷汗，卻還是強裝鎮定，夾了一塊魚肉。剛咽下去，就見蘇嵐往她碗里夾了紅燒肉，還有裹著鮮紅辣椒的水煮魚，以及一整個魚頭，將小碗塞了個滿滿當當。
只一看碗里的食物，蘇晴就覺得自己胃裡翻江倒海。
她一點一點慢慢咀嚼著，抬眼就見蘇嵐滿意的笑著：「小晴真乖，兩年不見，你都這麼大了。改天一起去逛街啊？我還記得你特別喜歡西街的紅豆刨冰呢……」
蘇晴胃裡開始絞痛，又聽蘇嵐要跟自己去吃刨冰，不由得拒絕道：「謝謝……但我最近不太愛吃刨冰了。我們可以去喝奶茶……」
她不能吃生冷的東西。
「你不知道嵐嵐從小就不碰任何奶製品嗎？」嬸母扯著大嗓子，憤恨的看著蘇晴，彷彿蘇晴是什麼罪大惡極之人似的。
但蘇晴已經痛得無力應對，冷汗止不住的往下冒，她現在只想趕緊回去，只要讓她躺一會兒就好……她放下筷子，再也支撐不住：「我吃飽了，先回去了。對不起。」說著，蘇晴聽不到旁人說什麼，直接離開了蘇嵐。
秦慕白望著蘇嵐的背影，皺起眉。
「慕白，小晴該不會是還在記恨我吧？」蘇嵐擔憂的問。
秦慕白回過神來，搖搖頭：「別管她。」
說著，晚餐繼續。
而那邊的蘇晴跌跌撞撞出了蘇嵐家門，扶著牆控制不住的把剛剛吃過的東西都吐了出來，直到胃裡一點東西都不剩，蘇晴才覺得好過了些，站起身後，面對著夜色下的長街，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許瑤嗎？……我在臨安街。」蘇晴無力的扶著牆，在最困難的時候，想起的，竟只有許瑤一個。
她也想回到爸爸媽媽那裡，訴說自己的委屈。可若是回了家，也無非是一頓謾罵斥責，一想到這裡，蘇晴忍不住啜泣，偌大的城市，她卻無家可歸。
沒過多久，許瑤就開車接走蘇晴。
一路上，許瑤黑著臉沒有說話，直到將蘇晴帶回自己家裡，她才忍不住道：「你不是已經走了嗎？為什麼又回來，不捨得秦慕白那個王八蛋？」
言語之間，滿滿的都是恨鐵不成鋼。
「我……」蘇晴靠在沙發墊上，疲憊的道，「我被他抓回來，打了孩子……當初蘇嵐沒有死，葉曉雲就是蘇嵐。剛剛我們一起吃飯，我吃了些辣的東西，現在很難受。」
許瑤聽到這裡，便不由得又氣又心疼：「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剛打了孩子還吃什麼辣的東西？哎，真想把你打醒。那個秦慕白也是個渣，你就別喜歡他了行不行？啊？」
許瑤一邊絮絮叨叨著，一邊將蘇晴扶進了自己的卧室里，讓蘇晴躺下，又去給蘇晴熱了牛奶端上來，問道：「那秦慕白知道你來這裡么？」
「他現在，大概沒功夫理會我了吧。」蘇晴苦笑一聲。
許瑤無言以對。
沉默良久，許瑤才道：「那你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他怎麼忍心，讓你打了孩子。還有，你以後準備怎麼辦？」字字句句，滿是擔憂。其實許瑤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對蘇晴格外上心。
也許，因為蘇晴和當初的自己，實在太像了。都是為了愛而義無反顧的傻女人。
蘇晴搖搖頭，滿臉倦容接過熱牛奶：「不知道。他以為孩子是林越的，我怎麼解釋他都不聽。可我跟林越真的不熟，只是見過幾次，最多算得上是朋友罷了。」
許瑤坐在床邊，看著蘇晴這樣，心裡也不好受。她翻著手機網頁，查閱著剛剛墮胎的人應該吃什麼。大多是些清淡的食物，麵食，湯或粥，以及雞蛋等。
「……謝謝你。」蘇晴捧著熱牛奶，心裡酸楚至極。在自己長大的城市裡，如今最親近的人，卻是相識不久的許瑤。
許瑤擱下手機，敲了敲蘇晴的額頭：「這麼生分？那不如你把上次的飯費和住宿費都給我結算一下？還有今天的？」說著說著，許瑤自己先笑了出來。
像她這樣利益至上的人，沒想到有一天也會為了朋友兩肋插刀，而且這個朋友，只不過幾面之緣。
蘇晴笑笑：「你就快要鑽進錢串子里了。說真的，你就沒打算再找一個男朋友？真正的男朋友，不是秦慕白那樣明面上的利益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