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牛啃嫩草
男子身上穿著玄色的衣袍,滿頭青絲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被玉冠緊緊地束住。長相很是妖孽,丹鳳眼微微上挑,頗有風情,薄唇微微的抿著,有幾分散漫和嚴肅。
大拇指上戴著的玉扳指顯得男子的五指愈發的修長和白皙,也不知是陽光還是什麼的緣故,路濃覺得面前的男子很是羸弱,面色也有些蒼白,像是身染惡疾一般。
思及此,路濃有些尷尬的撫了撫鬢角垂下來的流蘇,覺得自己剛才的思想實在是太過不厚道,怎麼能夠如此想人家?
抿了抿唇,路濃剛想走近,便聽得面前的男子繼續說道:「把黑綾放桌上即可,謝過姑娘了。」
路濃聞言點了點頭,剛想把黑綾放上桌,低頭的瞬間,漫不經心的掃過男子的眼睛,男子的眼睛固然漂亮,但是仔細一看,卻發現裡面毫無光彩,似乎是個……是個瞎子。
思及此,路濃便打心底里生幾分同情以及可惜。
沒想到長得這般驚為天人的一個男子,居然是個瞎子,實在是太可惜了,果然是金無赤足,人無完人不可?
思及此,路濃放棄了繼續放黑綾的想法,心裡幽幽的嘆了口氣,然後舉著手裡的黑綾,緩緩上前,繞過輪椅,來到男子的身後。
聽他剛才所說,似乎這黑綾是圍在他眼睛上面的,路濃剛要抬手為男子蒙上眼睛的時候。
男子卻是眉頭微微一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緊緊的扣住了路濃的手腕。
路濃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渾身一顫,咬了咬唇,有些惱火的黛眉緊蹙,覺得自己的手腕被男子沉悶的力道弄得有些疼了。
「謝謝姑娘好意,不過如此親密之事還是讓我的隨從來做比較好,以免壞了姑娘的名聲,你幫我把黑綾撿起來,我已經感激不盡了。」男子嘴角噙著笑意,看上去似笑非笑,但就是這般的表情,才最為致命。
路濃抿唇,收回自己的手,然後漫不經心的答道:「我不是什麼聖人,你不讓我幫你,我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只是么,這一時半會兒的,你的隨從似乎還回不來,你確定不讓我幫你?」
路濃沒有發現,男子在聽見路濃這般的回答后,搭在扶手上面的五指慢慢的鬆開,眼裡的陰鷙也瞬間消失了不少。
聽路濃較為沉穩的聲音,他自然不會想到,面前的還只是個小丫頭罷了。
男子微微彎唇,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緩緩答道:「即是如此,那我就謝謝姑娘了。」
路濃輕哼一聲,重新舉起手裡的黑綾朝著男子的眼睛伸了過去。
「謝謝倒是不用,畢竟你眼睛看不見,我這也算是好事一樁,佛祖會替你感謝我的。」
男子聞言不屑的勾了勾唇,邪魅的眼睛裡面寒光乍現。
「既然姑娘不是我的隨從,等會兒那還請離開吧,我在這兒等我的隨從便可。」
路濃聞言眯了眯眼,輕笑出聲。
「公子還真是固執。」
路濃輕柔的替男子蒙上眼睛,當衣袖拂過臉頰,帶起一陣清香的時候,男子面色微變,但也只是眨眼之間。
末了,路濃仔細的端詳了下自己的傑作,對此很是滿意。
許是男子本身就很是絕色的緣故,黑綾蒙在眼睛上面,不僅沒有擋住男子的驚鴻的面容,反而還為之增添了幾分神秘。
男子彎了彎唇,輕輕的叩擊了下手下的扶手,笑問道:「姑娘該不會是看中了在下的丰神俊朗,是以,才故意出現引起我的注意吧?」
路夢之輕笑一聲,大大方方的在旁邊的石凳之上坐下。
「公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且先不說你是殘疾的問題,就拿丰神俊朗來說事,很不好意思,本姑娘打小就生的天香國色,你,我還瞧不上。」
「你……」
男子被路濃一番話氣得胸口發悶。
頓了頓,男子忽而怒極反笑,這個丫頭好本事,竟然能把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他都氣得不行。
點了點頭,男子笑道:「既然如此,姑娘還是趕緊離開吧,別讓在下污了你的眼。」
路濃單手支著下巴,一臉欣賞的端詳著男子的面容。
「走,我自然是要走的,只是公子這般實在讓人放心不下。要是被哪個孟浪的女人見了輕薄了去,公子以後又該怪我沒能夠未雨綢繆,才害得你慘遭毒手。」
「……」
活到這麼大,男子從來沒有被一個人說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平時誰見著他不是恭恭敬敬的,沒想到如今卻是栽到了素未謀面的女子手裡。
若不是看在那丫頭剛才替他找到黑綾,還一廂情願的給他蒙上的份兒上,他非得把這女子摁死不可。
「巧舌如簧!」
憋了半天,男子也只能夠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路濃不以為意,單手敲擊著桌面,一臉的悠閑。
「公子放心吧,只要你的隨從來了,你求我留下,我都不帶片刻停留的。」
「……」
男子動了動唇,一臉的鐵青,這姑娘還真是什麼都敢說。
兩人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坐著,路濃也適時地停住了叩擊桌面的小動作,就在氛圍凝固得男子都要以為路濃悄悄離開了的時候,卻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小道那頭傳了過來。
路濃下意識的抬頭看去,沒過片刻,便瞧得一男子手持一把摺扇,風度翩翩的朝著亭子這裡疾步走了過來。
男子氣喘吁吁的走到亭子面前停住,伸手扶住腰板,掃了眼坐在輪椅上面,額頭青筋直跳的玄色男子說道:「哎呀,這崇壽寺的茅房可真難找,這一去一來,真是累死我了。」
男子這話說完,路濃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聽見路濃的笑聲,男子才發現亭子裡面居然還坐著一個顧盼生姿的小丫頭。
男子瞪大雙眼,舉著手裡的摺扇朝著玄色男子指道:「哎呀呀,阿鷹你簡直是喪盡天良啊,居然老牛啃嫩草,在這裡幽會這麼一個沒長大的小丫頭。」
沒長大的姑娘?男子擰了擰眉頭,片刻便恍然大悟,沒曾想這巧舌如簧的,竟然是個丫頭片子?
玄色男子嘴角微微一抽,臉色瞬間陰鷙的可怕,活了這麼久,居然會被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堵著啞口無言,真真是毫無顏面可存。
「閉嘴!」
男子聞言急忙噤聲,伸手捂住嘴,眼神卻是不住地朝著兩人身上瞟。
路濃見著男子的朋友來了,也不準備久留,畢竟她還是閨閣女子,如今又身處風尖,若是被人看見,日後認出來麻煩可就大了。
思及此,路濃慢慢起身,朝著兩人微微頷首,繼而說道:「既然你的朋友來了,我也不在此打擾你們了,就此告辭。」
玄色男子擰了擰眉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亭子外面站著的男子聽見玄色男子那一聲輕輕的嗯,眼珠子都險些瞪了出來,想要說什麼,但是怔忡著沒有緩過神來,終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路濃抬腳離開。
路濃的背影剛消失在眼前,男子就急忙衝到亭子裡面,一臉好奇的問道:「阿鷹,那位姑娘……不是,那個丫頭……」
玄色男子聞言眉間摺痕愈深,綳直嘴唇,很是不耐煩的糾正道:「若是要喚我的名字,還請叫我傅兆殷,阿鷹不是任何人都能夠叫的。」
男子聞言很是受傷,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我可是你的師兄!我叫你的小名怎麼了?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你繼承到哪兒去了?」
傅兆殷聞言很是不耐。「我到底何時才能夠使用我的武功?如今這般的手無縛雞之力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廢人!」
男子聞言微微一笑,頗為得意地在原本路濃的位置坐下。
「你指的是剛才那小丫頭的事兒吧?我在那邊都聽見了。」男子笑得一臉得意。「師弟,說實話我倒是挺佩服那小丫頭的,居然能把你說的無言以對,簡直是神了。」
傅兆殷聞言面不改色,只是聲音冷了不少。
「聶紹瀧,你要是實在是閑來無事的話,我記得小毒醫好像是在找你是嗎?」
聶紹瀧聞言急忙閉嘴,訕訕的笑了笑。
「師弟,你未免也太不厚道了,我招惹上那個丫頭也是為了你的傷勢對不對?要不是因為你師兄捨身為你的話,你現在肯定還帶著滿身的毒苦不堪言對吧?」
傅兆殷挑了挑眉。「是嗎?」
聶紹瀧聞言急忙點頭。「是是是!」
「既然如此的話,還請師兄以後話適當的少點。」
聶紹瀧沒好氣的癟了癟嘴,很是無奈的點頭。「師兄遵命!」
正經不過片刻。
「師弟,不得不說,剛才那丫頭簡直是驚鴻一瞥啊,和你倒是般配得緊。可惜你太老了,往那兒一站,外人一看還以為你是人家的叔叔,真是可惜可惜啊!」
傅兆殷聞言臉色鐵青,什麼叫老了?他也才僅僅二十而已。
「叔叔?這麼說來,那丫頭果真很小?」
聶紹瀧見傅兆殷願意和自己探討這個話題,雙眼隨即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