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命中注定
路濃點了點頭。「也無事，就是孫女有些擔心二姐，剛才進門的時候聽青梅說起了門口苦行僧的事情。」
提起這事兒，老夫人就是一頓胸悶氣短，原本她就是個信佛的人，現在佛家人都這麼說，老夫人便深信不疑。
「只要能夠躲過去，倒也無事，三丫頭有心了。」
路濃點了點頭。「不知二姐何時出發？」
老夫人眯了眯眼。「本是想要吃個團圓飯的，思來想去，還是算了。等夢之從崇壽寺回來，再團圓也不遲。刻不容緩，天黑之前就要出發。」
路濃見狀，知道是肯定勸不動了，畢竟外面那潛伏著的推手對老夫人的秉性一清二楚，信佛，算是老夫人的軟肋了。
「祖母，二姐此去崇壽寺路途遙遠，身邊又沒個親近之人，肯定度日如年。所以，孫女懇請祖母准許孫女也跟著去，讓孫女陪著二姐。」
老夫人聞言冷哼一聲，色厲內荏的道：「事關性命，就算隔三秋又如何？度日如年，難道為了一條人命這點寂寞都耐不住？」
路濃將頭垂得更低。「孫女不是那個意思，孫女的意思是，孫女擔心自己思念二姐姐。」
老太太深深的看了眼路濃，隨後招了招手。
「若是三丫頭執意如此，便去收拾東西吧，我會吩咐丫鬟去通知夢之，說是她三妹妹捨不得她，要與她一起去避難。」
路濃就知道老太太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禁不住被老太太這句話逗得眉開眼笑。
「祖母不是也說崇壽寺內的高僧很多麼？正好以前的孫女不懂事，此番前去，還可以跟著大師們多多參悟參悟。」
老太太忍俊不禁。「去吧去吧，我也不攔你了，瞧你這丫頭，我說一句，你得說十句。」
路濃靦腆的笑了笑，然後行禮告退。
剛出門，就看見門口的李姨娘惴惴不安的等著。
路濃抿了抿唇，歡歡喜喜的笑道：「聽說姨娘院子裡面的杏樹結果子了，也不知道酸不酸？」
李姨娘愣了愣，隨後淺笑。
「三小姐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路濃微微頷首。「姨娘帶路吧。」
李姨娘彎了彎眼，然後轉身走在前面帶路，路濃擰著眉頭，緊隨其後。
路濃前腳剛離開，老夫人就招來身邊的胡嬤嬤問道：「這些日子，三丫頭院子里可有異動？」
胡嬤嬤算是老太太身邊辦事得利的老人了，聞言搖了搖頭，一臉的堅定。
「三小姐，的確是懂事了。老太太且放寬心。」
老太太搖了搖頭。「即便如此，我這心裡還是不踏實，胡嬤嬤你繼續留意著三丫頭的院子，我就是很納悶，以前那麼討厭夢之的人，現如今怎麼會想著要去陪伴夢之？到底是好心還是別有用心？」
老太太擰著眉頭，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鬆了口氣，又重新輕輕地朝著榻上靠了過去。
路濃跟在李姨娘的身後進了芙蕖閣，李姨娘領著路濃進屋，偏頭對著身邊的大丫鬟田田吩咐道：「你去外面守著，若是有人來的話，記得稟報就是。」
田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路濃笑吟吟的收回視線。「三三，讓田田帶你去打點杏下來，等會兒我們帶回院子里，去掉核之後，做點冰鎮的杏肉出來嘗嘗鮮。」說著，路濃看向李姨娘。「順帶給李姨娘也拿點過來。」
三三知道自家小姐這是要支開自己，所以也只是微笑著附和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掃了眼關上的門扉，路濃扶著桌子坐下。
「姨娘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李姨娘點了點頭，溫順的低著頭，檀口微開，輕聲道：「朝廷之上風雲變幻，我們侯府樹大招風，自然是要做好萬全的準備，而二小姐又是侯府的嫡女，自然成了很多人的利器。畢竟拉攏二小姐，就能夠獲得侯府的支持，何樂而不為？」
「此番去崇壽寺，背地裡不知多少人虎視眈眈，三小姐，我只是希望三小姐平安無事，萬無一失的度過這輩子，並不想要三小姐落入虎口。」
路濃輕哼一聲，面露嘲諷。
上輩子李姨娘一心只想要寵愛，一心只想望女成鳳，根本就是忽略了自己這個親生女兒的感受。
因著自己從小就被抱到主母的身邊教導，李姨娘便覺得虧欠自己很多，所以總是愛爭搶那些華而不實的寵愛以及名分，表面上說是為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能夠過上一呼百應的生活。
可事實呢？自己在落魄的時候，她這個口口聲聲所謂是自己生母的女人在哪裡？反倒是被她挑唆著自己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主母和二姐處處幫襯著，雖然也沒有什麼好結果，但至少是明辨了是非。
思及道這些，路濃眼裡的譏諷之色愈發濃郁。
「姨娘只想著我？那置這靠山侯府於何地？姨娘這般說來，未免太自私了些。若是沒有侯府，哪兒來的你我？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姨娘最好是想好了再和我談。」
路濃伸手撣了撣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面不改色的就準備起身。
李姨娘愣了愣，像是第一次才認識到路濃一般，黛眉緊蹙，猶豫了許久，這才又輕聲道：「我現如今已經想渾了，雖說以往的幺蛾子都是我做的，難道這個侯府內院就沒有絲毫的錯誤？既然三小姐想要拯救整個侯府於水火中，那三小姐只儘管去吧，我會告訴三小姐想要知道的所有事情。」
「三小姐是我的女兒，我自然不會害你，不管是以前還是以後，我都希望你好。崇壽寺藏有餓狼，三小姐若是執意要去的話，我定當竭力幫助。」
路濃彎了彎唇，打量了下李姨娘。
先不管李姨娘說的是真是假，就拿李姨娘以前的行徑來說，她還真的不敢全信。
「姨娘這般說，想必是會竭盡所能幫助我了，既然姨娘希望我相信你，那姨娘便把此次崇壽寺之行的危險細細說來，若是我能根據姨娘的指示安全逃脫，那我便相信姨娘這一次。」
李姨娘動了動唇，欲語還休。
等了片刻，李姨娘才緩緩點頭，然後彎下腰，附在路濃的耳邊小聲的娓娓道來。
路濃目光很複雜，一隻手緊緊地摳著桌沿，也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憤怒的。
言罷，李姨娘起身，斂眉低首的站在路濃的身邊，等待著路濃消化這個消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路濃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慢慢抬頭，笑靨如花的笑道：「姨娘好生歇著吧，我自請要去崇壽寺陪伴二姐，現下該回去收拾東西了。」
李姨娘聞言臉色驟變。「我……我以為，三小姐知道了此行兇險便會放棄，沒曾想……」
路濃勾了勾唇道：「二姐是我親姐姐，她有難，我定當是全力以赴，救她於水火。姨娘說是也不是？」
掃了眼李姨娘，見李姨娘臉色難看，說不出話來，路濃髮悶的胸口竟有幾分暢快，笑了笑，起身就出了門。
直到外面的腳步聲消失在耳畔，李姨娘才回過神來，身形一顫，順勢就跌坐到了椅子上面。
一雙美目里滿是擔憂，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臉上帶著幾分悲戚。
這邊的路濃帶著丫鬟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進屋就對著圓圓吩咐道：「收拾行李，我要去崇壽寺小住幾日。」
圓圓規規矩矩的站著，聞言險些一跟頭摔倒，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問道：「崇壽寺？老夫人不是還沒說出發嗎？」
路濃掃了眼目瞪口呆的圓圓，無奈的嘆了口氣，並不回答。「我出去的這幾日，你便規規矩矩的守在院子裡面，莫要生事，莫要多嘴。」
圓圓怔忡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敢情自家小姐此次離開根本就不帶自己啊？
「小姐不需要奴婢跟去伺候嗎？」
路濃哭笑不得。「你是要去伺候你家小姐，還是希望你家小姐照拂你？」
圓圓癟了癟嘴，伸手絞著自己的手絹，一臉的憤懣。
「哼，奴婢叫回來了三三姐，小姐就不疼愛奴婢了。」
路濃彎了彎唇，上前兩步伸手戳了戳圓圓的腦袋。「你說你這麼傻，跟著我去能幹什麼？」
圓圓鼓了鼓包子臉，很不服氣。「奴婢只是善良而已嘛，哪裡傻了？小姐嫌棄奴婢直說就行了嘛……」
圓圓此言一出，站在旁邊的三三就恨鐵不成鋼的低喝道：「你這個死丫頭怎麼和小姐說話呢？膽敢以下犯上？」說著，三三擼起袖子作勢就要大人。
路濃哭笑不得的伸手攔住三三。「你們兩個得了啊，有時間在這裡胡扯，還不如趕緊去給我收拾行李呢？」
三三抿唇輕笑，然後扯著圓圓就朝著裡屋走去。
路濃笑得眉眼彎彎，順勢在桌邊坐下，倒了杯茶水，還未送到嘴邊，外面就傳來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
路濃擰了擰眉頭，心裡咯噔一聲，然後敲門聲猛然響起。
路濃鬆了口氣。「進來。」
房門打開，守在外面的二等丫鬟屈膝行禮道：「三小姐，侯爺請你去書房談話。」
路濃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悠悠的嘆了口氣，路濃慢慢起身，整理了下衣袍，然後抬腳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