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母李姨娘
「女兒今日醒來便過來認錯，不知不覺竟已過了這麼久，女兒風寒初愈，呆久了擔心過了病氣，母親有二嬸和大姐陪著，也不會覺得無趣，女兒便先行告退了。」
說著，路濃屈膝行了個禮。
徐氏點了點頭，懶懶的揮了揮手。
「去吧，可要好生照顧自己，夏日炎熱，夜間可別為了涼快就不蓋被子。」
路濃點了點頭。「女兒省得了。」轉過身，對著路夢之和鄒氏母女一一道過別之後，才帶著圓圓離開。
路濃剛消失在門口，鄒氏就迫不及待的出聲問道：「今兒個三丫頭莫不是魔怔了？」
徐氏搖了搖頭。「我倒是覺得這次三丫頭或許是真的長大了般。」
鄒氏沉吟片刻，笑而不語。
「夢之若是無事，多往姐妹們的院子裡面走動走動，增進姐妹間的感情。」
路夢之淺淺的笑著稱是。
路濃帶著圓圓心情大好的回到自己的院子，剛跨進院門，就聽得門口的丫鬟小聲的通報道：「小姐，李姨娘過來了。」
路濃點了點頭，一想到自己那個不知死活還喜歡蹦躂的生母，路濃就有種扶額嘆氣的衝動。
「李姨娘自個兒來的？」
「回小姐，是的。」
路濃沉吟片刻。「你且守在院門口，若是有人到訪，你記得機靈點，找辦法通報。」
丫鬟不知為何路濃會如此吩咐，愣了愣，急忙點頭。
「奴婢遵命。」
路濃點了點頭，帶著圓圓走進去，心中惴惴不安，總覺得等會兒可能有硬仗要打。
「等會兒你守在門口，不管裡面發生什麼，你都不要挪動分毫，可記得了？」
圓圓鄭重的點了點頭。「奴婢一切聽小姐的。」
路濃一臉欣慰的拍了拍圓圓的肩膀，然後推門進去。
跨進門去，便見得李姨娘整個人都依偎在美人榻上面，手裡拿著一本古籍，時而翻一下，嫩如青蔥的五指輕輕地搭在古籍上面。
額角的碎發落了幾縷下來，遮住了李姨娘那雙秋水翦瞳，柳眉彎彎，巴掌大的小臉上面帶著些桀驁不馴。
就是這種柔中帶剛的狠勁兒，才迷得侯爺向老太太下跪求親。
李姨娘無疑是侯爺見過最美的女人，而模樣長開后的路濃和李姨娘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以，便能夠推斷出，前世太子淪陷在路濃的美貌裡面也是情有可原的。若不是她後來因為生病而憔悴老態，太子或許也不會將她扔在偏院不聞不問。
想起前世的種種，路濃幽幽的嘆了口氣，抿了抿唇，緩緩上前。
「姨娘……」
李姨娘聽到開門的聲響便知道是路濃回來了，此刻聽見路濃的呼喚聲，李姨娘淺淺的笑了笑，然後放下手裡的古籍，對著路濃招了招手道：「三小姐……」
說著，李姨娘起身就要迎上前。
路濃點了點頭，順勢在旁邊的椅子上面坐下，兀自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不咸不淡的問道：「姨娘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兒嗎？」
李姨娘笑了笑，有些嬌憨，說是女兒姿態盡顯，其實不過是無法端莊罷了。
「三小姐身上的風寒可好了？前些日子……」李姨娘說到這裡，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轉過臉，對貼身伺候的丫鬟田田使了個眼色。
田田微微頷首，轉身慢慢的退了下去。
「前些日子三小姐和大小姐之間鬧得有些不愉快，昨兒個侯爺問起，我便實話實說了。雖說事情的起因是我們的不對，但你卻是無辜的……」
李姨娘說著，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漸漸紅了眼眶。
「以前是我對你不住，打今兒起，三小姐便一心為自己盤算即可，不用管我了。」
路濃聽著這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前世的這個時候，李姨娘可是帶著侯爺老爹拽著她去徐氏那兒鬧了一整天，直到把老太太氣得胸口發悶兩眼發黑才終止了這場鬧劇。
路濃一時之間猜不透李姨娘的心思，只好垂著腦袋，黛眉緊蹙，抿唇不語。
李姨娘嘆了口氣，微微一笑，伸手拂拭掉眼角的淚花，慢慢在路濃的身邊坐下。
「以前是姨娘爭強好勝，無論何事都想要去與夫人爭鬥一番，可是如今，我卻是都看開了，姨娘這輩子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便想著，只要我的濃濃能夠平安一生，那邊是生而無憾了。」
路濃猛然抬頭，目不轉睛的打量著李姨娘的眉眼，人還是這個人，可是性子怎麼說變就變了？
雖說李姨娘是她的生母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但是上輩子她的插手害得她落得那個下場，若說沒有怨恨，那畢竟是假話了。
可是怨恨又能如何？上天給了她洗心革面的機會，想必也是希望她能夠一併救贖自己的生母，李姨娘如此的爭強好勝，說來說去，也是為了她。
畢竟望子成龍，盼女成鳳。
「可……姨娘今早出門的時候不是說要去幫我討個公道么？」路濃試探的問道。
李姨娘苦澀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路濃柔順的長發。
「本就是我錯了，就算要討回公道也該是夫人，可偏生夫人是個心善的，不予我們計較。」
路濃心裡的疑惑更甚。「姨娘的意思是……就這麼算了？」
李姨娘點了點頭。「姨娘聽說你去向老太太和夫人認錯了？」
路濃一時拿不準李姨娘的心思，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是極好的，老太太仁慈夫人心善，肯定會原諒你的，你畢竟也是路家的子孫，老太太無論如何也不會與你置氣。」
路濃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李姨娘幽幽的嘆了口氣，緩緩起身，掃了眼路濃的閨房，眼裡面竟是帶著些看過人世繁華的滄桑之感。
路濃一臉狐疑，待要說什麼之際，李姨娘卻是掩唇打了個秀氣的哈欠。
「三小姐歇著吧，我身體也乏了，就不在這兒久留了。」
路濃異樣的掃了眼李姨娘，微微頷首。
「姨娘慢走。」
李姨娘身形一頓，而後漫步離開。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李姨娘身上的脂粉味兒，撲鼻而不艷俗，是路濃上輩子極其喜歡的味道，現在時隔這麼多年再次聞到，倒是有些陌生了。
執起茶壺，再滿上一杯茶水，路濃面不改色的對著門外喚道：「圓圓！」
片刻，圓圓便推門走了進來，瞧見路濃悠閑的喝著茶水，眼裡閃過一絲驚艷。
三小姐是極其貌美的，整個侯府的人都甘願承認，見過三小姐的人，無一不心生讚歎，只覺得華麗的辭藻用來形容路濃都是一種俗氣。
驚鴻一瞥，不過如是。
「小姐……」
路濃輕輕地嗯了一聲，垂下眼瞼，專註的看著瓷杯裡面漂浮著的茶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圓圓立在一旁，也不敢出聲詢問。
過了許久，路濃才抬頭道：「準備筆墨吧，許諾了祖母的經書便不能夠偷懶。」
圓圓眼眸劃過一絲訝然，三小姐素來最討厭琴棋書畫了，覺得浪費時間而又沒有什麼好處。
但是路濃上輩子見過了太子後院那些女子，他們不但貌美還富有才華，路濃為了不被人看輕，私下也刻苦的學了好久，雖說沒有大成，但是小成卻是綽綽有餘的。
「小姐……」
「去吧，正好夏日苦悶，以此消磨時光，平靜心性也挺好。」
圓圓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開之際，卻是突然之間停下步子，又轉過身朝著路濃行了個禮。
「你這是為何？」路濃擰眉。
圓圓見著路濃心情大好，不想掃了路濃的興緻，但是思及道日後也不知道還是否能夠有時間袒露心跡，圓圓便大膽了一回。
「小姐，奴婢今天去柴房那邊的時候，看到了三三姐，明明才二八年華，卻雙手布滿老繭，面色蠟黃，形容枯槁，看上去竟跟那農婦無二……」
聽到三三兩個字，路濃不願接觸的記憶匣子又被慢慢的打開。
她身邊來來去去一共有三個伺候的丫頭，一個是三三，因為前半個月勸阻了她意欲跳湖的念頭被罰到了粗使婆子那兒幹活兒，聽說後面不知道怎麼的染了惡疾死了。
第二個就是圓圓，一直伺候她到閉眼的那一刻。
至於最後一個么，便是李姨娘送給她的陪嫁丫鬟，若不是她的挑唆，她如何能夠惹了太子府後院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女人們，最後導致她被他們聯合害死，苦了她只有一個月的孩兒。還未能面世，便流產致死。
想到這裡，路濃有些悲痛的閉了閉眼。
「等會兒便去把她叫回來吧，苦了她了。」
圓圓聞言喜不自勝。「小姐，三三姐是一心為小姐著想的，只是說話的方式有些大逆不道，還請小姐不要再生氣了。」
路濃搖了搖頭，都上輩子的事情了，又怎麼會生氣。
「無礙，她很衷心，我也很放心。」
圓圓聞言，大喜過望，擦了擦眼角喜極而泣的淚花，轉身歡歡喜喜的就出了門。
蹲坐在案邊，路濃一手抬袖，一手執筆，在白皙的宣紙上面一筆一劃的抄著佛經。
因著前世的刻苦學習，這世的路濃一手簪花小楷寫得極其的漂亮。
剛寫完了第一卷，邊聽得敲門聲緩緩響起，路濃料想，定是圓圓將三三帶了回來，抬頭吩咐了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