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林瑾瑜(九)
番外篇·林瑾瑜(九)
「你……」我一時找不到詞來形容她的狡詐無恥,多好的良辰美景,硬是被月流盈弄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
看著她欠扁的笑,我想想還是止住怒氣,不然若傷了她恐怕莊主大人還未找我談話喝茶,祁蓉那也該戰火紛飛了。
「好了好了,時候也不早了,瑾瑜你趕緊回房去。」得,說曹曹到,齊燁從小道里走出,語氣輕的能隨時散去,不留痕迹。
救兵靠山一來,月流盈小姐越發地得意,笑得整個人花枝招展,然後狀似飄一般地挪步過去,躲在凌大莊主的身後扮演縮頭烏龜,賞風賞月賞美景,一點罪惡感也無。
不愧是和祁蓉打成一片的好姐妹,一樣的沒骨氣,一樣的……欺軟怕硬。
本不欲再多做計較,卻在即將轉身的剎那間看到月流盈囂張又無害的勝利微笑。
我感覺我的自尊受到了嚴重的挑釁。
「齊燁,你不用護著她,我今天……」
「要不打一架解解氣?」
我問:「和誰?」
「你說呢?」
就知道,齊燁必然是要護著這廝的。和齊燁動手只怕今晚都沒得安生,我又不傻。
我的目光朝後看去:「月流盈,你給我出來,咱們把賬算清楚。」
「不要。」斷然的拒絕從莊主大人身後傳來。
不要還敢來鬧洞房?
我凶神惡煞地盯著她,流盈這廝竟無恥地叫外援:「二姐姐快救我。」
我自然是回頭看去,磨牙,宋大小姐正趴在窗檯看煙火,背後根本空空蕩蕩。
黑著臉回頭,果然他們兩個已經相攜而去,流盈蹦蹦跳跳,顯得極為興奮。
能不興奮嗎,成功攪渾了我原本美好難忘的洞房花燭夜。
如今這麼一鬧,就只剩難忘了。
他們兩人說話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清晰,一字不落地傳入我的耳中。
我聽完差點腦抽血,凌大莊主以一種你怎麼這麼傻的表情看著流盈大小姐:「看你這麼莽撞,都不知道夜深露重多披一件衣服出門嗎?」
然後極為快速地將身上外衣脫下,披在她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掖好脖頸處的衣領。
月流盈順著他的話接下去,「趕不及了,再說穿成這樣不會冷的。」
怪不得一直感覺有人在後面鬼鬼祟祟,以為是喝酒醉人,卻不想是真真切切。
早知道剛剛離場就該留個心眼。
凌大莊主又說:「玩得可開心?」
我想一棒子拍死他們兩人。
「特別開心,我和你說,你沒看見瑾瑜剛才喝完辣椒水的樣子,哈哈,太好笑了。」
刷一下,我的臉黑得更為徹底。
「經過這一次,是不是吸取教訓了?」
「恩,確實有些經驗了。」
凌大莊主好心傳授經驗:「記得下次量放得足一點,都告訴你一瓶對瑾瑜來說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還有下次?」
「以後他們孩子的滿月宴、成婚宴,機會很多。」
月流盈點頭:「也對,眼光要放得遠點,不能太膚淺。」
我怒極反笑,無妨,總歸他們大婚那天,這筆賬怎麼也該算回來。
我回到新房,宋大小姐看好戲也看得也足,一會功夫茶水瓜果就被她用得七七八八,極為享受。
我輕笑出聲,直接將她打橫抱起,這沒良心的女人就是欠教訓。
夜還很長,能完成的事還很多。我想,以後日日夜夜身邊有這麼一個人陪著,或許真的會很不錯。
有人說一輩子太久,只爭朝夕,我卻貪心地渴求越多越好。所有的一切,我相信只要走過的人就會知道結局。
婚後的日子,說實話,痛並快樂著。齊燁帶著流盈出發去療傷,所有的事又再一次落在了我的頭上。
所幸凌氏近來培養了不少能獨當一面的人才,我也無需再似之前那般勞心勞力,輕鬆了不止一星半點。
只是每每寫信給齊燁時,自是要把自己的狀況說得無限凄慘,否則他與流盈兩人在外四處逍遙快活,豈不是徒留我一人悲劇地干苦力活?
不不不,私以為,這種鍛煉身心且培養能力呼風喚雨又辛酸不已的工作還是該留給莊主大人來完成的好。
胡狼的侵犯是所有人都不曾預料的,我私下前去邊關查看消息,不想竟被胡狼人所傷。暗忖,那應該是我最不堪的一次出戰,都還沒開打,還沒亮出身份,就立馬陣亡。
真真是有些傷自尊。
只是時間越久,我越發覺得受傷這事附帶福利不少。
我無須多說什麼,只消一個眼神,宋大小姐就全程免費殷勤服務到位,又是揉肩又是捶背又是喂葯,長這麼大我竟不知原來受傷也是如此的幸福。
一日,我正心情愉悅地躺在床榻上逗鳥,突然一下子門被撞了開,我反應比常人要快,幾乎是一瞬間就把鳥籠子藏在被子里,然後半閉著眼裝出一副無力呻吟的模樣。
祁蓉雖不會下廚,但總是會督促廚房做各式各樣的精緻糕點,非要看著我吃完才肯罷休,我面上雖有些不情不願,但心底里卻是早就樂開了花。
我自受傷后,就沒再怎麼注重自己的儀錶,鬍子長出來也不處理,任它長著。於是乎往日里風度翩翩風流不羈的我便成了滿是鬍渣的憔悴樣,宋大小姐看到這樣的我,眉頭皺得都快打成了結。
「還是很疼嗎?」
「疼。」我滿滿都是可憐兮兮欲泣不泣我見猶憐。
祁蓉平日里都是爽朗大氣的模樣,幾時會像現在這般嫻雅淑德溫溫柔柔,如同小家碧玉般蹙著眉,輕輕撫上我的手臂,觸摸砂帶時我差點輕顫起來。
這樣溫順的宋大小姐,偶爾體驗一番真是幸福到幾乎醉在其中。
片刻,只是片刻,柔順的宋大小姐對著我慘不忍睹的手臂開始問候胡狼王他家十八代祖宗外加九族十八枝親戚。
連胡狼的飛禽走獸都不放過,這般強悍,我竟一時啞言。
「要我說朝中那麼多人,你又何必眼巴巴地衝上去,現在好了,弄得一身傷回來。」
看著是訓斥,卻是滿是關切,我只覺得自己如沐春風。
「要不是胡狼人使詐,憑我的驚天才智和武學造詣,又怎會這般狼狽。」潛在的意思便是,正道正當的我實在沒想到胡狼人居然如此陰險狡詐卑鄙無恥,這才落了下風受傷敗歸。
祁蓉不安慰反而潑冷水:「別人使詐,你就沒有?還驚天才智,花花腸子壞水一堆還差不多。」
「娘子,你向著外人數落我。」我委屈我抗議我控訴。
「我這是在讓你長教訓,這次算你命大,還能躺在這兒。」
過而不及,我見好就收:「是是是,都是為夫魯莽,下次定當小心行事。」
我張著嘴:啊。
再不吃點心,該涼了。
宋大小姐往我嘴裡塞了一個,疑惑問道:「按理說,你的手臂應該好全了,怎麼還是一點跡象都沒有。」
「娘子莫擔心,可能再過幾日就會好了。」我邊啃著糕點邊使勁扯謊。
「撲噠撲噠——」
某處地方的某隻生物似乎忍不住正在抗議。
我里側的手不著痕迹地輕拍了下鳥籠,關鍵時刻,你可別壞了事。
宋大小姐訝然:「什麼聲音?」
我訕訕笑了笑,趕緊道:「或許是窗外面有鳥在叫吧。」
宋大小姐望了窗外一眼,似乎對這個時候這個現象很是不解。
我忙道:「對了,我想吃上次你剝給我的小果子,你再給我剝一個可好?」
「那你等等,我去給你拿。」
「撲噠撲噠——」我真想把這隻鳥燉了熬湯喝。
完了完了,我怎麼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祁蓉本來已經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再次坐下,篤定道:「不對,一定是屋裡有什麼聲音。」
慢慢地靠近,她奸笑著問我:「是不是藏了什麼人在屋子裡?」
「沒有沒有。」哪能啊,我最多也就敢逗逗鳥,結果才知道原來逗鳥才最不安全。
宋大小姐繼續自己的猜測:「是以前的那勞什子翠翠呢,還是紅紅呢,還是二妹妹給我提起的小婢女阿芙?」
我喊冤:「真沒有。」
宋大小姐猛地一笑,那炫目的大幅度笑容差點閃瞎我的眼,然後極為優雅地用手將我的臉轉到里側:「那你被子下面藏的是什麼呢?」
我哭喪著臉提議:「你可以自己看看。」
只要彆氣得掀屋子就行。
我這廂才剛說完,尾音都沒來得及收,宋大小姐就眼疾手快地掀開被子,然後……和一隻快憋死的翠鳥兒大眼瞪小眼。
怒氣隨即而來,情況不亞於火山爆發,宋大小姐怒吼一聲:「林瑾瑜!」
「我在。」經驗告訴我,做錯事被發現后認錯態度一定要好。
「你手早就好了,這些天都框我呢!」
「沒有沒有。」我搖頭否認,「我也是今天才發現剛好的,真的。」
祁蓉伸手就拿過一個軟枕往我身上扔,怒氣沖沖:「信你才有鬼。」
然後,甩門而去。
我暗想,宋大小姐生氣恐怕少不得冷戰,趕緊準備下床去追免得日後天天趕去睡書房。結果進來一名暗衛,說是莊主大人自邊關回來了。
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