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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狠絕

  第204章:狠絕

  「阿娘,我們現在就回去做飯,等一會阿爹回來后就剛好可以用飯了。」一個兩邊綁著辮子的小姑娘對旁邊衣著樸素的農婦笑道。


  外表看起來是對附近人家的母女。


  兩人背上都背著東西,一身布衣,步履有些急促,像是在趕時間。


  「嗯,今天衣服洗得有點久了,待會做飯可要快些,不然恐怕會來不及。」


  少女背著小背婁一蹦一跳,銀鈴笑聲在林間輕輕蕩漾,「好的阿娘,阿爹喜歡吃魚,我方才用樹叉抓了一條,可大了。阿娘,你說咱們要怎麼煮?」


  農婦想了想,「好不容易抓一條魚,還是用來熬湯好了,有營養,可以給你阿爹補補身子。」


  「這個主意不錯,我待會就把魚處理乾淨了,給阿爹熬一鍋美味的魚湯。」少女揚起一抹笑,單純而又清靈,像是從來都沒有沾染過塵世的紅塵,純粹得毫無雕琢。


  明明是一副其樂融融幸福美滿的風景,可落在月流盈眼中,卻感到徹骨的寒冷,從腳底升往四肢,再從四肢聚到腦中。


  渾身幾乎都快僵硬。


  嘴唇甚至有些瑟瑟發抖。


  只因為,她看到周翰,已經將右手放在了劍柄上。


  毫無遲疑。


  眸中掠過一抹殺意,嘴唇緊抿,狠絕冷冽。慢慢地眯起攝人的眼睛,右手握得越發地緊。


  劍將出鞘,刃下無情。


  月流盈幾下錯愕,意識到他想做什麼后,眸子瞪得極大。


  雙手張開擋在他面前,素來從容淡定的嬌顏有著鮮少有過的慌亂和不安。


  「不,你不可以。」


  周翰斜睨她一眼,殺意更甚:「讓開!」


  「她們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村子平民,來這裡洗個衣服而已,她們不可能聽到你方才說話的!」


  少女和農婦似乎沒往他們這裡看來,依舊有說有笑,越走越遠。


  「讓開!否則,我連你也一起解決。」


  「是嗎,那你就殺了我好了。」她敢打賭,在莊主大人還未出現之前,周翰是不會動她的。


  少女和農婦是往另一個方向而去,眼看就快要離開他們的視線。


  月流盈大氣不敢出一下,她實在沒有辦法看到兩條鮮活而又無辜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慘遭毒手。只要再拖一點時間,再一點點時間,那對無辜的母女應該就會安全了。


  她相信人性本善,人類,有時候具有與生而來的憐憫與同情之心,即便知道這樣的同情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危險和麻煩,但她還是決定出手,只為賭那一點點的成功率。


  周翰直盯著她,月流盈不甘示弱地同樣看著,正在她以為自己成功之時,周翰以電光石火的速度點了她的穴道。


  月流盈又變成不能言不能動。


  周翰飛身過去,抽出手中長劍,那對並排走著的母女卻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正歡快地討論晚上的菜色以及那名純樸少女不久就要舉辦的婚事。


  月流盈無力地閉上了眼。


  兩聲慘叫隨即響起,傳到她的耳中顯得如此刺耳,一聲聲敲擊她的心靈。


  不想睜眼,不敢睜眼。


  眼角處有股溫熱湧出。


  月流盈以為自己就算被周翰挾持著,但她依舊樂觀,依舊愛笑,依舊有信心齊燁一定能救她出牢籠。


  可是,她現在只想默默地躲在一個角落裡,靜靜的,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不想說。


  前世看三國時,她一直以為曹雖心狠手辣,但他是治世能臣,是亂世英雄,他註解孫子兵法,一手創建魏國盛世,豐功偉績讓不少人不可不稱讚。


  但她到此時此刻才明白,那句「寧叫我負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負我」的背後,流淌著多少無辜人的性命。


  呂伯奢一家是如此,現在在她面前倒下的這對母女亦是如此。


  這不是英雄,是惡魔,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毫無人性可言的惡魔。


  靠這樣換取來的榮華富貴最後只會變成無盡的空虛吧?

  沒有任何情感,眼中只有利益。


  那個少女看起來花樣年華,似乎還要比她更小些,一個即將出嫁的嬌羞而又靈巧的小姑娘。


  那個農婦臉上滿滿的都是幸福,談到丈夫,談到女兒,談到未來的女婿,笑意就不曾減弱。


  可是,就在剛剛的一瞬間,沒有了任何的氣息。


  魂歸西天。


  不曉得是多久,月流盈感覺到周翰慢慢走近回來。


  一步一步地,讓她恨意更深。


  伸手解開了她的穴道,月流盈卻依舊一動不動,不敢睜眼。


  她不是沒有看過死人,但這一刻,覺得好生殘忍,心靈深處有種什麼東西在流露出淡淡的悲傷。


  「像你這種婦人之仁,哪裡能成什麼大事?」周翰蔑視一笑,用白布擦凈劍上的血跡。


  月流盈突然很想怒吼,若是成大事要這樣胡亂地屠殺同類,那她寧願一生碌碌無為,平平淡淡。


  權利,她不屑,榮華,亦不放在眼中。


  只想當個普通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足夠了。


  質問堵在喉間,終是沒有衝動說出,月流盈冷眼看了周翰一眼,自己往前方走去。


  氣氛冷凝。


  周翰跟在她後面,冷哼一聲:「沒用的東西。」


  月流盈沒有回頭,沒有反駁,安靜得像個不存在的人,渾身的低氣壓也慢慢收斂。


  靜默地望天,莊主大人就是把她保護得太好,很多世間的醜惡都避開不讓她看見。


  如今,她是真正體會到那種殘忍和無奈了。


  月流盈垂下眼帘,齊燁,你什麼時候才會出現,什麼時候才會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


  狡黠愛笑的眼睛一下暗淡下來。


  墨垚尋了一整天,依然未曾發現月流盈的蹤影,另一個方向的祈琳亦是無果。


  「小侯爺,有小姐的消息了么?」


  墨垚搖頭。


  祈琳眼中的光亮又暗了下來。


  「你再好好想想,究竟是誰有可能擄走你家小姐。」


  祈琳皺起眉頭:「小姐為人和善又低調,幾乎沒有深仇大恨的對頭。會不會,是小姐在燕雲的仇家?」


  墨垚望向遠方:「我詢問過月家二老,流盈雖然做事不同一般閨閣女子,但也鮮少外出,很少有機會與外面的人接觸,我感覺是流盈曾經敵人一說似乎不大可能。」


  「那小姐會是被誰帶走呢,墨閣查了幾天,卻是一無所獲,也不知少主何時才能收到消息。」祈琳有些急了。


  那人會對小姐怎麼樣?會打她罵她還是用其他方式折磨她,亦或是……


  她不敢想!


  他捉走小姐究竟用意何在?

  「你之前說,只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


  「是,有些滄桑,應該是個中年男子。只是聽他的音色,似乎偽裝過,我敢斷定不是他原來的聲音。」


  墨垚突然想起那天月流盈在皇宮的異狀,他回府後命人去查了那人的身份,是南陵國派往燕雲的使者,乃南陵鏡山人,全名韓成,南陵新晉女皇即之前南陵六皇女的心腹。后女皇登基后就加封他的官職,成為女皇的左膀右臂,似乎沒什麼特別。


  難道,他曾與流盈有過過節?


  男人的聲音?墨垚陷入沉思。


  「你家小姐之前是不是在懷疑一個男人,他的身份是什麼?」


  祈琳肅然:「是小姐之前的義父,槿國前太傅――周翰。」


  「周翰?」墨垚不解,「流盈怎會認他做義父?」


  「個中緣由我也不知,只知道小姐站在少主這邊,周翰肯定恨她入骨。」


  「不過……」祈琳遲疑。


  「不過什麼?」


  「不過,按理說,周翰是沒有機會知道的,他在謀反入宮的那天就葬身火海了,怎麼可能再出現呢?」


  「流盈覺得那個南陵使者就是周翰?」


  「是,小姐很懷疑,少主就讓暗衛查了,可是結果是否定的。」


  墨垚抿嘴,手指輕輕點著白玉扇柄:「有可能,周翰真的沒死!」


  流盈若不是萬分確定,不會在得知凌氏調查結果后,再次那麼震驚不安。


  祈琳臉上平靜無波,但心裡早已驚詫非常。


  「若真是他抓了小姐,小姐恐怕凶多吉少。」


  「他會把流盈帶到什麼地方去呢?」墨垚喃喃自語,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心思卻早已九轉十八彎。


  祈琳猜測:「會不會回南陵去?」


  應該不會去槿國,槿國四處都有凌氏的人,況且若是少主調動官方的人,周翰恐怕很難躲開。


  「南陵有很大可能,但我覺得燕雲的可能性也有一大部分。」


  「小侯爺是說,周翰有可能兵行險招和小姐留在燕雲,避開我們的注意力?」


  「只是猜測罷了。」他不曾和這個全傾朝野的周翰打過交道,也不曉得他的行為處事究竟是怎樣的風格。


  揉揉疲憊的眉心,「明日開始,擴大搜索範圍,南陵燕雲都需尋找。」


  流盈聰慧思敏,憑她的靈敏,應該能和對方有一番周旋才對。


  不過,不論是周翰還是其他人,千萬莫傷害流盈才好,否則……


  否則,自己定要讓他付出慘痛的教訓!


  而此時,送往槿國胡狼侵犯邊境的凌氏暗書還在路上用飛鴿傳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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