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大膽蛇賊
第102章:大膽蛇賊
宋祁蓉就這樣序凌山莊住了下來,月流盈倏地想起周翰前些日子用小麻雀給她傳來的密信。
說是密信其實不然,至少月流盈不是庄內第一個見到這封信的人。
那夜天已大黑,天地間暗乎乎地只剩下空中一輪圓月照映,彼時,某女人早就去找周公爺爺喝茶,雷打不醒。
小麻雀一團黑影風速自空中閃過,旋轉身體到達月流盈的窗前,「撲噠撲噠」了半天卻不見任何反應。
冷風嗖嗖直吹,某麻雀急了,爪子輕輕撓著窗口,試圖引起屋內正在安然入夢的月流盈的注意。
結果……自然是以失敗告終。
在撤離清盈苑中的暗衛之前,守衛涉及到了苑內,值夜的暗衛盯著一直不懈拍窗的黑鴿,想起少主曾對他們說過:黑鴿是不允許其餘人取下它腳上竹筒的,所以必要時候,直接拍暈它。
免得吵到夫人的正常休息。
暗衛於是一個掌風過去,某隻可憐的小麻雀隨即腦袋一歪,便暈了過去。
扒拉的爪子從窗上直接掉了下來,咚的一聲……然後這個世界終於安靜了。
黑影掠下,取出竹筒里的密信,直接連夜送去棲凌軒中。
等到月流盈看到這封密信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打開信紙,發現上面寫的是讓她一切小心,且不準再與煜王府及國公府的人有所接觸等事。
月流盈嗤道:「管得真寬。」
不過,宋姐姐這次是主動跑到序凌山莊來躲婚,就算老狐狸要追究也怪不到她頭上,想想真是心情甚好。
如此一來她便也沒再把這事放在心上了。
錦瑟最近很不習慣,原因是自家小姐這幾天突然變得無比上進,待在賬房的時間竟然比在清盈苑還多。
原以為小姐她接下那枚主母印章后,只在幕後做個閑職軍師,卻沒想到許多事皆是親力親為,親自操刀上陣,這幅認真的模樣還真是把錦瑟給嚇到了。
宋祁蓉幾次三番來找她遊玩,幾乎都被拒絕,月流盈客套話一句不說,直接把成堆的賬本攤到宋祁蓉面前,然後大眼睛直瞅著,宋大小姐搖頭哀嘆了聲:「原來當家夫人還需要管這些亂七八糟的瑣事,月妹妹真是辛苦了。」
月流盈無語凝煙,如今的工作量比起前世其實並不算多,但重要的是她懶了那麼多月,一下恢復到上班的苦日子就好比是放了兩個月暑假的學生一下早起晚睡全天鑽書堆的慘況。
她是否應該苦中作樂地感嘆道,丫的,頹廢的生活終於充實了!
按理說,作為一個後院的最高管理者,每天最常規的事莫過於早上早早地起身,接受一眾妾小的參拜請安。可惜後院的女人們都已經正式下崗、各奔東西,整個序凌山莊除了婢女們便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子,晨昏定省的事自然就提不到日程上。
輪著下去,便是相夫教子。相夫的活實在不是她能做得到的,莊主大人自己的能力足矣解決所有事情,她還是乖乖窩著成為成功男人背後不搗蛋的女人就好。教子就更是天方夜譚,凌大莊主似乎沒有為槿國增添人口貢獻過力量。
所以她現在最大的價值莫過於在這苦命地加加減減。
「陳伯,這些空出來的樓閣整理整理,暫時先封起來。」
「是,夫人。」月流盈不讓底下的人喚她主母,因此陳伯自始至終都還是喚她夫人。
主母的名號待大婚之日再冠上也不遲。
「對了,今年已經採辦好了的胭脂水粉及衣裳首飾等物全部退回原處,至於怎麼處理,我想那些管事該比我還懂才對。」
「夫人,那原先在後院伺候的那些婢女該作何安排?」
月流盈詫異:「怎麼她們沒有跟著自己的主子一起走嗎?」
陳伯回道:「有些夫人嫁進凌府前就已經有帶陪嫁丫鬟,到了山莊,又每個院都再派了兩名婢女,像夫人這般身邊只有一個服侍丫頭的整個後院也就只剩下琪夫人和姚夫人兩人了。再加上每個院子中都有小廚房,廚娘和管事嬤嬤等人加起來人數可不在少數。」
「原來是這樣。」月流盈恍然大悟,「她們都是賣身於山莊的嗎?」
心裡不禁有種傷感襲來,應該是吧,不論大戶小戶,古時候的丫鬟僕人幾乎都是將自己抵押給府里的當家主,淪為賣身奴。
賣身契捏在大小地主手中,除非被贖走,否則就永遠得留在那兒終生勞心勞力,為主人家做牛做馬。
序凌山莊對待下人算是寬厚,不見莊主大人有何濫打濫罰的現象發生,平日里陳伯也是一個賞罰分明、近得情理之人,承他恩惠的人甚多。
可是別處……恐怕就不是這麼樂觀了。
陳伯點頭:「這些人都是簽了賣身契的,夫人,這便是如今還在後院之人的名單。」
掃過宣紙上的名字,月流盈幾乎都不識得,連個臉熟的都沒有想起來。也難怪,她素來都不怎麼主動往山莊的其他地方跑,就算路上遇上幾個,也只是會笑著打打招呼,卻不曉得她們的名字是什麼。
「若是她們願意,結了這個月的銀錢就可來我這把賣身契領走。但要是還想留在凌氏生活的,除去安排到前院的空擋,其餘人便分散送到別莊工作吧。」
「是」
「據說這些人都來自槿國各處,有些甚至是被人販子賣到京都的。還麻煩陳伯吩咐下去,看有沒有人特別想要到何處的記下來,若是可以便盡量滿足了她們的要求。」
「夫人實在太過心善。」
月流盈莞爾一笑道:「哪有什麼善不善的,她們背井離鄉多年來見不到親人著實是很可憐,能幫則幫,反正凌氏的別院遍布各處,我也算是借花獻佛了。」
「好,那我就先下去布置。」
「恩,辛苦陳伯了。」
「夫人哪裡的話,老頭兒現在也就偶爾打打下手,處理完這件事一天就幾乎無事可做。倒是夫人才剛剛接手庄內事務,這幾天可有得累了。」
盯著自己面前一大堆還未過目的東西,月流盈默然,驀地認命地繼續做起事來。
等把所有賬目整理清楚算入總賬,天色已經不早,月流盈放下鋒毫筆伸了伸懶腰,爾後靠在椅背上東倒西歪,形象早就蕩然無存。
呼,好累!
摸摸自己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月流盈撇撇嘴,餓了!
瞥了眼旁邊已經涼掉的龍井茶和盤上的棗泥糕,卻是一點食慾也沒有。自己辦公時幾乎不曾說話,怕錦瑟覺得枯燥而無聊,便讓她下去自己玩自己的。
莊主大人前幾日還會來探班,檢查檢查她的工作情況並準時拉她前去用膳。但今天似乎要去見一個大客商,估計又得要很晚才回,故而賬房裡空蕩如也。
打開門,還是去找找熱乎一點的吃食。
錦瑟這會正提著沉重的食盒往帳房走去,小姐一做起事來怎麼像是不要命似的,連飯都會忘了吃,自己只好全部打包送過來。
涼風習習,吹得葉子間摩擦出聲,簌簌的夾雜在陣陣輕風中。
錦瑟走過蜿蜒曲橋,清清的湖水氣息拂面而來,一時間腦子裡一片空白,全身心放鬆下來。
「嘶嘶——」
自橋上走下,通往石板小路,步子頗有些急切,小姐這會估計快餓趴下了吧。
「嘶嘶,嘶嘶——」草叢裡漸漸傳來蠕動的聲響和令人毛骨悚然的輕微聲音。
錦瑟快步向前走著,歡快的腳步伴著些許呢喃:「廚房今天特地烤了只醉全雞,小姐那個饞貓得開心死了。不過,好重啊!得再走快些才行。」張伯究竟殺了多大的雞,怎麼提得她的手都快折了。
「嘶嘶,嘶嘶,嘶嘶——」
「奇怪,什麼聲音?」停下前行的腳步認真聆聽,又似乎沒了聲響。錦瑟搖搖頭,小姐自從把賬房設到了這僻靜無人的後院,除了陳伯等人就一點人影都不曾見到,怎麼可能會有聲響。
重重拍了下自己的額頭,真是,疑神疑鬼的。
施施然又提步走去,食盒太重,乾脆直接用兩手捧著。
「嘶——」腳踝處突然傳來一陣痛感,錦瑟腳下一個不穩,手無力鬆開,食盒整個撞到地上,咚咚兩聲,裡面上層的飯菜全都傾灑出來。
本能地朝地上看去,一條巨大的蟒蛇正向她吐著信子,蛇身全是黑色,前半部向上立起,幾乎可以到她的腰部。後半部藏在草叢中,以至於無法判斷這條蛇究竟有多長。
不過,這對素來怕蛇的錦瑟來說已經完全不重要了。在她看到這條巨蛇的那一刻,已經驚到整個人都幾乎昏厥過去,然而腳踝處鑽心的痛卻又刺激著她的意識。
尖叫一身,她的腦子這下真的成了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了,只不斷地閃著眼前黑蛇吐信子的可怕身影。
瑟縮地後退幾步,渾身怕得發抖,像是喉嚨被人卡住似的,哆嗦間竟是一個完整的句子也連不起來。
「別……別過來,我……你別過來。」咽了咽口水,緊張地錦瑟幾乎想就這麼直接暈過去,然後什麼也無需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