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凌大莊主親自出馬(萬字更)
第46章:凌大莊主親自出馬(萬字更)
月流盈將那些書內有用的信息提取出來,一把拉住錦瑟躲在房間里開始秘密探討。
「槿城現在是深冬時節,我估計再往北走怕是會更加冰天雪地。倒是南方這會兒應該已近初春,天有回暖。」月流盈在宣紙上畫出用一個大概的樣圖,邊說邊用筆桿指出相應位置以供錦瑟理解。
「所以小姐,我們是要往南方去嗎?」錦瑟心想自家小姐那麼怕冷,僅是槿國這般天氣便穿上那麼多件衣裳,里三層外三層,若是去了再北之地又怎麼受得了。
所以不用猜也知道,小姐定是選擇南行。傳聞南方雅緻細膩,朦朧靜幽,她心中嚮往已久。可惜一直生活在北方,也不曾到過那麼遠的地方去,正好這次有機會跟著小姐去領略一下江南風光,看看是否像詩中所描寫的那般美好。
月流盈卻是神秘地笑笑,搖了搖手中筆桿,然後猛地停在紙上一處:「不不不,我們恰巧就去北方。」
「小姐你瘋了!」錦瑟驚呼,「再往北走就得更冷了,你的身體可承受不住。」
「真是,我哪有那麼嬌弱,大不了再多裹幾件便是。」她微微挑挑眉,目光流轉,自信滿懷,「正常人的想法一定以為我們兩個弱女子會選擇天氣回暖的南方,可是我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出人意料才能一擊制勝!等到凌大莊主徹底將我們倆的存在遺忘之時,我們再優哉優哉地一路遊山玩水,走到南方去,正好可以體驗體驗槿國各地的不同山水之風。」
原來如此,錦瑟心中佩服自家小姐的細膩心思,忍不住拍手鼓掌:「小姐英明!!」
噗哧,擺手制止她的滿眼崇拜,一臉嫌棄,推著她道:「這句話你都說了很多遍了,好了好了,快去把你的家當收拾收拾,別杵在這兒犯花痴。」
「小姐,我都已經收拾好了。」錦瑟眨眼。
「不是吧,你速度這麼快?」
反手一攤,微聳肩膀道:「小姐這幾天都抱著書讀,錦瑟閑得發慌,便自己收拾了包裹,順帶把小姐那份也弄好了。」
「嫁妝帶上了嗎?」這才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帶上了帶上了,這麼重要的事情錦瑟又怎會忘,都已經換成銀票置放在衣服之中。」
「聰明,在哪兒呢,我看看。」雙眼放光,錦瑟果真是十足的完美貼心助理啊!
將她引入室內,錦瑟從柜子中拿出兩件包裹,語氣抱歉:「不過,我以為小姐是要往南方走的,所以厚衣服並沒有放很多。」
沒有很多怎麼包裹還是這般鼓鼓的,月流盈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打開包裹才終是明白:「你帶這麼多衣服作甚,還有這些個首飾釵環?」她秀眉微皺,她們這是跑路又不是四處旅遊,哪能帶得了這麼多物什。
「小姐,我們不是要一去不回了么,所以衣服自然要多帶些,還有那些個首飾,小姐總不能都是這樣素麵朝天吧。」
輕輕敲下錦瑟的額頭,她很是無語:「我們只要各帶一件換洗衣物就好,其餘的到了哪處就在哪處購買,省得背來背去麻煩無比。至於這些金銀飾品你知道我是素來不喜的,還是不要帶了。」
「這樣啊。」錦瑟不舍地看著月流盈將方才說的那些東西一樣一樣地拿了出來放置於桌上,一陣心疼,有的可是價值不菲呢,小姐居然都不帶走。
重新整理了一下,這才將包裹打結束好。
「對了小姐,我們什麼時候走呢?」錦瑟躍躍欲試,她突然很想看看小姐經常掛在嘴邊的「江南煙雨,塞北黃沙」,想想定然是一個溫雅婉約一個豪放霸氣。
現在既去不了南方,那便到再北之處瞧瞧,看看大漠是何等模樣,倒也不枉此一生。
「等天快黑的時候我們便出發,屆時將清盈苑中的下人們都用藥下倒,既然沒辦法帶他們走,總不能連累了大家。」月流盈抿嘴,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若是被發現,千暮千絕這種習武之人自然一查便知他們是被迫下了葯,如此也算是減輕了他們的無辜之責。
「小姐考慮得是。」
是夜,月流盈與錦瑟兩人從洞中而出,自小巷一路輕聲緩步直走,看到在巷口處停著她們買來的馬車。
「大叔,這是這輛馬車的車錢,麻煩你把車駕來了。」錦瑟將手中的碎銀遞給駕車的大叔,隨即將身上東西放到了車上。
「兩位姑娘,看你們年紀輕輕隻身出門,這路上可得要小心了。」布衣男子出於關心告知她們,「不然,還是我幫你們駕車到城外吧。」
「真的不用了,多謝大叔關心,我們會一路小心的。」錦瑟微微欠身,向他道謝。
見她們仍是堅持,布衣男子也不再多說,將馬鞭交到錦瑟手中便告辭離開了。
「小姐,你快進去吧,現在城門還未關,我們趕得及的。」
月流盈點點頭:「你辛苦了,等出了城門我們便將馬車棄了。」
本來她是想雇個車夫替她們趕車,卻猛然想到這樣可能會將她們的走向泄露,於是這才委屈錦瑟代為駕車。
坐進車內,錦瑟揮著馬鞭輕聲喊「駕」,不過一會兒,車子便消失在了巷子盡頭。
又是一個黎明來臨,只是清盈苑中剩餘的人都還在安然入睡,除了跑路的那兩位,其餘一切如常。
直至日上三竿,眾人才悠悠然陸續醒來,看到自己竟然破天荒地如此晚起,清盈苑內隨即一陣手忙腳亂。
廚娘忙著給夫人做早膳,嬤嬤忙著給地面清理積雪,僕人忙著做雜活。眾人雖好奇為何今日作息都這般反常,卻也沒人有空去探討這個問題。序凌山莊的庄規嚴令要求下人們要恪盡職守,切不能做刁奴欺主之事,若是被總管發現他們竟敢偷懶,少不了得被狠狠訓斥一頓。
只是……
當廚娘做好膳食,準備去叫錦瑟將其端走時;當嬤嬤將積雪掃清等著盈夫人出來晃蕩時;當僕人們把手中雜活做了好一些時,他們這才驚恐地發現了一個嚴重到很嚴重的問題——
盈夫人和錦瑟,似乎……都不見了!!
……
「砰」一張上好的梨花木製案幾應聲碎裂。
棲凌軒中的空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更為清冷,千暮千絕兩人乖乖地站著不動,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然後再緩緩呼出,儘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傷及他們這些無辜之人。
千絕心下暗忖,盈夫人還真是事事出人意料,竟敢帶著婢女趁著天黑潛逃出庄,衣服首飾樣樣留著,唯獨帶走了她的嫁妝。可是,她究竟是怎樣出府的呢?
序凌山莊的守衛是他和千暮親自部署的,連少主也曾經親自查探過,並沒有出現什麼紕漏之處,他敢保證就算是他和千暮兩人想秘密外出,也是絕無可能做到的。
千絕默聲感嘆,所以說,女人太聰明也是個很大的麻煩啊!序凌山莊一應暗衛皆是誓死效忠於少主,絕沒有被買通的可能,也因此他就是想破了腦子,也無法猜出到底在哪還有通往外面的門。
不過,盈夫人也算是重情重義,臨走時還給院中各人下了葯,只是看少主現在緊握的拳頭,沉鶩的臉色,能不能保住這些人只怕很是難說。
底下跪著的一眾清盈苑下人更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身板僵硬得都不敢隨意挪動,生怕弄出點什麼聲響直接被盛怒的少主一掌拍飛,然後結果便與那梨花木製案幾一樣,兩眼一翻繼而與世隔絕。
座上的凌齊燁現在只覺得滿懷怒氣,臉色陰鬱,黑眸凜冽,頗為攝人。
他原是打算給她幾天時間好好思索,不想她竟直接用這幾天想出了遠離山莊,遠走天涯的主意。
該死的……她的腦子到底是用什麼做的,他現在氣得只想衝到她面前將她掐死。
她走之前倒是把所有因素都考慮得清清楚楚,卻唯獨沒有將他算在裡面,關心地上的這些人,不希望連累他們,帶走身邊的婢女,帶上自己的嫁妝,什麼都想了,就是不曾想他若發現她不見了,又該如何。
「把這些人全部關起來!」瞥了一眼下首,凌大莊主下的命令不留一絲餘地,「你們最好祈禱夫人趕快回來,否則就等關在裡面頤養天年吧。」
跪著的眾人聽得腿瞬間輕軟,有的甚至跌坐在地上。
凌大莊主閉上黑眸忽又猛地睜開:「暗衛十一」
「十一見過少主。」房樑上一道黑影風速般閃過,頃刻間落於地面,拱手單膝跪下,卻無一絲聲響傳出。
「傳令各處,只要遇見可疑人物,通通報與墨閣,她們兩名弱女子短短一夜時間定然跑不遠,槿城方圓幾百里處皆秘密搜查,直至找出來為止。」語氣冷得毫無溫度可言。
「屬下領命。」
僅是片刻時間,棲凌軒中便只剩下莊主大人和一旁已經快把自己凍結的千氏兩人。
莊主大人無預兆地輕一拍手而起,向外躍去,幾個起落,直接朝斜向上方飛去,不過咄嗟之間便再不見其蹤影。
待千暮千絕反應過來,緊隨出屋,卻只看到凌齊燁遠去的身影。
「大哥,我們還要追么?」千絕愣了一會,疑惑轉向一旁。
千暮搖頭:「我想不必了。」少主方才去的是清盈苑的方向,他們又何苦跑到少主跟前去徒惹怒氣,若是有什麼事自有暗衛通知他們。
凌齊燁再次落在清盈苑中,卻已是空空蕩蕩,物是人非。劍眉皺起,隨即一撩衣擺向卧室走去。
屋內果然如下人所報,除了嫁妝之外的所有東西皆在,不曾帶走。
凌大莊主冷哼一聲,這個該死的女人倒也直接果決,隨身只帶著錢財便是足矣。
環顧了一下四周,卻發現梳妝台上零零亂亂擺放著好些本書籍。怎麼這女人平日里就把梳妝台當成書桌用了么,怪不得整天素顏見人,也不見她有特意做什麼打扮。
走近一看,凌大莊主才剛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蹭蹭蹭地被勾了起來。他原本以為會是些女子常看的雜文故事,不想竟是《槿國志》、《括地誌》、《槿國風貌》、《山海註解》等關乎槿國地理地貌的書冊,所以她這幾天靜靜地呆在清盈苑就是在研究這些?
該說她是個細心膽大,叫人可愛又可恨的女子麽。
隨手翻開一本《槿國風貌》,上面竟有些稀稀疏疏的筆記,全是些對槿國地方的小小評論,像是有感而發,他甚至可以通過這些字看到當時那小女人在看書時的嬌俏模樣。
就拿成廣一帶來說,底下評論便是:冬暖夏涼,居家旅遊之好去處,且宜安享晚年,可慮之。
不禁溫慍,竟連晚年都想好了。
只是他怎麼越看越覺得這字這麼眼熟,洒脫飄逸,筆走雲煙,筆勢飛揚舒展,鸞翔鳳集,行雲流水、有如沙划痕之感。這種字體不正是同那次匿名信上的字體如出一轍,原來,那首詩竟是她所作。
只是凌大莊主此時心中也存在和千暮千絕一樣的困惑,她們究竟是從哪兒出去的?
不久之後,所有的疑問在莊主大人踏入清盈苑小後院的那一刻,終是水落石出。
黑眸微眯,凌大莊主盡量控制自己的滔天怒氣:「暗衛」
聲音隱隱蘊涵這些內力,苑外暗衛得令立刻飛身進來:「少主有何吩咐?」
「命人把這個洞給本少主封了,嚴嚴實實,一絲裂縫也絕不能留。」
暗衛看了眼東南方靠著三棵梅花樹下的那個小洞,不禁感慨,原來盈夫人是從這兒出去的,怪不得詢問了全莊上下的暗衛也不曾查出究竟是哪出了問題。
凌大莊主憤怒地拂袖離去,順道將清盈苑內所有地理書籍命人拿到書房,作為日後翻舊賬的罪證。
哼,她以為自己能夠一走了之么?凌氏暗衛若想尋人,再遠也能找得到,更何況是她們兩個柔弱的女子。
不出幾天他定然讓她知道什麼叫夫為妻綱!
只是莊主大人似乎低估了月流盈的無恥狡詐程度,以至於以後的好些天里,序凌山莊一直籠罩著一個巨大的烏雲團。
沒有了序凌山莊的高牆束縛,月流盈就像只被放飛的鳥兒,四處玩得不亦樂乎。
「小姐,你不要走那麼快,好歹等等我啊!」錦瑟在後尾追不舍,怎麼小姐的精力那麼好,她的腿都快走折了,好想坐下來揉一揉。
「咚」往她腦門上一個彈指,月流盈無奈糾正她的措辭:「都說了我們兩個要假扮夫妻,你這麼大咧咧地直喊我『小姐』,不是一下子就露餡了。」
錦瑟苦著一張臉,小小聲地儘力為自己辯解道:「小姐,我習慣了這般叫法,哪是一時能改得了的,再說了,我們能不能換一種身份,我喚小姐你『夫君』,這個真的是開不了口啊!」
不知道小姐的腦袋瓜里究竟為何能裝得下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她們兩個年輕姑娘要整天「娘子」、「夫君」地叫,她怎麼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不能換」月流盈堅持原則,「饒是凌大莊主怎麼想也絕不會料到我與你會假扮成夫妻身份,這樣我們才能掩人耳目,明不明白。」
事實證明,莊主大人確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他想到兩人會易容成其他模樣,或是女扮男裝,卻不曾想到月流盈會單獨扮成男子,與錦瑟二人夫妻相稱。
而且還將兩人打扮成低俗惡趣的鄉下人,渾身麻布麻衣,東一塊補丁西一塊補丁,像是落難已久的平民夫妻。
「明白了」錦瑟皺著臉不得不應道。
「恩,乖,叫聲『夫君』來聽聽。」月流盈嘴角斜勾,又擺出那副誘拐良家婦女的痞痞表情。
「可是小姐,我還是過不了心裡的坎啊,太違背意願了。」
「來來來,看看我的這身打扮。」月流盈指了指自己此時的尊容,濃眉大眼,滿臉黝黑,頭髮有些蓬亂,衣服頗為襤褸,整一個像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不過在破舊的衣服里,兩人卻各穿著一件珍貴的狐裘來阻擋寒風,否則以她們單薄的身軀哪能在冷天中呆這麼久。
「你一直盯著我這幅模樣,時間久了自然就會忘掉以前的稱呼了。」月流盈教授給錦瑟小小秘訣。
見自家小姐說起行頭裝扮,不禁讓她想到自己身上此時的衣裳樣式,實在是慘不忍睹。上身是硃紅色的繡花大襟棉襖,下身是蔥綠色的冬裙,這般的搭配讓她連看都不想看自己。
不過小姐說只需再忍幾日,待走得更遠些了,便會把這些衣裳換下,也因此她雖不喜卻還是願意穿著度過這敏感的幾天。
兩人終是走到一個小鎮上,於是選了個路邊的小攤子,要了碗熱騰騰的清湯麵來暖暖胃。
「娘子,來,為夫喂你。」月流盈惡趣之心頓起,夾了一筷子的面正準備遞給錦瑟。
錦瑟早已經被她的舉動搞得有些招架不住,在周圍客人的眼光注視下臉刷的一下變得通紅通紅,勉強抹出一個訕訕的笑,推手拒絕了月流盈的喂面行為:「夫……夫君自己吃便是了,不必有勞。」
最後的四個字錦瑟說得有些咬牙切齒,用自己悄悄眨上眨下的雙眼預示她趕緊順著話往下講。
爽朗一笑,月流盈終是放下筷子,她也只是突然想逗逗錦瑟,順便增加點她們是夫妻的可信度,自然不是真的就要相喂。
這廂兩人終於開始各吃各的,不過旁邊的多數女子卻在竊竊私語,大抵是說些這女子怎生得如此好命,得到她夫君那般的憐愛,即使是粗布麻衣,卻也算是溫馨有餘之類的言語。
兩人付完錢便尋了個附近的小酒樓住下,錦瑟一推開房門便向眼前的床撲去,再不願動彈一分。
月流盈好笑地看著她,走進門去悠然地放下身上的包裹,卻在轉身的一瞬間定住,向外輕喝道:「是誰,出來!」
從窗口躍進一名黑衣男子,看見她隨即單膝下跪,語氣敬然:「夫人,請隨屬下回山莊。」
凌氏暗衛?月流盈心下一驚,錦瑟也立馬從床上翻身坐起。
瞥了一眼身上的衣裳,自己與錦瑟並未露出什麼馬腳,為何會這麼快便找到她們,還如此斷定自己就是夫人,而不是錦瑟?
定了定心神,一定只是他的猜測,自己可不能先亂了陣腳,指著床上坐著的錦瑟,頗為氣怒道:「這裡只有我的夫人,你找錯人了。」
「夫人莫要辯解了,屬下根據凌氏錢莊的消息,夫人前日去兌換過銀票,所拿的銀票標號正好符合您在槿城兌換嫁妝時所得的銀票。」黑衣暗衛滿是篤定,凌氏查的人又怎會錯,眼前這位必是少主要找的盈夫人無疑。
只是,夫人這身打扮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難怪凌氏出動那麼多的暗衛找了這麼多天也是無果,這種……實在是不在他們的搜索範圍之類。
也因此,少主這些天來的臉色就一直沒緩和過,緊繃著一張臉,眸色甚慍,向他彙報的人無不是心驚膽戰。
幸好少主雖是憤怒非常,但依舊是穎悟絕倫,想到盈夫人既然去兌換過嫁妝,自然會將銀票花出去或是換成碎銀,於是命令各處錢莊、酒樓隨時注意。
月流盈暗惱,居然是在銀票上出的紕漏,真是……
見自己的小辮子已經被人發現,她卻仍是堅持:「你在說什麼我沒聽懂,但你若還在這呆著,我可就告你私闖了。」
「夫人,請隨屬下回山莊。」暗衛不為所動,還是那句話。
「若我不從呢?」月流盈終於冷下臉來,語氣凌厲,神色傲然,即使是一身粗布麻衣也無法遮掩她此時的非凡氣場。
「那屬下便得罪了」隨即起身出手。
月流盈好歹也練過幾年的功夫,見他採用武力逼迫,只好出手應對,錦瑟也隨即卷身進來幫忙。
暗衛很是無奈,少主說了不準傷害夫人,卻沒說夫人也會武功,而且招式如此奇奇怪怪,自己究竟該不該出重手?
要不,乾脆直接劈暈了夫人,總不能任其逃脫吧。
暗衛想著便打算出手劈暈月流盈,不料後者先他一步散出一包藥粉,不過須臾,黑衣暗衛便暈倒在地。
暈倒前的最後一絲意識在腦中浮現,他堂堂一個凌氏暗衛居然被傳說中的江湖葯——下倒了!!
看到暗衛倒下,月流盈鬆了一口氣,幸好這次出門還把那些瓶瓶罐罐的毒藥解藥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雖然用藥不光彩了些,但危難關頭誰還顧得了那些俠義道德,況且葯對眼前男子來說不會有無多大害處,那她自然就毫不猶豫地撒了藥粉。
錦瑟見危險暫時解決,從一旁衝過來,神色著急地輕聲道:「小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馬上換掉身上的衣服,我們都改為男裝,這次不向北了,往東邊走。」分析了一下局勢,月流盈正色道。
「小姐,那……那這個人呢?」錦瑟指著地面的人,難道就讓他在這躺著自生自滅?
「拜託,你小姐我撒的是葯,又不是毒藥,他到明早就會自己醒來的,哪還需我們瞎心。」
「哦,也對。」錦瑟點點頭,掏出包裹里預留的男裝,「那我趕緊換衣服。」話邊說著邊以最快的速度換上。
月流盈也解下身上的破舊麻衣,換成另一套淡紫色男裝。
「小姐,那我們快走吧。」看準備得差不多,拎了包裹,錦瑟作勢便要去開門。
「等等」她看了看地上的暗衛大哥,心中覺得挺是過意不去,不做思慮地走至床邊將床上的棉被拖下來蓋在他的身上,「這兒的天氣可比槿城冷多了,把他晾在地板上凍一夜怪不人道的,還是給他蓋個被子吧。」
錦瑟抿嘴一笑:「其實小姐才是心善之人。」
「咦,怎麼我不再是你所說的『混世小魔王』了嗎?」笑意盈盈地向外走去,然後反身關上房門。
「不對不對,小姐只有對待壞人的時候才是混世小魔王。」
「那下次可不可以麻煩你換個稱呼,要不叫『混世小魔女』也成,好歹我也是個女子,總叫魔王算怎麼回事。」
兩人似乎全然忘記剛剛被發現蹤跡的事,又是一番說笑地去尋了另一家偏遠的客棧住下,一切等明日天明再做準備。
天才剛灰濛濛亮,月流盈便帶著錦瑟改道而行,兩人此時皆是換下那不堪入目的襤褸之衣,穿上錦衣錦袍,搖身一變則是兩位翩翩佳公子。
用眉筆將眉毛粗狂化,各戴上一個半邊面具,手持一把長劍,咋一看就像武林派系中的兩名年輕弟子。
走了好幾個時辰,也不曾見有人追來,月流盈這才和錦瑟兩人在一條小溪邊停下,歇歇腳,吃吃乾糧。
本有騎馬的打算,可惜錦瑟雖會,她卻是個半吊子中的半吊子,別說騎馬了,就是讓她牽一下馬估計都是不成的。
馬車就更不能坐了,誰見過兩名配劍的江湖男子走路還要坐馬車的,真要這樣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如此一來,她們只有苦命地一步一個腳印,慢慢地走,祈禱趕快走到凌大莊主的勢力範圍之外。
……
「她在哪兒?」
「回少主,夫人今早又往東邊去了。」千暮接到密報,才知道昨晚暗衛居然失手,還不小心被夫人下了江湖中習武之人最不堪用的迷藥。幸好他還算機靈,及時在夫人身上撒了尋香粉,這才又將行跡準確掌握,否則少主定會讓他再回凌氏訓練地重新再造。
那個黑衣暗衛也著實可憐,他雖一向接受的是凌氏正統的武學培養,但也曾接觸過迷藥並對其有一定的了解,只是他沒料到盈夫人一介女流之輩,堂堂大家千金竟也隨身攜帶這種東西,他一時不防便著了道。
不過不管怎麼說,若是少主怪罪下來,他的失職之罪是怎麼也免不了的。
只是凌大莊主並未提及對暗衛的懲罰,只在那兒靜靜地思索該是如何處理。
見少主不作回應,千暮自覺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少主,需不需要屬下去把夫人帶回來?」
凌大莊主眸中精光掠過,冷冷出聲:「不必了,我親自去。」
將手中的公務交代給劉洵,莊主大人隨即騎著日行千里的玉赤馬向東北方向揚塵而去。
到了目的地已是深夜十分,順著尋香痕迹凌齊燁直接翻入一家客棧,從窗口躍入室內。
不禁搖頭暗笑,自己什麼時候竟也落得從窗口入屋的地步了,若被瑾瑜知道他此時的行徑,怕是要抓住機會好好取笑一番。
負手走進,即使是毫無月光的黑夜,凌大莊主依然能看清屋內的每一件事物,包括——那個讓他想了很多天,也氣了很多天的可惡女人。
看她依舊睡得如此香甜,莊主大人忍不住想把她揪起來搖醒,然後狠狠地教訓一頓,只是手才剛觸碰到她,卻又趕緊縮了回來。
該死,他進屋時竟忘記驅除身上的寒氣了,難怪他一走近,床上女子的眉頭便微微皺起。
運功將熱氣騰出,全身又隨即暖和起來,如此一下折騰倒也打消了莊主大人方才的打算。
伸手將她束髮的簪子取下,青絲瞬間散亂地鋪在枕頭之上,這女人怎麼睡覺的時候還留著男子的打扮?哼,是怕隨時有人找到她么?
果真是沒心沒肺,在外邊依舊是怡然自樂,談笑風生。
伸手來回觸摸她柔軟的臉頰,凌大莊主低聲自語自喃:「你還真能逃,竟從我手中離開了整整七天,動用了那麼多的暗衛卻過了這麼久才尋到蹤跡,你說我該誇你聰明呢,還是該反思暗衛的素質?」
熟睡的月流盈自然不會回應他的問話,莊主大人俯身輕吻她的額頭,然後將頭靠在她的脖頸處:「為何才離開你這麼幾天,感覺很想念很想念,你這折磨人的小丫頭,該讓我拿你怎麼辦才好?」
頓了頓,凌大莊主霸道地向身下女子宣誓主權:「你註定是我的人,還能逃到哪去?」
月流盈只覺得身上有股暖氣襲來,想要伸手抱住,卻因隔著被子無法實現,手撲騰了半天就是尋不到熱氣的源頭。
凌大莊主感受到她的動作,莞爾一笑,掀開被子替她披上披風,爾後將她打橫抱起:「在外玩了這麼久,也該回了,待你醒來再好好地罰你。」
睡夢中的女子突然感到一股涼氣,打了個寒顫卻又甜甜睡去。
……
不停地挪動身子,總覺得今天的床有點晃蕩晃蕩的感覺,不甚舒爽,月流盈側了個身想著尋找一個平穩點,可惜終是無果。
馬車上坐在一端的凌大莊主終是不忍心,將她的上身微微扶起,靠在他的胸前,臻首抵著他的下巴,這才讓睡夢中的月流盈有了一絲安分。
柔若無骨的小手下意識地貼近熱源,環過凌大莊主的腰身,尋了個最舒服的位置抱住。
只是小手方才蹭了兩下,總覺得手感有些不對,迷迷糊糊地拉開一邊眼皮,瞬間的光亮刺得她又慌忙閉上眼去,眯了一會才又張開。
大眼睛向四周環顧,密閉的狹小空間,一看便知是輛馬車,冷色系調,自己此時的小手正抱著一位玄色衣袍的……男子!
「啊——」月流盈鬆開小手,向後挪去,卻因用力太猛撞上了馬車車廂。
揉揉被撞疼的後腦勺,她一臉戒備地望著眼前熟悉的男子,嗚嗚,凌大莊主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她又是如何一覺醒來便躺在了他的懷裡。
「你你你你你……」喚了半天的「你」,卻不知該如何開場。
莊主大人居然找來了,糟糕,他會不會一氣之下直接拍死她。縮了縮小腦袋,看凌大莊主現在還算溫和的面容,應該會手下留情吧。
「過來。」莊主大人依舊保持著剛剛的動作,雙眸看著遠遠躲著他的月流盈。
「我保證,沒有泄露半點凌氏的秘密,真的!」她舉起右手,與眉眼齊平,認真地發誓道。
還是在凌大莊主發作前好好交代,免得待會兒辯解不清。
凌齊燁劍眉蹙起,她以為自己丟下手中公務,花了一整天的功夫趕來就是為了確認她是否外傳了凌氏的消息?
若是真是這般,她以為她現在還能呆在這自然醒來,怕是早被暗衛一手斬殺,魂散西天。
無奈搖頭,招手:「過來。」
莊主大人發話,還是乖乖聽命的好,月流盈往前小小挪了挪,然後定住。
「我是虎狼?」
好吧,月流盈認命地再挪,終是在離凌大莊主只有七寸的地方坐住,眼神堅定,不能再進了。
「為何逃跑?」
額,月流盈瞪眼,不是應該讓她老實交代這幾天都做了什麼嗎?怎麼莊主大人的問話思路一點也不符合常理邏輯?
「我……不對,妾身……」真是,出來才不過幾天,稱呼又不自覺地忘了。
「以後自稱就好,不必用敬辭了。」反正她也從不將這些稱謂放在心上,每次勉強自己記得叫喚,想來這也是她不歡喜的原因吧。
「真的?」月流盈狗腿地朝凌大莊主展顏一笑,繼續得寸進尺:「那是不是連行禮都可以免了。」
行禮這個環節是她一直所鬱悶的,每次與凌大莊主見面都要官方地來一句:「妾身見過少主,少主安好。」所有人的請安語皆是這句,怎麼莊主大人都不感到厭煩的嗎?
凌大莊主斜睨一眼身旁一臉期待的女子,並未說答應與否,卻是打量了她一番:「你現在是戴罪之身,竟還懂得討價還價?」
一句毫無波瀾的反問讓興緻滿滿,以為有戲的月流盈眨眼間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蔫了!
躲在一旁畫圈圈,低頭悄悄嘟嘴,就知道自己跑路的事情沒這麼容易解決。
凌大莊主冷著一張臉,繼續剛剛未回答的問題:「為什麼要逃跑?山莊里的生活讓你這麼厭煩?」
賭氣地撇嘴,她還真不知道山莊里的生活能有多好,每次出了什麼事不都是他惹來的,身邊女人一大堆,情債不斷,桃花不斷,愛慕不斷,和這樣的男人呆久了就是危險二字。況且在序凌山莊里她可沒有像在外邊那般隨心所欲,想去哪便去哪,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想結交什麼朋友便結交什麼朋友。
偷偷瞄了一眼等待她回答的玄衣男子,她盡量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想法:「我喜歡那種早睡晚起,悠遊自在,什麼也不用去煩惱、去爭得頭破血流的生活。而你太濫情,娶了那麼多女人,若是一人一瓶毒藥丟過來,我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賠。再者,整天待在山莊里我會無聊到發瘋的,你又不許我去這,不許我去那,那麼專制我當然只好想著跑路了。」
後面的那句話越說越小聲,越說越沒底氣,最後的跑路兩字咬得極輕,幾乎像沒說過一般。
不過對於凌大莊主這般的高手來說,聽清楚每一個字自然不是問題。
她這般宛若受害者的模樣和滿是控訴的語氣讓他又好氣又好笑,說他濫情,說他專制,原來這就是她一直藏在心中的真心話。
他很濫情么?他一直對後院的那些女人沒有絲毫感情,第一次對女子動心便是眼前這個剛剛被他逮回來的糊塗人兒,偏偏她對他一絲好感也欠奉。
「那些女人不是我自願娶的。」想想還是做了這番解釋,他後院的所有夫人都是因為凌氏生意上的關聯,娶不娶他並不關心,但既然對凌氏有益他自然也沒有反對的道理。
月流盈聞言,聳拉著小腦袋,瓮聲瓮氣地緊接著回答:「我知道,我也不是你自願娶的,所以才會想著跑路嘛。」凌大莊主如此優秀,她萬一不小心淪陷了怎麼辦,所以說及早遠離才是正道。
凌齊燁簡直要被她氣死了。
她的腦子怎麼就不能正常一點思考問題,每每總是曲解他的意思,然後自己在那兒考慮後路該是如何。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呢。」這樣的言辭她總該明白了吧。
「在你的世界里,這種感覺多如繁星,這兒撒一點光那兒撒一點光,我不是第一個自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月流盈瓮聲瓮氣,說得委屈極了。
凌大莊主只覺得自己再在這個問題說下去,只怕會氣得把她直接就地正法。
「我不許你隨意外出,想過什麼原因嗎?」對她這種有時候少一根筋的可恨女子還是循循善誘的好。
後者迷茫搖頭。
「你中毒的事都還未查出,貿貿然一人出外,若是再遭毒手怎麼辦?」也幸好這次整整七天的時間,她並未遇上害她之人,否則該如何是好。
中毒?是了,她竟將這件事給忘了,不過自己這多天來除了碰到凌氏暗衛,倒不曾感覺到有人跟蹤,她如今也還好好地坐在這兒。
見她訕訕地撓撓頭,一副恍然大悟的遲鈍表情,凌大莊主也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回庄后把《女誡》給我抄上個百遍,看你還會不會閑著無聊。」
「不是吧?」月流盈哭喪著臉,一百遍的《女誡》,那豈不是要天亡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