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蘭若好故事（上）
得意了一會兒，燕赤霞回過神來，現在是要除魔衛道的時候。
可是，妖怪在哪裡？
燕赤霞把刺在地上的劍拔出來抗在肩頭，用「凌厲」的目光打量著廳堂內的眾人說道：「邪魔妖道，出來受死！」
然後，她的劍尖對準了旁邊打醬油的尼祿。
尼祿：「？？？」
為什麼會是他，雖然他的確是半魔人沒錯，擱在東方仙俠世界，也算得上是邪魔妖道。
但是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啊！
憑什麼就認定他了？
難道面無表情也是一種錯嗎？
其實這不能怪尼祿。
小孩子世界觀是非常樸素的，比如擁有赤橙紅綠青藍紫頭髮都不是什麼好人。
在場的所有人，就尼祿一個白髮頭。
其他人都是樸素無比的黑頭髮，他不是邪魔妖道，誰是？
「隱藏得不錯，不過你的頭髮已經出賣你了，出來受死，邪魔妖道！」燕赤霞對著尼祿說道。
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噗！」
旁邊的姥姥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眾鬼們也是憋笑憋得很辛苦。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無奈的尼祿來了一個否認三連。他明明是個好人好嗎？
一家子都在干拯救世界的活。
這都叫什麼事啊！
白頭髮有錯嗎！
按照這樣的思維邏輯，你去動漫位面的霓虹高中或者現實世界的霓虹X郎店轉一圈，怕不是要砍得血流成河？
「你就是！」
燕赤霞非常固執地說道，「你騙不了我的，出來受死吧。」
「燕大俠……燕大俠。」失意體前屈的寧采臣趕快跑出來，阻攔燕赤霞，「他真不是，他是一個好人。」
「胡說，好人不會有奇奇怪怪顏色的頭髮。」燕赤霞看了寧采臣一眼，「你這書生，好不曉事，趕快讓開，否則的話，我就一劍把你拍飛。」
被寧采臣發了好人卡的尼祿，非常想要拔刀。
有沒有家長來管管這熊孩子？
「不是，燕大俠，他真的是個好人。」正直的寧采臣又怎麼會輕易讓開？
小丫頭頗為英氣的眉毛微微豎起，似乎就要動手把寧采臣拍飛。
書生迂腐無知，這麼明顯的白頭髮，居然還認為是好人。
「咳，這位燕女俠。」場面即將失控，白夜不得不站出來。
「幹嘛？」燕赤霞語氣並不客氣。
當然，白夜是不會跟這個小丫頭計較的：「老寧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個好人。不信的話，你可以想想，白頭髮的，除了邪魔妖道之外，還有另外一種人設啊。」
「人設？」燕赤霞歪了歪腦袋。
「就是人物設定。」白夜說道，「想想，那些世外高人是不是也有白頭髮的？」
「好像是的。」燕赤霞有些混亂，不過隨即又說道，「別騙我，那些人都是老爺爺，還有白鬍子。」
「那是他們修鍊不到家。」白夜說道，「真正的世外高人都是英俊瀟洒的，除了頭髮之外，其它都跟年輕人沒有區別。」
「是這樣嗎？」燕赤霞的世界觀搖搖欲墜。
「肯定啊。」白夜一拍手，指著尼祿說道，「你看看他那張臉，英俊不英俊，瀟洒不瀟洒，像不像壞人的臉？」
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當然也有正常的審美。
燕赤霞盯著尼祿看了一會兒，搖搖頭。
相由心生，邪魔妖道多的是獐頭鼠目，令人憎惡。
從這方面來看，這個白頭髮的看上去雖然有些冷酷，也有些煞氣，但是的確不像是壞人。
那麼，壞人在哪？
燕赤霞的目光再度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停在了寧采臣身上。
這廳堂內，一群人（鬼），不好意思，最丑的是寧采臣——凡是就怕比較。
當然，寧采臣本身並不醜，相反，浩然氣和書卷氣結合起來，是一個頗有魅力的男人。
哪怕其他人的襯托下，燕赤霞也不好說他丑。
而且，燕赤霞知道，他是個好人。
「你不是，雖然你長的不好看，但你是好人。」燕赤霞對著寧采臣說道。
短短几分鐘內，燕赤霞的審美標準提升到了一個很高的高度。
寧采臣已經淪為「不好看」這個級別了。
「燕大俠，這裡……」寧采臣也不好說什麼。
他發現白夜已經掌控了局面，自己把燕赤霞招來，似乎有些攪局。
「壞人、邪魔妖道之流肯定是有的，不過不在這裡。」白夜打斷了寧采臣的話，對燕赤霞說道。
「在哪？」燕赤霞就為行俠仗義而來。
「這位大娘，這位大娘。」白夜「叫醒」了看熱鬧的姥姥，「把黑山老妖給燕女俠看看。」
「不要命令我。」
姥姥嘴上說道，乖乖幻化出了黑山老妖的形象。
「鬼氣？」
燕赤霞雙目一凜，顯然是察覺到了姥姥施法之時的特殊氣息。
說起來，蘭若寺的眾鬼們，最擅長的反而是隱匿手段，哪怕比她們強，也很難看破她們的真身。
不過燕赤霞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姥姥幻化出來的黑山老妖給吸引住了。
「我想起來了，我遊歷到此處的時候，聽說過這個名字。」燕赤霞說道。
「沒錯！」
白夜一拍手，走到了姥姥身邊，指著黑山老妖說道，「此妖佔山為王，兇狠殘暴，殺孽滔天，光看他的樣子，是不是就有無邊無際的罪惡之感撲面而來？」
「沒錯。」燕赤霞點點頭。
說起來，白夜的話並非是完全的無的放矢。
精怪、鬼類的樣貌的確跟平日行為有關。
不是說長得丑就一定是邪魔外道，長得好看就一定是好人。
但是如果殺孽滔天，行事手段血腥無比，又沒有一定手段掩蓋或者鎮壓那沾染而來的血腥。
哪怕化作了人形，一眼看去，給人的感覺就是一頭披著人形的怪物。
燕赤霞樸素無比的世界觀，不能說完全錯誤，是具有一定參考價值的。
黑山老妖這樣子，一看就知道平日沒少幹壞事。
屬於可以除魔衛道的目標。
沒錯，這就是他了！
姥姥看了白夜一眼，無恥之極！
居然騙一個小丫頭去對付黑山老妖。
「最為重要的是，這黑山老妖還是這方地界的妖王。」白夜說道，「他逼迫群妖為其服務，一旦此獠伏誅，定能還此方地界一個朗朗乾坤。」
「不用多說，告訴我他在哪裡！」燕赤霞肩頭扛著的劍再度散發出了金光。
那除魔衛道之心已經在不安地跳動了。
「不急。」白夜說道，「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些事情想要跟燕女俠明說。」
「你說。」燕赤霞點點頭，這個人講話真好聽。
「其實，這蘭若寺也是一處妖鬼的巢穴。」白夜說道。
姥姥雙眼微微一眯，看向白夜。
「嗯？」燕赤霞愣了一下。
「唉，不瞞燕女俠，這些可憐的姑娘們，手上也沾滿了罪惡。」白夜做出了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世道如此艱難，民不聊生，鬼物橫行，想要活下去，就不得不違背自己的良心。」
「你想要說什麼？」燕赤霞說道。
蘭若寺的古怪她當然有所察覺，只不從一開始就被白夜牽著鼻子走，騰不出「手」來罷了。
時間一久，就算燕赤霞好騙也肯定能夠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我是想說，大家原本就是被黑山老妖欺壓，做出違心之事的可憐人——可憐妖。」白夜說道，「那個誰，就是你，這位大娘，你有什麼悲傷的往事，跟燕女俠說說看。」
「以燕女俠的正義善良、古道熱腸，想必會原諒你的，甚至出手幫助你。」
姥姥皺起了眉頭，過了一會兒才嘆息一聲說道：「可以的話，我不想回憶這些陳年舊事，不過燕女俠既然有興趣，那我就說說吧。」
「說說。」
燕赤霞一臉嚴肅地點點頭，不過雙眼燃燒著熊熊八卦之火。
「別人一直稱呼我為蘭若寺的姥姥。」姥姥看向門外，「他們都不知道，我其實姓柳——生前姓柳，或許是這個姓氏吧，才讓我現在可以站在這裡。」
這下子，別說是燕赤霞，房間內的其他人都流露出了感興趣的目光。
白夜和尼祿除外，連寧采臣沒能免俗。
他們都想要知道，蘭若寺的BOSS姥姥到底有什麼悲傷凄絕的陳年往事。
姥姥卻在關鍵時刻閉口不言，只是朝著外面走去。
一邊走，身上那一襲煞氣的黑衣也漸漸轉化成為了青色，整個人氣質發生了變化。
就好像是如楊柳一般的柔弱女子一樣。
眾人跟上姥姥的步伐，來到了院落當中。
「這是我。」姥姥指著一棵看上去普普通通，一點都不大的柳樹說道。
「柳樹成精？」燕赤霞問道。
「不是。」姥姥笑了笑——不對，這個時候應該說柳姑娘笑了笑，走進了柳樹，直接融入到了其中，接著地面的泥土翻滾了起來。
一堆碎骨浮現了出來。
「這個也是我——」柳姑娘的聲音傳來。
「生前為人，死前怨氣甚重，死後無法安息，附身於柳樹之上，最終成妖成魔。」燕赤霞小臉嚴肅地說道，「你生前遭遇了什麼？」
「遭遇了什麼？」姥姥的聲音開始變得凄厲了起來，「既然你們想要知道，就給你們看看。」
說著，周圍的場景頓時發生了變化。
姥姥遭遇了什麼。
其實並非是什麼曲折無比的故事。
就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子遇到了一個負心薄倖的男子，有點像李莫愁和陸展元。
不過那個男子要比陸展元狠毒無數倍，姥姥也不如李莫愁能打。
為了防止可以讓他平步青雲的妻子發現姥姥的存在，他殺掉了原本的柳青衣，將其屍體埋在了這荒山野嶺當中，造就了現在的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