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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有一種兄弟叫室友

  第二天一上班,打開QQ,頭像就不停地閃爍。點擊打開第一個對話框,是元寶的留言「哥們,十一可回去?」「嫂子可一起帶著。」「陽陽要不要跟著你們?」「票是不是提前訂好?」都是一連串的問號!

  元寶,我大學的死黨,上下鋪的兄弟。元寶,原名路遠,因為身材圓潤,遠又和元的諧音,所以我們一個宿舍的人都叫他元寶。


  大學那時的元寶,是我迄今為止見過最能吃的人。記得有一次我們宿舍跟著班長去輔導員家蹭飯,輔導員的老婆,我們的師母準備很多SX地方風味的飯菜,非常豐盛,就是擔心我們幾個愣頭青在學校過著沒有油水的生活,比較能吃。我們幾個緊張的坐了下來,都不好意思夾菜,低著頭吧嗒著米飯。只有元寶完全是把輔導員家當自己家了,大口吃肉,大口喝湯,最後連油潑辣子面的辣子都沾著肉夾饃吃完了。好傢夥,輔導員家的一電飯鍋米飯,連粒米飯粒都不剩。那天之後,老實的班長再也沒有帶我們去任何地方蹭過飯。


  每次我們宿舍哥們一起去XA市裡吃自助餐,他都是連吃三輪,一直從午場吃到晚場,我們在旁邊等他都消化得差不多了,又開始大吃特吃,最後被服務員清台請出去了。以後我們每次去,那個老闆就特意讓門口的迎賓小姐看看元寶在不在。我們都開玩笑地說:「元寶,八成是看上你了,像高老莊的翠蘭小姐要招你做上門女婿。」元寶總是笑呵呵地說:「那是天蓬元帥,不是我元寶。」


  元寶也是我見過脾氣最好的人,大學四年他只發過一次火。還是為了我,因為我受不了失戀的打擊,一蹶不振,成天神神叨叨,精神萎靡,他為了讓我清醒,狠狠一拳揍醒了我。那時我才知道,他這麼多年的飯真沒白吃。一記拳頭,打掉了我兩顆大板牙。不過,很感激他,他那一拳,徹底將我從愛情的虛幻中拉回現實。


  元寶大學也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準確地說,是單戀。好像是大一下學期,為了園林工程系的系花。元寶情竇初開,非常純情。有一次社團活動,系花當時對他說,自己最喜歡紅玫瑰,因為她象徵著愛情,期待自己未來可以種出一片屬於自己的花海。元寶就開始下定決心,走火入魔一樣,一定要自己種出紅玫瑰送給系花,結果我們一個宿舍的洗臉盆都遭殃了,全部放在陽台成了元寶培植花苗的花盆。元寶從園林系的實驗室里偷來很多花種,然後細心呵護照顧著,日復一日地澆水施肥。當然肥料就是我們宿舍集體的童子尿,每天元寶監督著,我們只能在花盆裡尿尿,風一吹,整個宿舍充滿了一股尿騷味,大夏天裡,那味道,真的讓人飄飄欲仙,熏得。


  期間,系花還經常讓元寶幫她跑腿,元寶也心甘情願。元寶就這樣幫著系花和她們宿舍里的女孩,買了一個學期的奶茶,打了一個學期的飯,樂此不彼。颳風下雨,他都隨叫隨到,完全可以評五星的外賣員。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元寶日盼夜盼,花終於開花了,但是開得不是紅玫瑰,是白菊花。原來元寶拿了很多亂七八糟的種子,最後活下來並開出美麗的花,只有菊花。


  「菊花,也是花,性質是一樣的。」我安慰元寶。


  那年秋天,元寶捧著一盆盛開的白菊花去系花的宿舍樓下,想當面送給她,卻看到系花剛好下樓迎面跑來。元寶當時心跳加速,小鹿亂撞,正想送上精心培植的菊花,大膽表白一次,卻看見系花和一個高大威猛的男生擁抱在一起,瘋狂地親吻。元寶看著他們吻得是驚天地泣鬼神,完全不顧旁人,沉浸在二人的荷爾蒙世界里。


  元寶抱著一盆菊花,一個人獃獃地坐在校園的石凳子上,一直到了天黑才回來。我問他:「花了?送給系花了?」他毫無表情地回答說:「沒有,用來祭奠了我已死的初戀。」元寶的初戀,還沒有開始綻放就已經凋謝了。


  畢業后,元寶回了老家鄭州,家裡給他安排了一份會計工作,他嫌無聊,於是自己下海創業。沒想到這幾年風起雲生,成了一家網路遊戲開發科技有限公司的老總。買了別墅,換了寶馬,讓很多老同學都紅了眼,不敢相信曾經那個傻乎乎的二愣子,竟提前走在小康致富的前列。只有我知道,元寶成功的背後是以犧牲健康為代價去換取的。每天只睡三個小時,一個再強壯的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身體也被透支的剩不了多少。看似站在聚光燈下,背後全是心酸淚。


  我和元寶聯繫比較多,他也經常來我所在的城市出差,經常到我家小住幾天,喝點小酒,吹吹牛逼,這幾年關係越來越好。元寶每次來,都會給妻子和兒子帶一大堆看不懂名字的外國奢侈品,讓兒子都覺得元寶叔叔才是他親爸。元寶至今未婚,是個黃金單身漢,家裡也為他張羅了很多相親對象,他都沒有配對成功。我猜想那次愛情將他傷得太透徹了,所以他對女人都產生了後遺症。


  我在鍵盤上敲了一個:「都去!」然後那邊又開始一連串的問號,我也就懶得回了。很奇怪,越是關係親密的人,你越會不太在意,好像心裡認定了無論怎樣,那個人都會在你身邊,所有的客套反而將你們的關係變得俗氣了。


  打開第二個頭像,是班長。我們的班長年齡比我們都大,因為他連續三年復讀,三年高考,才上得大學,在我心目中能夠連續三年扛得住高考的壓力的,那都是牛人。班長是個實在人,長得黑黑瘦瘦的,從來不會偷奸耍滑,一根筋,幹事非常實在。在我們那個時代,從一個小小的縣城,考上大學,都會成為他們縣城裡家喻戶曉的人物,所以班長成為他們縣城裡風雲人物,每一代學子的楷模。


  大學四年住在一個宿舍,班長是個老好人,維繫著整個宿舍的和諧,和我們任何人都沒有發生過衝突,總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和為貴作為處事原則。只要有班長在,我們的熱水瓶總是滿的,大學四年,我和元寶從來沒有去過熱水房。


  班長一直暗戀程晶晶,其實也不算暗戀,因為班裡每一個人都心知肚明,就連當事人程晶晶心裡也跟明鏡一樣,只有班長一個人以為沒有表白,就不會有人知道,一個人默默地守護著這份卑微的愛。畢業之際,我們也攛掇班長向程晶晶大膽表白,看得出來程晶晶在我們的起鬨下也給了他機會,可是班長不同意入贅到程晶晶他們家族做上門女婿,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班長是家裡唯一的兒子,上面有六個姐姐,好不容易才來了這麼個小子,所以從小就被看作家裡的頂樑柱。從小學到大學,都是他六個姐姐在外打工辛苦供得他,還等著他學成而歸,他怎麼能背井離鄉做別人家的上門女婿。


  班長畢業后就回到老家的城市,考了公務員。在政府單位上著班,工作輕鬆,當然口袋也就空空。在他們那裡,端著國家飯碗的人,才是有本事的人。不看你收入有多少,重要的是為誰幹活。後來有不少親戚朋友擠破頭要為他介紹對象,其實班長家並不富餘,他們認為,只要你在國家單位機關上班,大小都是個官。


  班長的老婆是個大美女,他結婚的時候我見過一次。當時第一眼以為班長娶了個明星,跟瓊瑤女陳德容有九分相似,是那種江南水鄉的小家碧玉,總是小鳥依人地靠在班長的懷裡。我們宿舍幾個都恭喜班長,說他走了什麼桃花運,娶了一個仙女回來,莫不是前世他是寧采臣,嫂子是聶小倩,今生化作人形來報恩了。班長多喝了幾杯酒,就春光滿面地說:「一朵鮮花插到我這坨牛糞上,你們是不是都紅了眼。」


  班長留言:「十一回來嗎?考慮人流量大,可以提前買好車票。如果買不到,跟我說一下,我讓鐵路局的朋友幫幫忙。」我簡單客氣地做了回復「好的,知道了,有需要電聯,祝好!」班長永遠都是我們的貼心大哥。


  第三個頭像是小強,黃志強,外號HN情歌,因為南方人都長得瘦瘦小小,所以我們叫他小強。小強來自HN,一嘴閩南語口音的普通話,我們聽了四年都不習慣。為什麼人稱HN情歌?因為在大一新生軍訓的時候,小強為程晶晶大膽獻唱一首「HN情歌」,不僅沒有贏得美人芳心,還害得我們從此再聽「情歌」兩個字就酸掉大牙。小強是程晶晶眾多追求者之一,但是從來沒有獲得過程晶晶的正眼相看。堅持了一年,使出渾身解數,製造了無數次浪漫偶遇,沒有任何回應,終於腦漿耗盡。他從大二起開始改變目標,專門針對新生中的學妹下手。每逢九月開學迎新季,小強都是積極響應學生會,主動去迎新生。別說小強這孩子從此之後桃花運很旺,大學換了N個女朋友,我都記不得名字和長相了。


  唯一記得的是大三下學期,有個大一的女孩,為了小強要跳樓。因為小強死活都要跟她拜拜,分手的理由是沒有了初戀的感覺。這個理由太狗血,小強的初戀早在大一已經獻給了程晶晶,早就沒有了感覺。學生會會長找到我們做小強的思想工作,讓他暫時哄哄小學妹,讓她打消輕生的念頭。我們都緊張的很,苦口婆心地勸小強,事情分大小,還是哄哄她,讓她下來再說。沒想到小強走上去跟人家小姑娘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跳吧!我等著給你收屍!」徹底把學妹的心傷了,覺得為這樣無情的男人自殺太不值得,從此再也沒有來找過小強。小強還信誓旦旦地說:愛就要愛得奮不顧身,斷就要斷得徹底乾淨。


  小強是出了名地不愛衛生,經常內衣,襪子到處塞,每次學校檢查衛生,都能翻出一大堆,他都記不得是不是他的了,從此我們宿舍被評為全院的髒亂差,深深影響了的大學學分。小強從來不洗鞋子,都是穿壞了直接扔。宿舍是六人制,另外兩個同學因為忍受不了小強死鹹魚般的鞋臭味,班長雷聲震耳的呼嚕聲,就給宿管員塞了包香煙,調換了宿舍。從此宿舍聲名狼藉,那兩個床位一直空到大四,堆滿了元寶亂七八糟的二手遊戲機。其實最恐怖地還是他的被子,四年沒有洗過,也沒有曬過,最後竟然還能賣給收破爛的大姐,全靠小強的嘴上功夫。


  小強畢業后回到HN,做了一名人民交通警察,成天在太陽底下,晒成了黑人強。黑人強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花言巧語,最後將他們交警大隊的隊長哄成了自己的岳父大人,娶了一個公主癌的老婆。


  小強留言:「兄弟,十一回去嗎?」「十一老婆想去馬拉西亞,我不一定能回去了。」「想你們都想瘋了!」小強是一個有名的妻管嚴,出門從不會超過200塊錢零花,不過他過得也挺瀟洒,自信滿滿。一直遵行著兩條家規:第一條,老婆永遠都是對的。第二條,即使老婆錯了,請參照第一條。結婚多年,小強老婆都不願意要孩子,怕有了孩子,自己就不是小強唯一的小寶貝。


  我回了一個「好!有機會再聚!替我向弟妹問好!」就將對話框關閉了。


  如果人生是一場旅行,那大學宿舍就是這一站最美的風景。有一種兄弟,與你同居四年,他們叫做大學室友。


  打開最後一個閃爍的頭像,看了一眼對話框上面的名字,讓我不由自主地睜大眼睛。「雲朵」,一個讓我魂牽夢縈的名字,一個讓我在夢裡喊了無數次的名字,一個讓我心裡總會一陣陣疼的名字,一個讓我想從腦海里擦去卻已經深深刻下的名字。當它真的出現了,我的內心卻如此慌亂,不知所措。


  「十一回來嗎?」留言簡單的五個字,卻能讓我如痴如醉地看了一上午,想了無數種畫面,揣摩著其中深層的含義。我曾經發誓不再理會這個絕情的女人,可是看到她的留言,我還是忍不住在鍵盤上按下回車:「回!」就一個字,已經在我內心掙扎和醞釀了一天,手心裡都是汗。


  我對著電腦巴巴地等待了很長時間,對方一直沒有下文。回到家裡,我開始魂不捨身,只要手機有點動靜,我就趕緊打開QQ看看,發現不是她,每次都是一股失落。妻子察覺到我怎麼老拿手機,懷疑我是不是迷上了某個網路遊戲。走過來想將我的手機沒收了,說別給兒子留下壞榜樣。我收起手機,讓她放心,不會再看了。於是,妻子也沒有往下追究。


  因為捨不得刪雲朵的聊天記錄,雖然只有幾個字,我也珍藏得像寶貝一樣。手機一旦被妻子看到,雖然沒有什麼曖昧的詞語,但是只要出現那個名字,就足以讓家裡雞飛狗跳,不得安寧。為了這個家,為了一個男人的責任,這份痴心妄想的情,我只能放在心裡的一個小小角落,偶爾翻出來,回味一下,都是對自己的奢侈。


  這幾天,我過得是心不在焉,成天在單位抱著手機等,除了那句「十一回來沒?」就再也沒有任何的隻言片語。哪怕她施捨我三個字「我也回」,我就不用像這樣寢食難安,每天都跟丟了魂似的,空有一副皮囊,像個行屍走肉。每天下班,妻子問話,我只回「嗯」「好的」,其他的我都記不起來了。整整一周,我感覺自己像是熬了好幾年,黑眼圈都出來了,人也消瘦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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