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兩個陸澤漆?
陸澤漆帶著於蘇木直接上了黑色的布加迪。深夜一點,炫酷的跑車賓士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車廂內很安靜,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於蘇木沒問身旁的男人要帶她去哪兒。此刻,只要他在她身邊,天堂地獄,她都願意去。
半個小時后,黑色的布加迪停在了B市國際機場,陸澤漆牽著於蘇木下車,便已有人在大廳門口等著。
那是一名穿著航空制服的男人,見他們過來,立刻走上前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他們:「二少,這個是去緬甸的機票,還有二十分鐘航班就要起飛,請跟我走VIP通道。」
「好。」陸澤漆應了一聲,牽著於蘇木便跟著那人走。
一直走到VIP通道,機艙入口處,陸澤漆放開於蘇木的手,微微俯身,對她說:「寶貝,聽著,現在我要送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最少三天後,我會接你回來。我已經幫你在學校請了三天假,這三天善守會負責你的安全,你就當在緬甸旅遊幾天。」
於蘇木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並沒有問原因,只問:「我一個人嗎?你不跟我一起嗎?」她不是不敢一個人,只是不放心他。明明只是針對她的事情,卻要他獨自留下來處理。
「嗯。」陸澤漆一隻手攬過她,將她擁入懷中,「這一次,只有你一個人,可以嗎?」
「可以。」她說,「但你要答應我,儘快來接我,隨時跟我保持聯繫。」
「嗯。」親吻一下她的額頭,他低頭,墨色的雙眸凝視著她,深邃明亮,「我的女孩,真是個堅強的姑娘!」
於蘇木朝他露出一抹笑,聲音卻莫名有些哽咽:「那我走了。」
「嗯。」他放開她。
她轉過身,跟著那名穿著制服的男人往通道里走。
走了幾步后,她回頭,陸澤漆還站在原處,修身如玉,目光溫煦,見她回頭,他的嘴角揚起了一抹清淺的笑。
那一刻,於蘇木的心又酸又疼。
如果她早知道他以前過著那麼沉重而陰鬱的生活,那一年,她一定死皮賴臉地跟在他身邊不放手。
至少,讓他生命中出現一個給他溫暖的人吧……
這麼一想,行動快過意識,於蘇木忽然扭身跑回他身邊,在他意外的目光之下,摟著他的脖子,踮起腳,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離開之前,至少要留下一點兒什麼吧……她這般想。
陸澤漆僅是片刻停頓,便反壓上她的唇,左手插入她的黑髮中,右手摟住她的腰,將吻加深。
於蘇木仰頭承受著他的攻城掠地,那樣的深吻,似乎要吻進她的靈魂深處。
廣播中一遍遍地呼喊她的名字,他才終於好不容易放開了她。
於蘇木望著他,眸中水汽氤氳,臉頰微熱。
他低沉的嗓音響起:「寶貝,雖然我很想繼續吻下去,但你該走了。」
「好。」她凝望著他,「你要答應我,辦完事立刻來找我,即使不來找我,每天也要給我打一個電話,確定你的安全。」
「我答應你。」
「那我走了。」
「好。」
這一次,她轉身,沒有再回頭。
她即將踏入那個許多年前,他獨自一人待過的國度,那裡曾有他的歲月,他經過的足跡,他的獨家記憶,這令她感覺到心安。
她知道他在原地望著她,一直望著她走進機艙,他的目光,他的承諾,給了她無盡的勇氣。
愛上一個人,原來是能教會人成長的一件事。
陸澤漆目送著於蘇木走進機艙后,冷漠地轉身。
手機在此時響起,他接起,裡面傳來周哲的聲音,向他彙報展瑜中毒事件的進展:「鉤吻的來源已經查清楚,橙汁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展瑜用的那隻杯子……」周哲說到這裡,明顯有些遲疑,在思忖後面的話要不要說出來。
陸澤漆一邊接電話,一邊往停車場走去,步伐穩健,氣質清貴,優雅天成,頻頻惹人回眸。他淡定自若地說:「繼續說。」
「我懷疑下毒的人其實是……」
周哲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發現手機那頭的男人似乎並不意外,他說:「如果真的是她,陸淮南會怎麼做?公事公辦將她繩之以法還是放水?」
「現在他和展家人既然將事情鬧這麼大,便要承擔後果。」陸澤漆的聲音冰冷無情,「我的女孩怎麼能被別人冤枉?」
電話那頭的周哲有些震驚。最初,二哥在寢室告訴他們,他喜歡於蘇木,並且要主動追求她,周哲還以為二哥只是一時興起。後來二哥對於蘇木做的一系列舉動,讓他們確信二哥的確很喜歡那個女孩。
於蘇木和其他女孩子比起來,除了長相漂亮之外,性格也非常好,是令人與她相處覺得十分舒適的女孩。她很聰明,即使知道這是個趨炎附勢的社會,也從不曲意逢迎。她可以做到讓她喜歡的人與她相處時感到愉悅,也可以做到對不喜歡的人不屑一顧。
但即使這樣,周哲也從未想過陸澤漆對於蘇木愛到這種程度,為了她,公開與陸、展兩家為敵。
「二哥,如果陸淮南不想將她供出來,這個案子將怎麼處理?」周哲忍不住問。
「總有一個人會站出來領走所有罪責。」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停車場內顯得沒有溫度。
於蘇木到達仰光國際機場已是五個小時之後。
機艙內,專門負責照顧她的空姐微微彎腰,用英文溫柔地提醒她飛機已經落地,機艙外有負責接待的人在等候。
於蘇木用英文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空姐看著這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她不知道這個看起來不過十九歲的女孩究竟是什麼身份,但她知道被安排專人服務的乘客,身份都是十分尊貴的。
於蘇木下了飛機,便看見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舉著寫著她英文名的牌子在等著。
見她走過來,那人用英文問:「請問您是於蘇木女士嗎?」
於蘇木點頭:「是。」
「請跟我這邊走。」
工作人員帶著她往另一個通道走,穿過長長的走廊,她看見走廊外,一個穿著迷彩衝鋒衣的男人倚在門邊。他見她走出來,立刻朝她露出一抹憨憨的笑容,用並不熟練的中文對她打招呼:「小姑娘,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是善守,陸澤漆在緬甸的朋友,他們曾經在飯局上見過一面。於蘇木還記得為了騙過陸淮南,澤仁集團的公開法人便是這位緬甸華人的名字。
「你好,善守,很高興又見到你。」
善守開來的車是一輛吉普,坐上車之後,於蘇木靜靜地望著窗外尚漆黑的天。
她對這個不算富裕的國家了解並不多,最為有名的關鍵詞無非是,佛教、罌粟花、金三角、玉和寶石。
善守不是一個適合聊天的對象,他面對女孩時很靦腆,想要找話題卻總顯得不知所措。
於蘇木首先挑了話題:「善守,能不能跟我說說澤漆在緬甸時的生活?他喜歡這個地方嗎?」
「好的。」善守望著她笑了笑,很認真地回答道,「Zeno不喜歡這個地方,但他喜歡我們。」他想了很久,用了一個詞表示「我們」的意思,「朋友,對,Zeno曾說過,我們都是他出生入死的朋友。」
「Zeno是他的英文名嗎?」
「不是。」善守搖頭,「Zeno是另外一個陸澤漆。」
「嗯?」於蘇木不解地望向他。
善守說:「這個世界上有兩個陸澤漆,為了讓他們區分開,我們給其中一個另取了一個叫Zeno的名字。」
「兩個陸澤漆?」
「Zeno剛來緬甸時什麼都不會,連生存能力都沒有。」善守試圖形容自己想表達的意思,「他加入了雇傭兵,但他身上那點兒功夫對那些前輩而言簡直如小貓抓癢,連基地的那些軍妓都可以隨便欺負他。有天,基地老大發現自己的女人跟別人有染,那女人為了保護自己的情夫,便說是Zeno勾引她。Zeno根本沒有反駁的機會,被那群人揍得差點兒沒命。那晚下了一場很大的雨,Zeno在雨中倒地不起,雨水混著他身上的血,流了滿滿一地。大家都以為他要死了。在基地,死一個人是特別平常的事。
「可他沒有死,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站起來了。他拖著沉重的身體回到屋檐下,呆坐了一個晚上。從那晚后,他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眼神狠辣、陰冷。他以最短的時間學會了各種格鬥技巧,把當初那個讓他被冤枉的情夫打得再也爬不起來。他從一隻小貓成長為一頭猛虎,那個女人跪在地上求他放過她的男人。他彎腰,用特別性感的聲音對她說:『寶貝,你這樣求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當初是怎麼冤枉我的,嗯?』
「從那以後,老大對他另眼相看,給他取了個名字,叫Zeno,讓他正式接任務,成為一名合格的雇傭兵。Zeno這種情況其實很少見,只有人在感受到無比絕望或者危險的時候,為了保護自己,意念中會出現一個比之前更加堅強的人格出來。」
於蘇木想起,自從那日從白芷的病房外她中毒后,一夜醒來,他便如變了一個人,連稱呼也帶著莫名的性感。他喚她:「寶貝。」
她問善守:「你知道彼岸花嗎?」
善守點頭:「知道,很妖嬈的一種植物,很美,卻也很毒。」
「變成Zeno的澤漆,像它嗎?似乎被黑化了,卻更加絕美、孤獨、有魔力,令人沉淪,卻也具有毒性。」
「像。」善守才反應過來,「你見過另一個Zeno?」
「如果他真的有兩種人格,我想我在最近一段時間見到的他,都是第二種人格的他。」
「Zeno回國之後很久都沒有再出現過人格轉變,他又變回了從前那隻乖巧的小貓。現在他變回來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嗯,那段時間一直在發生事情,他的哥哥陸淮南闖進他母親的病房,我奇怪地中了一種叫作鉤吻的毒,還有展瑜中毒的事,好像每天都有不好的事情在排隊上演。」
「哦。」聽了她的解釋,善守倒變得不再意外,「因為感受到危險,Zeno便會變成另一種形式出現。在緬甸時他需要保護自己,現在,他有了更多要保護的人。」
他看了她一眼,她便明白他所說的「保護的人」其中之一,便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