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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私密博物館

  她終於可以大大方方地參觀這個傳了幾代的私密「博物館」了。


  剛才只是目光一掃而過,現在身臨其境,於蘇木的心情瞬間從「傻子」的陰影中逃離出來。


  她對什麼都好奇,卻不會這裡碰碰、那裡摸摸,只是站在原地看著,有不懂地便問身邊的人,他會耐心地回答她。


  她會指著不認識的東西問:「這是什麼?」


  他答:「衡水三絕。」


  她也會指著窗外問:「那是什麼樹?」


  「山茶樹。」他如實答。


  問多了,她忽然看著他笑起來:「陸學長,我發現你其實是個挺有耐心的人。」


  「嗯?」任是陸澤漆這麼聰明的人,也不知道她突如其來的笑意義為何。


  於蘇木卻已經回頭看著窗外的風景,那時十三歲的他連跟她說一句話都不願意,後來把她順便救出來之後,她問了幾個問題,他便已不耐煩。


  那時候的她可怕他了,他又冷漠又沒耐心,好像她說多了,他便會將她從背上丟下去。現在她卻能站在他身邊,不管問他什麼問題,他都極有耐心地回答她。


  心裡這樣一對比,她便忍不住小小竊喜了一番。


  在來的路上,當她知道陸澤漆便是當年的陸澤時,迫切地想要告訴他,她便是當年被他救下的小姑娘。她現在卻不想說了,只覺得先留著這番小心思,當作是她一個人的小秘密。


  於是,她搖了搖頭,指著窗外的風景問他:「你小時候一直住在這裡,不覺得這裡很美嗎?」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聲。


  「比起B市,你是不是更喜歡這裡?」


  「不,」陸澤漆淡淡地說,「這裡太安逸了。」


  否定的答案令於蘇木訝異:「難道你不喜歡安逸的生活嗎?」


  「嗯。」他點頭,雙眸望著窗外,沉靜幽深,「太安逸的生活,會讓人失去鬥志。」


  於蘇木怔了一下,差點兒忘記了,他是陸澤漆啊,那個從小便對自己格外嚴格的男人。


  據說,澳洲有一棵杏仁桉樹高達一百五十六米,相當於五十層樓的高度,樹榦直插雲霄,可如果沒有根,很快它便抵不過時間流逝,枯萎死去。


  樹無根不活,人無根不立,養得深根,日後才能枝葉茂盛。


  他還那麼年輕,要做的事情那麼多,本應該奮鬥的年紀,怎能輕易選擇安逸?

  繞著陸宅觀賞得差不多之後,陸澤漆帶著於蘇木回到房間:「去洗個澡。」隨後從衣櫥中找了一件長襯衫遞給她。


  於蘇木拿著衣服去浴室洗澡,洗好出來后,拉開推拉門,先將腦袋探了出來。房間里安安靜靜,陸澤漆正坐在沙發旁看書,長腿交疊,右手支著臉頰,左手翻書。


  他看得認真,似乎未注意她從浴室出來。


  於蘇木輕輕走到他身邊時,他才抬頭。


  她穿著他的白襯衫,露出兩條白皙的長腿,長及肩膀下的頭髮被她盤成個球,掛在腦後,几絲髮絲落在兩頰邊,清爽動人。


  腳下是地毯,柔軟舒服,她在沙發邊蹲下,好奇他手裡的書,便問:「在看什麼?」望見書頁上的小字,她輕聲念了出來,「《解憂雜貨店》……你喜歡推理小說?」


  「嗯。」他將書擱在一邊,將她拉起來坐在自己身邊。


  於蘇木想起上次去他辦公室時看見那一排書架上各式各樣的書,倒沒見過有推理的,便問:「怎麼在你書架上沒發現?」


  「喜歡的東西偶爾看看便好,不需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覺得呢?」


  於蘇木搖搖頭:「小時候我喜歡吃一樣食物,我會一直吃,吃到膩為止,才不管別人什麼想法,我喜歡就好。」


  「嗯。」陸澤漆低頭把玩著她的小手,淡淡地應了一聲,「小時候我媽媽養了一隻很可愛的小白狗,我很喜歡,每天都跟它玩,晚上抱著它一起睡。有一天,它忽然失蹤了,我找了很久,最後在家裡的院子里找到了,它被人開膛破肚丟在了沙子里。我在它身邊陪了它很久,把它埋了。我媽媽知道后,又買了一隻狗,但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喜歡它。從此以後,即使有再喜歡的東西,我也不會表露出來。」


  陸澤漆說話時,於蘇木一聲不吭地望著他握著自己的雙手,心裡有塊地方特別疼。


  她問:「那之後買的小狗是『拖把』嗎?」


  「嗯。」陸澤漆淡淡地回答,「以前『拖把』一直跟我媽媽生活在一起,後來我媽媽出事之後,我便將它帶去公寓。」


  於蘇木很少聽陸澤漆提及他的母親,但從他鮮少流露的情緒中可以感覺到,他很愛他的母親。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痛恨那個幕後人,那人連他的母親也不放過,讓她成為植物人,可能得永遠躺在病床上。


  她曾覺得奇怪,陸澤漆在陸宅的房間跟B市的公寓和辦公室不是同一種色調,她本以為他設計偏好廣泛,如今才知道並不是因為他喜歡的風格不同,他只不過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喜好。


  於蘇木突然抽出被握在他手掌中的手,坐起身望著他。


  他依舊閑適地倚靠著,在橙色的燈光下顯得慵懶無比。


  他靜靜地向她訴說自己的過往,平淡得彷彿那只是個故事。可當她抽出手腕,坐離他時,他的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他的聲音不咸不淡地響起:「待在我身邊令你害怕了嗎?」


  是啊,現在她成了他身邊最親密的人。在學校,他光明正大地追求她,她變成了他喜歡的人,那麼,最有危險的便是她不是嗎?


  害怕嗎?於蘇木搖頭,她俯身,伸手將他擁住:「抽回手不是害怕,也不是放手,是想抱抱你。」


  他沉默著,任由她抱著。


  她靠在他的懷裡,平靜地說:「我不擅長說煽情的話,總覺得那樣的話很幼稚,但我想讓你知道,我說過的話是算數的,即使你身邊都是危險,我依舊會好好保護自己。我還想告訴你,除非是你厭倦了我,否則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因為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你從來不知道,我等了你那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你,怎麼可能捨得放開你?

  過去的那麼多年,我總覺得有一天重遇你,一定有很多話要對你說,可到了嘴邊只變成了一句「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我以前沒有喜歡過其他人,總覺得愛這件事,說得好聽,不如做得好看。喜歡你之後,我想要把每一件與你有關的事都做好,把自己變得更好。我想,這應該是證明我有多愛你最好的方式。」


  大概不會說情話的人,心裡最濃烈的感情,往往都以最簡單的方式表達出來。


  後來,兩人都沒再說話。


  於蘇木靠在陸澤漆的懷中,聞著他身上好聞的肥皂香,令她心境平和,便那樣漸漸睡了過去。


  她醒過來時,是在床上。


  已不知是幾點,卧室里只留著一盞橙黃色的落地檯燈。


  窗邊立著一道身影,不知在那站了多久,她輕聲叫了句:「澤漆?」


  她並不習慣叫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他並沒反應,似在發獃。


  和那日她在他車內醒來一般,他靠著車窗,黑眸望著未知的某處,靜靜發獃。


  她沒有打擾他,只是抱著被子,怔怔地望著他。


  不一會兒,似乎感受到她的視線,他轉身朝她走來,在床畔坐下,看著她抱著被子望著自己的眼神,道:「蘇蘇,我們該走了。」


  「嗯?」她望著他,不明所以,「去哪兒?」


  「現在是深夜一點,是比較好逃跑的時間。」他說,「我要去一趟雲南,你要跟我一起嗎?」


  她倏地從床上坐起身,略緊張地問他:「你跟江學長他們聯繫上了嗎?雲南的公司那邊真的出事了嗎?」


  「別緊張,我沒聯繫上他們。」陸澤漆將她稍微凌亂的劉海理整齊,「江梁、周哲著急找我,必然是出事了,我要見了他們才知道出了什麼事。」


  「那我們走吧?現在就走!」說著她便要下床。


  「等等。」陸澤漆扯住她,將一套乾淨的衣服遞給她,「換好衣服。」


  於蘇木這才發現身上還穿著他的白襯衫,她略窘迫地從他手中接過衣服,便聽見他說:「是我媽媽的,暫時穿一下。」


  「好。」


  於蘇木穿上衣服才發現,自己與陸澤漆母親白芷的身形差不多,從衣服的設計上可以看出白芷是個很有品位、很在意穿著的女人。Dior系列白色修身連衣裙配上Burberry trench英倫精紡嘎巴甸蕾絲風衣,剪裁廓形自然地修飾了身形,搭配窄版嵌入式直袖,流線挺立,氣質十足。


  當她從試衣間出來之後,明顯感覺到陸澤漆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才說:「稍偏成熟了些,等到了雲南再換衣服。」


  「好。」


  「不過……」臨出門時,他補充了一句,「挺好看。」


  於蘇木一怔,心底浮現一絲喜悅,眉眼彎彎,笑著看他:「謝謝。」


  陸宅大門外的偏角,此時是深夜一點,沒有月亮的晚上,黑色的賓士靜靜停在陰影處已經有十個小時。江梁無聊地扒著窗子往外看:「嫂子學妹這麼晚還沒出來,我估摸著應該被陸家的人發現,一起禁足起來了吧?」


  「怎麼辦啊?我們要不要去救她?」過了一會兒,他又否定了這個想法,「憑我們倆的身手,進去的結果也是被一起禁足吧?這樣的話,世界上便剩下小小超一個人,該多孤單、多寂寞……」


  「他寂寞?」周哲把玩著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此時,麗江的夜生活才開始,在咖啡店忙得不亦樂乎的荀超忽然打了個噴嚏。


  左邊的甜美女孩輕笑道:「超哥哥,是誰想你了嗎?」


  荀超嘴巴一咧:「想我的人多了,顧不過來。」


  右邊的女孩眉梢一揚:「荀老闆可真是魅力無邊,都要顧不過來了呢!」


  荀超左擁右抱:「喲,吃醋了?」


  「哼!」


  「……」


  周哲掛了電話,江梁嘴角抽了抽:「渾蛋,每天過得還挺滋潤的!」


  方才周哲打了個電話給咖啡店的員工,讓他舉著手機靠近荀超,於是便聽見了以上對話。


  江梁深呼吸一口氣:「老周,我們這樣等著也不是回事,不然拼這一回好了,拿出看家本領,把二哥和嫂子學妹都救出來!」


  「江學長,你的看家本領是什麼?是吃嗎?」


  被戳到痛處的江梁立刻反駁回去:「你才是吃,你全家都是吃!」說完才反應過來,那道輕盈的女聲不是……


  「嫂子學妹!」江梁激動地回頭,便看見車外的兩人,二哥一如既往地俊美無雙,二嫂笑意盈盈地依偎在他身邊,可真是一幅令人嘆為觀止的美麗畫面。


  江梁感動得都快流眼淚了,他正要下車,陸澤漆已走了過來,與於蘇木一起坐進車內:「多餘的話不用說,先說說雲南那邊的情況。周哲,開車去機場。」


  果然是二哥的作風,直接開門見山,半句廢話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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