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展瑜喜歡的人是陸澤漆
於蘇木回到寢室時,只有七彩在。見她回來了,七彩終是忍不住道:「蘇木,徐茶在外面跟人合租了房子,搬出去住了。」
「哦。」於蘇木興味索然地應了一聲。
七彩鮮少見她這麼疲倦的樣子,不由得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只是有點兒累了。」於蘇木看了一眼歸寧桌上冒著熱氣的杯子,「歸寧回來過嗎?」
「嗯,剛剛看見她好像去了樓頂。」
「哦。」於蘇木起身走向外面,「我去看看她。」
七彩目送著於蘇木出門,想著這幾日大家都在傳英文系一向不對盤的「淡定女神」和「冰山女神」關係緩和的事,有人看見歸寧親自載於蘇木去教室上課,有人看見她們站在宿舍樓下聊天。
作為同一寢室的七彩不知道她們是何時改善關係的,但走了一個徐茶,能讓其他三人的關係不鬧得太僵也算好事。
之前因為徐茶和於蘇木不和,七彩每次回寢室都感覺到一股沉悶的氣息,著實太難受了。
宿舍的樓頂是個巨大的天台,白天是女生們曬被子的天堂。
此刻夜風漸涼,已是月上中天,低頭是空曠的地面,抬頭是漆黑的天空,零散的幾顆星星,靜謐蕭瑟,不知不覺已是深秋。
不遠處,如那夜看見的一般,歸寧雙腳懸空,坐在圍欄邊,風吹著她單薄的身子,好像隨時能將她吹下去。
於蘇木走過去才發現看似懸空,其實圍欄下面還有一層一米多寬的地面,倒也不是很危險。
歸寧見她走過來,如主人一般邀請道:「上來一塊坐?」
對於歸寧的主動,於蘇木一愣。
歸寧以為是她上來困難,便伸手:「我拉你。」
於蘇木笑笑:「不用,我可以。」這點兒高度對於學過功夫的她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她輕而易舉跳了上去,與歸寧並肩而坐。
「身手不錯。」歸寧難得讚賞道。
「謝謝。」
歸寧歪著頭,看了她許久。
於蘇木被她的眼神看得發怵,不由得問道:「我臉上有髒東西?」
歸寧搖頭,收回目光:「只是忽然發現原來你跟我是同一類人。」
跟冰山女神是同一類人?於蘇木摸摸自己的臉,不冷啊……
這個動作讓歸寧一笑:「我其實並不是冷漠,只是大多時候很懶,懶得去經營一段關係、一個圈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我開始發現世界雖大,知音卻難覓,許多人在我看來都太蠢,蠢得我連一句話都不想說。比如七彩,她總對自己的身份自卑,刻意討好每一個人,卻不知道會令她更具有奴性;比如徐茶,三番五次陷害你,好像破壞了你跟陸澤漆的關係,陸澤漆便能跟她在一起……」
「所以你一直像個局外人,冷眼看著,什麼都不說破……」
「我不過是不想浪費時間在我不感興趣的事情上。」歸寧望著遠處,「你呢?其實跟我一樣罷了,只不過你對誰都好,卻一直與人保持距離,從不交真心。在你眼裡,她們何曾不是塵埃般的存在?七彩給你的筆記,你會好心收下,轉身卻不知道隨手丟到了哪個角落;明知道徐茶是什麼人,不跟她計較,不過是覺得她不配你浪費時間去修理,在你眼裡,她連做你敵人的資格都不夠。你明知道你這樣,會讓七彩誤會自己做的好事真的有用,會讓徐茶繼續自作聰明地錯下去,可你選擇不管不顧,因為她們未來會變成什麼人,都跟你無關。」
這大概是入學至今,歸寧跟她說過最多的一次話吧?
於蘇木勾了勾嘴角:「你這樣一說,看起來我比你還冷漠,是個純粹的壞人。」
「半斤八兩。」歸寧撇了撇嘴,修長的雙腿懸空,自由地晃動,「說起來,陸澤漆雖然看起來是冷冰冰的一個人,可對身邊的人用心,所以他有一群為他著想的好朋友。而你,對誰都好,反倒連一個好朋友都沒有。」
最後一句話讓於蘇木恍惚了一秒,隨後臉上繼續浮現出那種平淡到無所謂的笑。
歸寧說得對,所以她才在某個特定的時段感覺孤單,每個月準時來臨。
以前,追求她的男孩很多,她卻總是微笑著拒絕。
有人曾問她:「為什麼不嘗試一下?」
她說:「因為他們不夠美好。」
「你見過最美好的男孩是什麼樣子的?」
她想了想,回答:「像陸澤那樣,一想起他,便讓我焦慮恐懼的心感到溫暖而安定。」
她現在才明白,年少時不應該遇見太驚艷的人,否則這一生太孤獨,因為念念不忘;因為從此對身邊的人都按照他的標準去評定;因為再也無法出現像他那麼優秀的人。
可如果時光倒流,她依舊期望遇見陸澤,是他教會她成長的第一課,堅強,獨立。只是這一次,她會緊緊抓住他,不讓他在驚艷了她的年少時光后離開,使得她那麼漫長的歲月里只剩下孤單。
但,這是在遇見陸澤之後,愛上陸澤漆之前。
「以前覺得遺憾,沒有一個交心的朋友。」於蘇木說,「現在不會了,因為我遇見了陸學長。」她看了看沉默的歸寧,問,「你呢?不也一樣,遇見了陸淮南,所以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於蘇木和歸寧都是聰明的一類人,她們都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清許多事情。歸寧能看清於蘇木,於蘇木同樣能一眼看穿歸寧。
所以,對於蘇木的話,歸寧沒否認,只問了另一件事:「讓你幫我問的事,有結果了?」
「嗯,是個聽了開頭,便能猜中結局的故事。」於蘇木不急不緩地將下午江梁說的那個故事,一字不漏地告訴歸寧。
不急不緩,是於蘇木常用來形容陸澤漆的一個詞。
從遇見他的那一天起,她便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種淡定自持的氣質,如水竹般清雋瀟洒,乾淨雅緻,令人心馳神往。如果說陸澤和陸澤漆有什麼不同,那麼便是一個驚艷了她年少的時光,一個溫柔了她今後的歲月。
歸寧靜靜地聽著於蘇木的敘述,並沒有插話,也沒有因為展瑜是陸淮南喜歡的女人而表現出一丁點兒吃驚或生氣的模樣。那樣的平靜,讓人以為她不過是在聽一個故事而已。
直到於蘇木說完,歸寧才開口:「有一點,江梁沒告訴你,陸家的確曾想過將展瑜和陸淮南湊在一起,但因為展瑜喜歡的人是陸澤漆……」她看向於蘇木,輕聲道,「所以陸家那些長輩決定把展瑜許配給陸澤漆。」
於蘇木沒什麼反應,只是「哦」了一聲。
「你不著急?」
「我著急有什麼用。」
「如果你真心想跟陸澤漆在一起的話,我覺得你有點兒危機感比較好。」歸寧建議,「陸澤漆和陸淮南的身份不同,陸澤漆從小被家族人歧視,陸家人不會管他的意願,也不會在意他喜歡誰……坦白一點兒,他們根本從來不會在意陸澤漆的喜好,陸澤漆對於他們而言,可以利用時是工具,不能利用時,是寄生蟲。他們讓他娶展瑜,不是商討,而是決定。因為展瑜是展氏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她手上有一塊人人想爭搶,頗具價值,但只當嫁妝的地皮。」
夜晚漸深,風亦更涼,夜空中連最後幾顆星星都被烏雲遮住,明天將是雨天。
兩人沉默許久,於蘇木才問:「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包括他的澤仁集團。」
這一回,輪到歸寧意外,眼前的人總不按理出牌,正常人現在關心的不應該是陸澤漆和展瑜之間的婚約嗎?她竟然問出與之毫無關係的問題。
許久,歸寧才緩緩說道:「於蘇木,你真是個奇葩。」
於蘇木淡然一笑:「我只是覺得陸學長應該會處理好和展瑜之間的問題。這種事,當事人的態度才是關鍵,我始終是相信他的。」
歸寧笑了,笑容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始終相信他?你才跟他認識幾天?一個月?兩個月?你憑什麼相信他?因為他無人所及的好看外貌,還是他金玉堆積的萬貫家財?」
「歸寧,你遇見過這樣一個人嗎?」於蘇木望著遠方,眼神柔和,「他站在人群中,身邊人來人往那麼多人,可你一眼便看見他。當他望向你的方向時,你會立刻躲避,可其實他看的人不是你,他只不過在跟朋友隨意淺談。然後你知道,為了這個,你已經等了很久,希望有一天,他的目光能落在你身上,再也移不開。」
那是她第一次在雲南遇見他,雖然一直沒提,但那種感覺便是一見鍾情吧。
歸寧沒說話,似乎沉浸於她的話當中,聽著她繼續說:「你說世界雖大,知音卻難覓。我很贊同這句話,小時候我遇見過一個很好的人,後來我便習慣按照他的模子去和身邊的人交往,但世界這麼大,我卻再也沒遇見過像他那般美好的人。所以我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直到遇見了陸學長。他很好,很優秀,這與他的外貌、家世無關,這是他本身學識和修為達到一定境界所散發出來的魅力。只要他站在我面前,我便認為他是好人,我便毫無保留地信任他。歸寧,你遇見過這樣一個人嗎?」
歸寧沒回答這個問題,只說:「陸淮南和陸澤漆都跟我爸有過合作,所以我知道的一些事比你多。我讓徐茶在簡訊里加上澤仁集團,一是容易讓人信服你是被陷害的;二是提醒你們,陸淮南早晚會查到陸澤漆在背後做的那些事。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陸澤漆的澤仁集團也保密不了多久,早晚會被公開,到時候陸淮南的盛怒、陸家人的手段,我想陸澤漆那麼聰明的人,應該有完全的準備。」說完,她從石台上跳下來,「要下雨了,回寢室吧。」
於蘇木和歸寧陸續回到寢室時,七彩正在座位上做習題,見她們進來,便對於蘇木說:「蘇木,好像有人找你,我看你手機亮過。」
「哦。」於蘇木拿過桌面上的手機,上面有一個未接電話,是陸澤漆的。
她正要回個電話過去,手機卻因為電量不足,自動關機了。
她翻找出電源,插上后,靜靜等了五分鐘,手機終於可以開機后,她給陸澤漆打過去,但那邊的狀態卻是:您撥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於蘇木想,也許他睡下了吧。
在椅子上發了會兒呆,她拿著衣服準備去洗漱,想了想,將手機也帶上了。
但這一次,電話再也沒有響過。
直到她第二天醒來,手機上也沒有任何未接電話和簡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