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止於
林嵐躲進廂房后一直在窗邊觀察著外邊的動靜,離得遠聽不清他們具體說了些什麼,但他們的打鬥過程她卻看得清清楚楚。
由此她知道:那個中年男人是白謹的朋友或是家人,他絕對不會傷害白謹,白日里白謹所說的「折騰」他的人就是那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的目標是帶白謹回家。而他們停止打鬥之後,達成了某種共識。
而且她還知道了一點,銀面確實會保護她。這一點,對她很重要。
從銀面再次出現,她一直小心翼翼的防備著他,雖然她問過他他的目的,他也說過他此次是為保護他們,但他的話她怎麼可能信以為真?她問他只不過是想試探他的態度而已。
所以,這次銀面真的幫她擋住了那個中年男人,證明他確實會保護她,那麼,是不是就代表他以後都不會對她痛下殺手?這樣想似乎也不對,銀面是三大山莊的第一殺手,他雖然是傲劍山莊莊主,但卻必須聽命於三大山莊的主人,如果三大山莊的主人對她的態度改變,銀面必定會不再保護她,甚至是會殺她。
可以說,銀面只是三大山莊主人手中的一柄利劍,三大山莊主人的態度才是最為關鍵的。
但是現在的狀態已經令她很滿意了,通過這一點可以證明,三大山莊現在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分,她的死遁還是有些益處的,不但瞞過了三大山莊,而且還使三大山莊對她改變了前世的態度。
前世銀面追殺她的原因,她一直認定是因為她逃婚離開了加達王府,朝廷或者是韃靼王族對她惱恨,所以才請了三大山莊的人來追殺她。
但現在看來,銀面以及傲劍山莊所為並不像是受雇於人才殺人,而是他們的主人有其他目的。就像會派銀面這個第一殺手來保護他們這群婦孺一樣,銀面的主人,並不是為了錢財做事。或者說對她前世的追殺以及今生的保護,都未必是為了錢財。
而現如今知道銀面近段時間不會殺她,在面對銀面時,她就可以稍稍放開手腳,或者,試他一試。
她站在窗邊正思忖著,忽然窗外傳來白謹的聲音,「小楚,」他說著輕輕敲了敲窗戶,「你在幹嗎?」
「你在幹嗎?」林嵐看著他落在窗戶上的被月色映照出的淡淡的影子,冷冷的反問道。
白謹的聲音一滯,有些討好的說道:「你生我氣啦?」說著向前邁步,整個人都趴在窗戶上。
林嵐慢慢向後退卻,坐到內里的椅子上為自己斟了一杯溫茶,送到唇邊輕啜了一口,淡聲道:「你既然看出來了,何必還要再問呢?」
「唉呀小楚,」白謹又拍了拍窗戶,「我也是沒辦法了才扯上你的,我昨晚都快被那傢伙逼死了,銀面那塊生鐵又想袖手旁觀,我不得已才那麼做的。你別生氣原諒我吧,把窗戶打開我給你道歉好不好?」
林嵐又抿了一口茶,才道:「不必了,我不生氣了。」
如果換做是她,有人逼迫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恐怕她也會隨意攀扯上旁人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像上次她利用白謹揍銀面的那個屬下一樣,她也利用過白謹。
可相處了這麼久,他即教她武功又幫她良多,她剛想要對他更信賴一些,他就在這個時候利用了她。
她的身分以及她要做的事,都不容許她被人算計被人利用,經過此次,她清楚的知道了他是一個怎樣的人,足矣。
她的確是不生他的氣了,但同他的關係和對他的態度,也僅僅止於今日之前,不能再進一步了。
「你這樣說哪裡是不生氣?」白謹將頭抵在窗戶上,滿腹委屈的說道:「你不知道,我明天就要跟那傢伙走了,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出來。咱們好歹相識一場,你就看在我從彰德府一路跟著你教你武功的份上,把窗戶打開吧。」
他話音未落他面前的窗戶就動了動,隨著他最後一句話,他向後一退,他眼前的窗戶被打開來,林嵐看著他道:「你要走了么?」
白謹扁嘴重重點頭,「再不走你都要同我絕交了。」
「什麼時候動身?」林嵐隔著窗戶看著他問道:「我給你餞行。」
「啊!」白謹忽然萬分悲痛的仰天長嘆,「可能沒機會了,他大概明兒一大早就會跑過來。」
林嵐頓了頓,索性道:「那不如現在?」
白謹登時瞪圓眼睛,「真的可以嗎?」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林嵐笑著點頭,「自然。」
雖然她惱他利用他,但這惱意並不能扼殺他教她武功的好處,在他臨行前同他喝一杯,也算是對他聊表謝意。
白謹立即手舞足蹈起來,伸手一把扯下自己的假鬍子,探過身子將一張俊臉直送到林嵐面前,「你先看看我,先看看我到底長得什麼樣子,我怕你把我給忘了。」
林嵐後退一步失笑搖頭,「聽聲音就知道是你了。」
白謹恍然大悟的點頭,「噢噢,也對,也對。」說著飛快轉身跑走,「我這就去讓找酒……」
這時琴韻和賈氏帶著人從上房疾步走過來,驚愕的看著白謹一閃而過的身影,賈氏轉頭對林嵐道:「小楚姑娘,白公子這是怎麼了?」
林嵐擺手,「沒事,他明天要走,我說要為他餞行,去找酒了。」
「哦,」賈氏愣愣的點頭,找酒也不必那麼心急吧?
琴韻看著林嵐問道:「小妹,剛才他們沒傷到你吧?」
一次次的危境求生,讓她學到了經驗:凡是遇到危險,她能躲就躲,不叫不喊保護好自己就是對林嵐最大的幫助,因而她剛才並沒有往前沖,而是老老實實的躲在草叢裡。
「沒有,」林嵐搖頭,后對她招手,「咱們搬張小几放到院子里去。」月色如水,就著月色飲酒倒別有一番韻味。
「曖!」見林嵐有興緻,琴韻也心情大好,歡歡喜喜的應了,進到屋子裡收拾。
賈氏惋惜嘆道:「白公子這就要走了,我還真有些捨不得。」
至於白謹為什麼要走,剛才那場打鬧的原因又究竟是什麼,她以及琴韻等人根本不敢問不敢說。
白謹的到來原本就十分神秘奇怪,林嵐不問,或是問過了白謹並沒有說,賈氏等人就根本管不著也不敢管了。
「快,讓廚房趕緊炒幾樣下酒的小菜,」賈氏對她身邊的丫鬟吩咐道:「也不必大魚大肉,什麼下酒好什麼快,就來幾樣就成。」
這時林嵐從屋中走出來,賈氏轉頭對林嵐笑道:「還請小楚姑娘代我們傳一句話給白公子:對他這一路的相送相護,我十分感念。只是我是個婦人,也沒什麼酒量,留在這裡怕擾了他的雅興,就有勞小楚姑娘你代我為他餞行吧。日後,他得了空,我們隨時歡迎他來府里做客。」
她算是看得透透的了,無論是白公子還是滿公子,都是因為小楚姑娘才跟著他們一路來到西安。她若是傻乎乎的留下來為白公子餞行,那是擎等著招白公子的怨恨吶!
所以,她還是老老實實的把話兒說漂亮了就趕緊給人家騰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