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白謹
居無命的銀錠和金條足夠抵換莊戶損壞的物什，只是林嵐不知道這莊戶人家是什麼秉性，萬一他們膽小報官或者耍賴向他們討要更多，只會徒添麻煩。所以，留下金銀跑掉是最明智的選擇。
「噗！」聽了她的話男人忍不住噴笑出聲，「我之前覺得你很正直，沒想到你也會做這種事。」
林嵐嘆息道：「沒辦法啊，特殊情況只好特殊處理，省得麻煩！」
大概也猜到她的顧忌，男人笑著點頭，之後調侃道：「他們不服你就同他們打一架嘛！」
用她的話來調侃她？林嵐扁嘴，「君子動口不動手啊！只有對付無賴和壞蛋才能用拳頭。」
「嗯嗯，」男人重重點頭，「你是你，你說的都對。」
林嵐揮揮手，不再同他掰扯，轉身對琴韻和賈氏低聲道：「咱們得走了，這裡不能再留。」
賈氏對她的信服早已超越所有，聞言抱著還在懷裡的呂少成就要起身跟她走。林嵐抬手示意她別急，將金條和那幾個銀錠盡皆端端正正的擺放到床上，又尋了塊能寫字的石頭在附近牆上潦草的寫上「無奈之舉，實在抱歉」，這才同琴韻一起收拾行囊，去院子外樹下解了毛驢脖子上的鈴鐺，又將驢兒套上車，幾人悄悄摸黑離開。
「哎我說，」走出幾里地之後一直跟著驢車的男人又開始呱噪，跟在驢車旁邊看著林嵐道：「咱們認識這麼多天了，你怎麼從來不問問我姓什麼、叫什麼？從這兒到西安還有千餘里地，像咱們這麼走，怎麼也得個把月，長路漫漫，咱們總不能總『喂、喂、哎哎』的這樣說話吧？」
林嵐瞥了他一眼，十分冷淡的道：「我並不想認識你啊！」
男人鬱卒哀嘆，后看了眼賈氏道：「我聽見這位太太喊你小楚姑娘，你是姓楚吧？我也叫你小楚好了。至於我嘛，你想不想認識我都要和你同路一個月，我可不想一直被你叫『喂』，我也不是無賴也不是騙子，我姓白名謹字霖釗，你高興了可以叫我一聲白大哥，不喜歡的話喊我一聲老白便成了。」他說著扁嘴，「其實你對我最應該用的稱呼是師父，這段日子我教了你多少東西，你卻不領情，還把我當壞蛋……」
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沒了，林嵐忽然用樹枝用力抽了一下驢兒屁股，那驢兒吃痛，撒開四蹄狂奔。林嵐握著韁繩早有準備，賈氏和琴韻擠在車子里睡覺根本沒怎麼樣，只有白謹吃了一嘴驢兒四蹄揚起的塵土，還被拉下老遠……
……
風餐露宿、東躲西藏了幾天，林嵐再未發現可疑之人，這才帶著賈氏等人進城住進客棧休整，此時他們一行人已經來到了河南府地界。
林嵐帶上一應物品去城外的河裡捕魚。這條河不大，林嵐站在河邊觀察了一會兒，並沒有看見值得捕的大魚，在河岸邊細沙子里倒是看見不少河蚌。要是多撿些河蚌，也能換幾個錢。
她乾脆蹬了腳上的鞋子，剛要脫襪子，身後忽然傳來白謹的大嗓門，「唉呀唉呀！小姑娘怎麼這麼不知羞恥，快穿上，被男人看見了！」
白謹邊說著邊抬起雙手捂著眼睛，卻並沒有將眼睛全擋住，而是從指縫看著林嵐，眼珠子嘰里咕嚕的。
「是君子就不要沒臉沒皮的成日里跟著一個小姑娘！」林嵐連頭都沒回，便大聲譏道，之後毫不猶豫的脫下襪子挽起褲角，走進淺河灘踩著沙子摸河蚌。
「咿！」白謹放下手，嫌棄的撇嘴道：「沒想到你臉黑，腿也這麼黑，嘖嘖，沒什麼看頭兒。」
從上次受傷她懷疑自己有可能被銀面窺探到之後，她就將全身都抹了草藥，現在她混身都是黑黃色的了。不過白謹這話始終不好聽，林嵐順手抓起一把沙子往他臉上砸，他以為同以前一樣是塊石頭，下意識的抬手便抓，沙子在他掌心四散濺開，濺了他一頭一臉，他頓時成了個大花臉。
林嵐見狀失笑，「你哪裡都好看！」
白謹甩甩頭，忽然轉向旁邊大樹正色道：「怎麼？朋友看了這麼久的戲，還沒看夠不成？」
有人？林嵐立即警覺，順著白謹的視線望去，那棵大樹無論是樹上還是樹下，她都沒有找到什麼人。
她還是太弱了！她在心中慨嘆，今日如果沒有白謹在，她根本不可能發現那裡有人。
她不認為白謹在騙她，同他相處了這段時日，她對他也算有些了解，他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果然，白謹話音落沒一會，從離地丈余高的樹榦後面跳出一個人來。
竟然藏在那裡！林嵐不禁驚奇，之後她赫然發現，來人不是旁人，正是銀面的那個眼角有紅痣的屬下。
金面遠遠的對白謹抱拳，淡笑道：「這位朋友你誤會了，在下出來散悶，偶然走到此處，見二位談興正濃，怕擾了二位雅興，所以才沒有露面。」
他說著慢慢踱步靠近，眼角的餘光悄悄打量著那個小姑娘，想起他臨行前銀面對他說的話。
「你雖是與活人打交道，但身為山莊之人，卻絕不能動情，更不能濫情。此次我幫你在主人面前圓過，你就儘快將這件事了結吧，或者讓她謹記日後別妄言，或者想個什麼辦法。主人已經盯上了她，她的命，暫時還得留著。」
想到這裡金面心下狐疑，他好像之前並沒有見過這個小姑娘，為什麼銀面會那麼想、那麼說？
他越走近，他眼角的那顆紅痣在陽光下越發顯眼，林嵐盯著那顆紅痣，彷彿看到了她和阿滿臨死前的那些血泊。
「背地偷窺可不是大丈夫行徑。」白謹冷聲說道。
金面再次對他拱手，又轉向林嵐，滿臉愧色道：「是在下失禮了。」說著看向林嵐，「在下只是很好奇這位姑娘在做什麼，所以……」說著又對林嵐垂頭躬身。
「摸河蚌啊，」林嵐對他輕輕彎起唇角，指著腳下的沙子道：「這裡面有許多河蚌，用腳就能踩到，你要不要試試？」
白謹立即瞪眼道：「喂喂喂！沒你這樣的，為什麼你對我和對他態度差別那麼大？」
林嵐沖他挑了挑眉，嘻笑道：「因為他比你長得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