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相贈
林嵐同夏老交了底,頓時讓夏老感覺與她熟稔了許多。
「那個年青人,」夏老笑罷之後對林嵐示意,「你可能看出他的深淺?」
林嵐瞥了一眼將夏大娘逗得滿臉笑意的男人,壓低聲音道:「身手不知道,倒是有把子力氣。未必會做大善大仁之事,卻也絕非大奸大惡之人。」
夏老頜首贊道:「小姑娘你不愧是經常在外行走的,看人的眼光很准。不過我倒是想不出,像他這種人登我的門要求什麼?」說著意味深長的看著林嵐道:「他不會是為了你們這群人吧?」
林嵐搖頭,「不知道,這種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手裡頭有一件東西或許你可以用得上,」夏老想了想說道:「你跟我來。」說著轉身往西邊廂房去。
前世夏老曾經不止一次的念叨說西廂房裡放著他的寶貝,林嵐一直好奇夏老到底在那裡存了什麼寶貝。但直到她離開夏家都沒有機會進去看看,那時候夏老雖然待她好,她在夏家卻始終算是個陌生人。
想不到今生與夏老初次相遇夏老便請她進西廂房,還要送她東西。
人生的際遇真的令人意想不到。
林嵐跟著夏老走進西廂房,見房間內四下雜亂擺著許多或新或舊的各種東西,有名貴的古董花瓶也有殘敗的破罐子,有樹根雕著奔馬也有斷了腿的破椅子,牆上也掛著字畫、衣衫以及各式工具,其類繁雜看得林嵐眼花繚亂。
「這些,都是這許多年來受我救助之人的回贈物,」夏老的視線從那些東西上依次掠過,嘆聲道:「有的人發達了,還記得我當初的助益,便回頭來感謝我。有的人受助離開時將身上僅有的物件留下以作感謝。有的人,則一去不回,不知是生是死……」
語帶悵然,滿目滄桑。
前世她離開時也沒有給夏老留下什麼念想,她也不曾發達,更沒機會回來對他老人家表示謝意。
論起來,她應該算是夏老口中最後那種不知是生是死的吧?不過她知道,她後來死了。現在她回來了,卻不能對夏老表達謝意。
「也許他們想回來,但卻身不由己吧?」她感嘆道。
夏老贊成的點頭,「我知道,所以在他們離開之前我會讓他們留個念想給我。」
前世她離開的時候是被銀面追殺逃跑的,根本都沒有向夏老伯和夏大娘打招呼……
林嵐歉然的垂下頭。
「嗨!不說這個了!」夏老擺擺手,走到角落處將一個箱子打開,取出一支銀色環狀手鐲似的東西道:「這個是許多年以前有一個女子留下來的,她說是精絕武器,最適宜女子。」他說著將之遞給林嵐,攤手道:「不過我可不知道這東西怎麼用。」
林嵐低頭細看,這東西是銀質的,只有手鐲大小,乍一看就是個銀手鐲,但仔細看會發現其內側有一條小小的縫隙。林嵐謝過夏老,將之收進荷包里。既然是武器,必定會有殺傷力,她不能隨便亂動,以免誤傷夏老。也不敢隨便戴在手腕上,以免誤傷自己。
夏老環視著屋子,嘆聲道:「你看看,這裡還有沒有你能用得上的東西,如果有,你一併帶走吧。」
「承蒙老伯抬愛,」林嵐再次對夏老躬身一拜,「老伯對晚輩如此照顧晚輩已是感激不盡。再沒有什麼了。」
林嵐和夏老走出西廂房,見那男人正在幫夏大娘砍柴,夏大娘坐在石墩子上痴痴的看著他,似乎真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當娘的,總會有些痴念。」夏老無奈嘆息。
……
「這是我們鄰居家婦人孩子的衣裳,」夏老將手中的粗布衣衫遞給林嵐,「你看看成不成?」
半新不舊的,恰到好處。林嵐將之遞給賈氏,賈氏和呂少成去屋子裡換好,又有村民送來夏老剛買的驢車,就到了賈氏和張婆子她們分別的時刻。
幾人抱在一起失聲痛哭,呂少成也跟著嚎啕。
夏老無奈嘆息,將手中的一個小小包裹遞給林嵐,「盤纏。」
「多謝老伯。」林嵐謝過卻並沒有接,「我這裡還有幾兩銀子要送給您呢,也算做張嬤嬤她們三人的口糧。」說著將她攢的銀子盡數遞給夏老。
夏老失笑,「我怎麼能收你們的銀子?是我幫你們還是你們幫我?」
林嵐笑道:「求到您這兒來不為別的,只為您靠得住,我擔心她們三個在別處受他人欺辱。」說著對哭得一塌糊塗的幾人微抬下頜,「像她們三人,隨便留在一個客棧讓她們做工也能混口飯吃,可這樣我不放心。只有在您這裡,我才能踏踏實實的去西安府。」
「你小小孩兒想得倒是周全!」夏老贊了一聲,爽快接了銀子,點頭道:「行,我先幫你收著吧,也好讓你心安。」
站在旁邊跟著賈氏等人紅了眼眶的琴韻見狀走過來,從自己包袱里掏出三個銀錠,雙手奉到夏老面前,「老伯,我這裡還有,也一併給您吧。」
經歷了生死,看過了離別,她終於想明白,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不是銀子,而是人。只要跟著小姐,她什麼都不怕!
三個?林嵐挑眉驚訝看向琴韻,琴韻羞愧低頭別開眼。
「嚯!」夏老誇張的驚嘆道:「你們還挺有錢!」
林嵐他們離開夏家的時候,那男人還沒有離開,也沒有向夏老求助,始終圍著夏大娘轉,將夏大娘哄得眉花眼笑。
小小驢車,林嵐和琴韻也可以坐到上面。林嵐揮動著手中短短細細的樹枝,驅使著驢兒前行,驢子脖子上掛著的鈴鐺「釘鈴釘鐺」傳出一路清脆細碎的聲響。
如此走路快了許多,半日走出十幾里地,但驢兒也要休息吃草,趕路的事也急不得,林嵐將車子停下,琴韻生火熱乾糧,賈氏摒棄了之前富家太太的嬌貴,手忙腳亂的相助。
一直趕車的林嵐歪在草席上休息,見坐在她旁邊的呂少成低頭擺弄著一個小小的木盒子,她隨口問道:「這是什麼?」
呂少成繼續低著頭,「面具叔叔送我的,說是這個盒子能打開,他打開給我看了,可是我怎麼都打不開。」
銀面?林嵐端詳著他手中的木盒子,這才發現那並不是一個盒子,而是一個孔明鎖。呂少成打不開的東西,銀面居然能打開?
她心裡隱約有一種猜測,卻覺得這猜測猶如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