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準備
田裡長聽到方譽是方大老爺的兒子,還沒覺得怎麼樣。正如董二所懼,縣官不如現管,方大老爺是京官,開封的方府雖然家大業大,但整個方府所倚仗的就是在京城做官的方大老爺,方府其他子弟都沒什麼權勢,想給他這個鄉下的里長小鞋穿,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但是方府的三小姐與知府大人的公子定親這件事,卻著實讓田裡長震驚。方府和知府大人聯姻,等同於在府衙能說得上話了,而知府大人想擺布他一個小小的里長,不過是一句話甚至是一個眼神的事而已。
「方公子,」想明白了個中關係,田裡長的態度瞬時轉變,他恭敬的對方譽抱拳,「是小可教子無方,還請方公子大人有大量,莫要與犬子一般見識。不知方公子貴體如何?」說著看向守在方譽旁邊的徐大夫。
徐大夫早得了銀子和趙銘的囑咐,遂掉了一通書袋,說了好些醫道藥理,把方譽這一驚說得玄乎其玄,彷彿方譽此刻已經命懸一線般,嚇得田裡長的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
「犬子該死,小可該死,」田裡長連連打躬作揖賠不是,「小可這就回去將那孽子打死。」
他想說一通狠話將這件事就此揭過,卻沒想過他家母老虎還站在身邊。他婆娘上手揪住他的耳朵,「你要打死誰?你兒子被人傷著了你還要把他打死,你乾脆打死我算了!」
她說著扭著田裡長的耳朵跺著腳嚎啕大哭,邊哭邊指著董大媳婦,「賤/貨」、「娼、婦」的罵著,后又看見站在遠處的林嵐和琴韻,她更加瘋狂,張嘴便罵道:「都是你們這兩個下作/小/娼/婦,勾引得我兒子……」
方譽豎眉要發話,卻被站在他身後的趙銘伸手按住了,他惱怒轉頭,見趙銘正看著林嵐的方向,他立即跟著轉頭看去。
林嵐面色淡色的從腰間掏出彈弓遞給琴韻,冷聲命令道:「琴韻,讓她閉嘴!」
「我……」琴韻雖然氣得臉色通紅,眼中還帶著淚意,可她從來沒想過由自己出面讓那個潑婦閉嘴,而且還是以這麼暴力的方式,她膽怯的嚅嚅道:「小姐……」之後就說不出話來。
林嵐將手中的彈弓又往琴韻的方向送了幾分,聲音冷戾異常,「你記著:用嘴侮辱你的人,就讓他閉嘴;用手腳欺辱你的人,就讓他殘廢。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麼以德服人,都是錢權勢力為尊,我們所能輕易得到的,只有「力」之一字而已。所以,不講道理的人,就打到他講道理為止!」
田正娘的辱罵還在繼續,方譽驚訝的慢慢坐直身體,趙銘滿眼含笑,琴韻咬了咬唇,重重點頭,「是!」後接過林嵐手中的彈弓,裝石子、拉弦、鬆手,一氣呵成。
曾經她看見血淋淋的山雞都嚇得失色,到後來她可以捕殺山雞,現在,她要親手將羞辱她、辱罵她的人打垮,打到對方害怕閉嘴為止。
一顆石子射出,她害怕手抖打偏了。兩顆石子射出,她咬牙切齒,石子打在對她指指點點的手臂上,三顆石子,她心中篤定,瞄準、拉弦、鬆手,石子不偏不倚擊中她恨透了的那潑婦始終開合不停的嘴,頓時慘叫震天、血肉模糊。
「五兒小姐饒命吧,」田裡長見勢不好拉著她婆娘跪倒在地,「都是小可的錯,縱得妻兒無法無天,還請五兒小姐放我們一馬吧。」
此刻田正娘只有捂著嘴嚎哭的份兒了。
「我讓她閉嘴不過是因為她羞辱我們,」林嵐說道:「至於饒不饒你們,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田裡長忙轉身對著方譽求饒,此刻方譽心情大好,輕輕揮手道:「暫且放你們一馬,下不為例!」
田裡長連聲道謝,帶著一雙傷重的妻兒離開。
「五兒小姐,」董二媳婦這時候湊上前,討好道:「要不您和琴韻姑娘還是搬過來住吧,在茅屋裡麻煩太多。」
林嵐還沒開口,方譽便興沖沖跳過來,對林嵐道:「我帶你回府吧。」說著瞥了一眼董二媳婦,董二媳婦見機退開,他繼續說道:「住在莊子里終究不成。我親自帶你回去,我祖母和二嬸娘見我都不與你計較了,她們的氣也就消了。」
「你還是先回去問問她們吧。」林嵐說道,之後轉頭叫住董二媳婦,「我那裡媒油和豬膏都沒有了。」
董二媳婦要再勸她回莊子住,見方譽圍著她直打轉,便將到嘴的話兒停住,笑呵呵的應了。
方譽大馬金刀的命令道:「多給她一些,省得她總得向你們討。」董二媳婦趕忙恭聲應是,後轉身去安排。
「你都要接她回去了,」趙銘走過來嘻笑道:「還要那麼多?」
方譽一愣,之後笑道:「我倒是忘了這個茬了。」說著轉頭,眼睛星亮的看著林嵐,「不然我接你回京城吧。」
林嵐並沒接這個話,對他微微欠身,「我告辭了。」帶著琴韻便即離開。
「你有沒有想過,」趙銘望著林嵐的背影說道,聲音低沉,「她為什麼會被孤零零的送到開封來?」
方譽的視線從林嵐的背影轉過來,呆怔怔的看著他問道:「你知道?」
趙銘輕嘆搖頭,后蹙眉看向方譽,「那肥豬屁股上那一刀真的是你捅的?」
「啊?」方譽愣怔過後重重點頭,「我看他欺負我們家的丫鬟,氣不過!」他才不會告訴趙銘這小子他是絆了一下才不小心捅上的呢,那樣多沒面子?
趙銘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最後並沒有說什麼。
……
董二媳婦送來一大罐子煤油和一大罈子豬膏,同時兩位閑人趙銘和方譽也跟了來。
林嵐叫琴韻將煤油和豬膏收好,趙銘對她道:「那張弓用著可順手?」
林嵐神情一頓,后頹然低頭,「拉不動。」
趙銘微愣,之後笑道:「不會吧,才半石而已,你是不是方法不對?」說著有些猶豫的道:「要不,我教你?」
「好!」林嵐點頭。
她這麼痛快的答應,倒出乎趙銘的意料之外,趙銘微愣,后含笑點頭。
林嵐進屋取來那張弓和羽箭,遞給趙銘,「你射給我看看。」
趙銘將之接過,慢慢地搭箭、彎弓、拉弦,林嵐上上下下打量著他,不由得蹙起了眉峰。
前世看阿滿射箭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動作,她就是按記憶中阿滿的動作練的,難道還有什麼地方不對?
趙銘射出一支羽箭,將弓箭遞給林嵐,「我看看你的。」
林嵐接過弓箭,有些沒底氣的站穩,搭箭,拉弦,用力,那弦竟然紋絲未動。
「動作很標準,」趙銘退後兩步看著她,後走上前到她身後用手臂環住她,左手握住她握弓的左手,右手幫她捏住羽箭,「但你的站姿不對,以你現在的力氣,單靠手臂的力量根本拉不開這張弓。」
他說著腳下稍微用力,將她的右腳向後推了半步,膝蓋在她腿彎處輕頂,使她的膝蓋彎曲,「這樣腰和腿都幫著用力,你再試。」說著左手推、右手拉,弓開如滿月,「嗖」的一聲,那支箭如流星般飛出。
站在旁邊的方譽瞪圓眼睛愣怔怔看著他兩個,忽然沖將過來大聲叫道:「趙銘!你小子居然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