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趙銘
林嵐在山頂站了一會兒,就帶著琴韻四處找野兔和山雞。她們現在的主要肉食就是這兩種和河裡扎的魚,不說天天可以吃得到肉,也是每隔兩、三日就會吃上一頓。
這日收穫頗豐,林嵐射了一隻野兔,又協助琴韻打了一隻山雞,林嵐提著肥肥大大的山雞笑道:「咱們今日換種吃法,晌午不下山了。」免得遇見方府的尋她滋事的人。她從來不怕事,但無關緊要的人和麻煩,惹上了,只會浪費她寶貴的時間。
琴韻從不知道不用鍋灶還可以做山雞和野兔,頓時驚奇道:「山雞和野兔也可以烤著吃嗎?」她只聽說過番薯可以在野外生火烤著吃。
「當然,」林嵐笑道,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山泉邊:「你去撿乾柴,我收拾收拾。」說著從懷裡掏出水囊,放到山雞和野兔一起。水囊是董二媳婦善待她們之後,真心實意的詢問她還需要什麼的時候,她同董二媳婦要的。有兩個,將來留給她和琴韻每人一個。
琴韻見她早有準備,頓時喜滋滋的去忙活。林嵐在她身後大聲問道:「吃山雞還是吃野兔?」
「山雞!」琴韻腳下不停,回頭笑道。今日的山雞可是她第一次打的獵物,當然要趁著新鮮吃掉它。
「好嘞!」林嵐將背上的箭囊也放下,從中抽出一隻竹箭,用箭尖殺雞取臟腑,用山泉水沖洗乾淨,把從山上採的一種樹的枝葉和鹽塞入雞腹用以調味,又用水和了一些稀泥,將山雞厚厚的裹住,又用箭鬆土刨洞。
琴韻抱回來許多乾柴,二人點了火,圍坐在一起等著吃叫花雞。
「琴韻,」林嵐看著跳動的火苗,「你跟著我走出方府,吃了這麼多苦,有沒有後悔過?」
離開方府時她提出帶走琴韻,是怕琴韻像前世那樣受人迫害,可是現在想想,如果琴韻留在方府不再跟著她,就不會像前世那樣遇到加達王孫,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被田正覬覦,跟著她身心俱疲、吃苦受累。以後只怕會比現在的日子還要苦。
她走這樣一條路,是出於她自己的選擇,她有她要背負的東西。但是琴韻根本沒必要背負這些,她把琴韻帶在身邊,不是反而累害了琴韻?
琴韻驚訝的瞪圓眼睛,「小姐您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奴婢在方府雖然身體不像現在這麼累,可奴婢並不開心。自從跟小姐出府來到這個莊子上,除了剛來那兩日被田正那個無賴嚇過,之後奴婢過得都很開心。現在奴婢覺得這麼跟著小姐每天上山採藥打獵,連心眼都比在府裡頭的時候大多了,不被拘泥於內宅之中,又不必受主子們和許多管事、姑娘們的氣,奴婢怎麼會後悔?「
她說著抿唇笑道:「而且小姐待奴婢這麼好,說句僭越的話,奴婢覺得小姐不像小姐,更像是奴婢的師傅或者姐姐,雖然奴婢比您大兩歲,可是您比奴婢懂得多許多,奴婢的見識太淺薄了。」
說到最後語氣裡帶著濃濃的慨嘆之意。
「姐姐妹妹又不是按見識深淺來算的,」林嵐道:「以後出去咱們就以姐妹相稱,這樣行事更方便。」
「噢,知道了。」琴韻點頭應著,並沒有去細想林嵐這話的深意。
說話間烤的野味到了火候,林嵐用竹箭將之扒出來剝開斬去頭尾,凈手之後撒上鹽,和琴韻分食。琴韻喜歡吃翅膀,每次吃山雞兩隻翅膀都是她的,雞腿便是林嵐的。
林嵐吃完了第一隻雞腿,正要去掰第二隻,伸出的手忽然頓在半空,同時示意琴韻噤聲,之後側耳細聽。
離她們不遠的合抱粗的大樹后忽然傳來「噗嗤」一聲笑,少年的聲音傳來,「你的耳朵倒挺靈敏!」
話音未落人就從樹後走出,琴韻看到這人,頓時脫口道:「四少爺!」竟然是方譽。
方譽看著林嵐嘿嘿笑道:「小米蟲不吃米改吃肉了嗎?」見林嵐靜默的看著他,他轉頭對大樹道:「趙銘你出來吧,還躲著做什麼?她們不是旁人,都是我們家的人。」
樹後走出一個比方譽稍高一些、看樣子年紀也稍大兩歲的少年,模樣十分俊俏,他探究的看向林嵐,微偏了頭對方譽問道:「這位就是那位五兒小姐?」
方譽點頭,拉著他走到這邊,「我們在老遠的地方就聞到這裡的香味兒,竟然是你們在這裡偷食。」說著眼睛瞟向掛在簡易木架子上的仍冒著熱氣的肉,吞了一口口水。
「你最好明白兩點:第一,我不是你們方府的人。第二,我們不是偷食。請你說話注意一些。」林嵐冷聲說道。
沒想到董二媳婦所說的「貴人」竟然是方譽,在她的記憶里,方譽只有在方老太太每年過壽的時候才會來開封,或者方府有大的紅白喜事的時候才會來,前世這個時候,好像方譽並沒有來。
而方譽帶來的這個趙銘,林嵐也認識。他是寧陽侯府世子、安平大長公主的兒子,也就是她的表兄,但現在的趙銘,並不認識她。
父王和先帝雖然不是同母兄弟,但卻與先帝感情甚篤,加上父王能征善戰,年紀輕輕就跟著先帝四處征戰,為先帝開疆闢土,先帝對父王很是看重。父王二十四歲時就因為戰功被封為銳親王,之後又在攻戰京師一役中立下卓越戰功,得到傳國玉璽,使佔據長江以北與大周隔江對峙多年的北朝大魏土崩瓦解,奪回了大周先祖失掉的土地,完成了大周的統一。
因為父王長年在外征戰,所以她小時候一直被留在南昌府。她五歲那年先帝在北征途中駕崩,父王擁立當今皇帝繼位,三朝元老徐恩泰提議父王為攝政王,寧王附議,但吳王及景王還有現如今的衛閣老衛世勛卻提出置疑及反對,父王是在爭議中頂著壓力被封為攝政王的。所以,大周的京師從金陵遷至順天府後,父王也沒有將她接去京師,仍舊將她留在南昌府。
世人都認為父王是因為不喜歡她才將她留在南昌府不聞不問,其實父王對她十分疼顧,不但常常給她送東西玩物,還多次日夜兼程、輕裝簡從的來南昌看她。因而她對父王的感情很深,比從來沒有見過面的母親的感情都深。
所以,像趙銘這樣的一直跟隨皇帝左右的家族的子孫,根本不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