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賀佳言沒想到會聽見這麼一番溫暖的話,一時之間就怔怔地看著陸捷,各種滋味涌過心頭。從初時的反對,接著開始改觀,漸漸地接受,最終真正把陸捷當成自己人,這一路走來真的挺艱難的。不過再艱難也是值得的,幸好他們都不曾動搖,幸好他們都堅持到最後。
被她盯了三兩秒,陸捷就覺得有點躁動,真覺得准岳母為自己準備的燉湯和葯膳功效顯著。他虛咳了聲:「好了,別這樣看著我了,你應該很清楚我現在的狀態。」
這話說得不露骨,賀佳言卻明白其中的意思,接著便捶了他一記。
陸捷將湯盅推到一邊,然後伸手摟賀佳言的腰:「今晚跟我走?」
「不要!」賀佳言將臉別到另一邊。
陸捷湊近她耳朵說:「幹嘛不要?你媽媽這麼費腦筋地給我進補,我沒理由辜負她的期望的。」
賀佳言推他:「我來大姨媽了。」
陸捷「哦」了一聲:「這次居然沒中……」
「你還真想百發百中呀,以為自己是神射手嗎?」賀佳言笑他。
陸捷的笑容十分曖昧,他說:「沒中也不是什麼壞事,你說是嗎?」
賀佳言嬌嗔:「討厭!」
從廚房出來,陶安宜就看到兩個孩子在打情罵俏,她笑吟吟地將湯盅收起來:「你們笑得這麼高興,在聊什麼呢?」
原本貼在一起的賀佳言和陸捷立即正襟危坐,賀佳言生怕陸捷亂說話,於是搶先回答:「他說您燉的湯味道很好。」
話音剛落,陸捷和陶安宜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她。她猛地反應過來,暗暗在心裡埋怨自己。
幸好陸捷即使替她解圍,他對陶安宜說:「味道確實不錯,我媽媽的手藝也比不上您的。」
讚美誰得愛聽,陶安宜也不例外,她眉眼舒展:「你又哄我高興了!改天也讓你的爸爸媽媽過來吃飯,我們也將近一個月沒有見面了。」
晚飯過後,賀佳言陪陸捷在廚房裡洗碗,她站在一旁玩手機,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聊著天。
清洗湯盅的時候,陸捷突然問:「你爸媽到底為了什麼會我懷疑我那方面有問題?」
賀佳言有點尷尬,因而沒有馬上回答。
陸捷眯了眯眼,他問:「難道是因為我的表現不夠好,所以你就跟兩位老人家打小報告?」
「這都是因為你自己!」賀佳言被他逗笑了,「你看報紙就認真地看呀,沒事幹嘛盯著那種治療性功能障礙的廣告看,還擺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爸媽怎麼可能不誤會你!」
經賀佳言這麼一說,陸捷好像有點印象,他稍稍地回想了一下,最終只說:「我忘了我到底盯著什麼版面發獃,應該不是那種無聊廣告吧?」
將手機收起,賀佳言很認真地說:「不是應該,是肯定,我媽親眼看見的,你就別狡辯了。」
陸捷失笑:「那我真得感謝你爸媽,明知道自家寶貝女兒沒有性福保障,還沒有用掃把將我趕出家門。」
不知不覺又到了畢業季,每到這個時候,陸捷總比平日也忙碌些許。賀佳言經常協助他處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務,偶爾忙得很晚,她就在陸捷家中留宿,兩家家長雖然知情,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得孩子們胡鬧。
有天賀佳言幫他整理書桌的時候,無意間看見幾封類似書信的東西,她覺得好奇,於是問陸捷:「這是什麼?」
正在修改方案的陸捷抬頭,翻了翻那幾個白色信封就說:「學生讓我寫的畢業贈言。」
「你寫了嗎?」賀佳言又問。
陸捷點頭。
「我能看嗎?」賀佳言非常好奇,她還以為陸捷很酷酷地拒絕這群小年輕們的要求。
「看吧。」說畢,陸捷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筆記本上,繼續修改尚未完善的方案。
賀佳言原以為,像陸捷這種經常冷著臉的教授,應該只受那些天真無邪的女學生追捧。她沒想到,在他的粉絲群體里,居然還有不少的男同學。
這些贈言都十分正能量,賀佳言仔細地看了一遍,發現每一份都不相同:「你跟這些學生都很熟悉嗎?連他們的喜好和特長你都記得清楚?」
聽她這樣說,陸捷便從她手中抽走那幾個信封:「學生的醋你也吃?」
「我可沒說。」賀佳言從陸捷身後抱著他的脖子,將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他肩膀。
陸捷捏了下她的臉頰,接著把她拉到自己跟前,然後讓她坐到自己腿上。
起初賀佳言不肯,但陸捷很堅持,她拗不過他,只是坐了下去。
陸捷抱住她的腰:「周六就是畢業典禮了,我們一起回我們的母校走走?」
賀佳言目光柔和地看著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陸捷將她抱緊了一點,他說:「我一直覺得沒能陪著出席畢業典禮是件很遺憾的事情。雖然沒有辦法回到過去,但總能夠想想辦法彌補這個遺憾的。」
其實,這不僅是陸捷的遺憾,同樣也是賀佳言的遺憾。賀佳言伸手回抱著他:「那個時候,我特別希望你可以出現,真的……」
「是我不好。」陸捷幽幽地嘆息。
周六那天陽光普照,陸捷大清早就到公寓樓下等賀佳言。
賀佳言已經提前了十分鐘出門,剛走出公寓就看見陸捷那停靠在路旁的車子,因而便疾步走過去。恰好有巡邏的保安經過,她習慣性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小區的保安已經認得陸捷,看見賀佳言迫不及待地朝陸捷走過來,他憨笑起來:「又跟男朋友約會了?」
賀佳言笑著點頭。
那保安特地回頭看了看車裡的陸捷,隨後轉頭對她說:「你男朋友來得早,我還沒有交班的時候他已經在了,下次你可別遲到太久,當然男朋友鬧脾氣。」
賀佳言哭笑不得。上車以後,她就把剛才的所聽所聞告訴陸捷,隨後還問他:「我真遲到了嗎?我明明記得我們約的是八點半。」
陸捷說:「我也記得我們約的是八點半,但我偏偏八點就出了門。」
他們抵達時,學校內外都已經人山人海,陸捷將車子停靠在附近的停車場,然後跟賀佳言步行過去。
參加畢業典禮的學生和家長在校道里穿梭,賀佳言和陸捷的穿著很悠閑,混雜在這些小年輕裡頭,看上去還有幾分大學生的感覺。
負責維持禮堂秩序的老師認識陸捷,因而陸捷和賀佳言能夠進入禮堂聽老院長和學生代表的畢業致辭。看著席上那群表情各異的畢業生,他們也不禁感觸良多。
畢業典禮開始以後,老院長很快就上台致辭。他們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裡,從頭到尾都聽得很認真,彷佛這也是自己的畢業典禮。
遙想當年,他們同樣心懷忐忑與希冀,上完老院長的最後一課就走出了這座沉澱了數載美好年華的校園。看著席上這群按序就坐的畢業生,他們不禁想起數年前的自己,青蔥歲月,原來一眨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畢業典禮結束后,大部分的畢業生都跟家人和朋友在校內留影合照。賀佳言和陸捷坐在樹蔭下的石板長椅上,一邊喝著很久沒喝的鮮榨檸檬茶,一邊看著這片熱鬧非凡卻帶點離別感傷的場面。
不遠處有幾個女生在合影,拍著拍著,其中兩個女生突然就抱頭哭了起來,連臉上的妝都融掉。陸捷問她:「你有沒有學她們掉眼淚那樣?」
「這倒沒有。」沉默了三兩秒,賀佳言又說,「前幾天我才把舊時的照片看了一遍,看完以後覺得心裡空空的,好像沒了點什麼似的。」
陸捷語氣溫和地說:「動不動就懷念從前,我們真的老了……」
「確實老了。」賀佳言將腦袋擱在他左肩,一臉感慨地說。
離開校園這幾年,賀佳言雖未看盡滄桑,但也經歷過不少風浪。聚散合離、生老病死,這些不值一提的平常事,每一件都像把鋒利的刀刃,刀刀亦催人老去。人老了,就特別渴望有人相伴左右,每當疲倦時,她總想找個肩膀靠一靠,就像現在這樣。
她突然沉默下來,陸捷就問:「在想什麼?」
賀佳言仰起臉,緩緩地開口:「我在想你,想你這輩子都跟我在一起。」
陽光從樹椏的縫隙灑下,賀佳言的臉上鍍上了一層暖意洋洋的光芒,掛在唇角的笑容溫暖明媚。即使很多很多年以後,陸捷也忘不了她這天的樣子,他記得這天的天很藍,陽光很燦爛,而她,一如初見般讓人心動。